美聯儲三連降後暗示暫停寬鬆,特朗普能滿意嗎?

美聯儲三連降後暗示暫停寬鬆,特朗普能滿意嗎?

文 | 康娟

美國東部時間10月30日(週三),美聯儲將主要政策利率下調了25個基點,至1.50%至1.75%的區間。這也是7月31日美聯儲啟動10年內首次降息後的第三次降息。消息公佈後,美股三大股指全線收漲,標普微漲0.3%,至3046.77點,創歷史新高。美元指數短線上揚後轉跌。

美聯儲上一次在經濟增長期間降息三次是在1998年。從最新聲明中措辭的微調來看,美聯儲在暗示“週期中調整”告一段落,試圖引導市場暫時不要對預期有更多降息。不過,對於一直喊話呼籲美國降至負利率的"美聯儲首席觀察員”特朗普來說,他會滿意嗎?

留有餘地的“鷹派降息”

《巴倫》評論稱,美聯儲降息完全符合預期,真正的新聞將包含在為期兩天的會議結束後公佈的聯邦公開市場委員會(FOMC)政策聲明當中,以及美聯儲主席傑羅姆·鮑威爾在後續新聞發佈會上的講話中。這就是那些“行話”出現的地方。

FOMC的最新貨幣政策聲明稱,考慮到全球形勢對美國經濟前景的影響和溫和的通脹壓力,美聯儲決定降息,但美國經濟前景仍面臨不確定性。美聯儲在評估合適利率路徑的同時,將繼續觀察未來形勢對美國經濟前景的影響。

值得注意的是,美聯儲在政策聲明中刪除了“採取適當行動維持經濟擴張”的措辭。美聯儲在6月、7月和9月的每次聲明中都使用了這一關鍵措辭,這被視為“寬鬆政策正在醞釀中”的信號。這也意味著,美聯儲這次是明顯的“鷹派降息”,暗示未來祭出寬鬆政策的門檻將更高。

鮑威爾當天在新聞發佈會上表示,目前美聯儲的貨幣政策立場可能是合適的,但如果未來經濟數據導致美聯儲對美國經濟前景評估出現實質性變化,美聯儲將採取相應行動。

《巴倫》認為,鮑威爾的話把事情說得更清楚了。其一,美聯儲的政策已經是寬鬆的,新的聯邦基金利率區間的中值低於通貨膨脹率。換句話說,實際政策利率是負的,這是一種歷次經濟衰退時都實施的刺激性政策立場。

其二,美聯儲只有通脹和通脹預期大幅上升,美聯儲才會重新開始加息。這正是導致美聯儲上世紀90年代逆轉其所謂“預防式降息”政策的原因。1995年和1998年的例子,當時美聯儲分別三次降息。鮑威爾多次將今年的三次寬鬆舉措與之相類比。在沒有通脹威脅的情況下,加息是不在計劃之中的。

第三,鮑威爾的講話給在必要時候再次降息也留下了迴旋餘地。瑞銀美國首席經濟學家賽斯·卡朋特認為,“他暗示美聯儲的行動現在告一段落。但如果數據惡化,還會再降息。”

芝加哥商品交易所FedWatch工具顯示,市場認為到2020年年中出現一次降息的可能性約為50%,直到明年9月,聯邦利率期貨所隱含的降息可能性才超過50%。

特朗普能滿意嗎?

值得一提的是,截至發稿為止,特朗普總統還沒有在推特上發佈任何關於美聯儲決定的負面評價。不過,他在10月24日剛剛針對美聯儲“發推”:“如果美聯儲不降低利率,甚至不實施滿足期待的刺激措施,那麼它就是翫忽職守。看看世界各地我們的競爭對手。在德國和其他國家借錢實際上可以獲得報酬(編者注:意指負利率)。美聯儲加息的速度太快,但降息太慢!”

9月11日,特朗普就曾激烈批評美聯儲,稱美聯儲官員是一群“笨蛋”,認為美聯儲應該效仿其它國家央行把利率降至零或零以下,這樣美國才能降低借貸成本。

美聯儲從加息到降息的轉變,應該結合美聯儲從2019年初開始的“大轉向”來理解。從2014年停止量化寬鬆政策,2015年正式啟動利率正常化進程,美聯儲在2015至2018年間共加息9次。《巴倫》在評論中稱,2018年 4度加息的“動機是對美國經濟潛在實力毫無根據的樂觀情緒。聯儲官員們被修正後的就業數據以及2017年底通過的預算案引發的一次性資本投資和國防開支跳升所誤導”。

在國際貿易緊張局勢升溫、經濟增長放緩和通脹放緩的背景下,今年以來,全球已經有30多家央行宣佈降息,其中歐洲央行的利率水平已經是-0.5%。隨著發達國家經濟體實行負利率的範圍擴大、程度增加,確實有不少人擔心美國是下一個負利率國家。

美國財政部10月24日的最新數據顯示,目前美國的債務規模超過22.94萬億美元,大約為美國GDP的110%。並且這個數字還在不斷地擴大。一年高達4000億美元的國債利息支出令美國政府赤字持續擴大。2019財年(2018年10月1日至2019年9月30日),美國聯邦政府財政赤字升至約9844億美元,為2012年以來最高水平,預計2020財年可能會超過1萬億美元。

曾經成功預測上一次美國總統選舉的市場策略師拉里· 傑德羅在2019年8月接受《巴倫》採訪時認為,在為赤字融資的壓力下,美聯儲可能會在兩年內將利率降至零。

不過,目前美聯儲對於把利率降至零或以下的態度充其量只是不冷不熱。美聯儲主席鮑威爾9月18日曾表示,他更傾向於採用“量化寬鬆”而非“負利率”政策來應對下一次危機。《巴倫》援引凱投宏觀首席美國經濟學家保羅·阿什沃思的觀點稱,原因之一是官員們知道這樣做可能會激起儲戶的憤怒,並將美聯儲拖入政治漩渦。而且,貨幣市場基金也可能出現大規模資金外流的現象,這會擾亂企業、銀行甚至美國財政部的短期融資。

低利率或令下次衰退更糟糕

實際上,對於負利率政策在歐元區、瑞典、丹麥、瑞士和日本實施的效果,評價好壞參半。

國際清算銀行在2019年10月7日發佈了一份調查報告,其結論是,歐元區、歐洲其他一些地區和日本的固定利率的負利率成功地刺激了這些地區的經濟。

不過,大多數決策圈之外的批評人士的看法則沒有這麼積極。Shard Capital策略師比爾·布萊恩措辭激烈地稱這份報告的發現是“徹頭徹尾的胡說八道”。“殘酷的現實情況其實是,央行的非常規貨幣政策引發了經濟史上最令人髮指的市場扭曲,造成了金融資產的大規模上漲,只會擴大收入不平等,對實體經濟毫無益處。這些報告絕對沒有試著把‘非常貨幣政策’放在現實世界經濟和政治的背景下,”布萊恩尖刻地寫道。

“實際上量化寬鬆、負利率政策和央行的其他政策伴隨著一系列同樣具有破壞性的政策失誤,其中包括政府緊縮措施和金融市場的過度反應和過度監管。用公共資金救助銀行、使得富人更富、窮人更窮的結果不可避免地催生了政治上的民粹主義,”他稱。

Guggenheim Partners聯合創始人和全球首席投資官斯科特·邁納德2019年7月在《巴倫》發表文章稱,美聯儲應該加息而不是降息。他認為,貨幣政策在商業週期末期進一步寬鬆,導致不可持續的高資產價格並增加金融不穩定性,這隻會讓下一次衰退更加糟糕。

普林斯頓大學教授歐內斯特·劉和阿蒂夫·米安以及芝加哥大學教授阿米爾·蘇非在一篇論文中則指出了低利率的另一個問題:大量低成本資本會導致行業和市場變得更加集中,產生了一部分“懶惰的壟斷者”。受益企業的利潤不斷增長,但整體商業活力變得更加疲軟,生產力下降,實際上不利於促進經濟增長。

截至今年9月末,全球約20%的債券收益率低於零,規模高達17萬億美元。其中包括一些表面看上去屬於“高收益”、信用評級低於投資級的公司債。這些債券大多由歐洲(不包括英國)和日本的借款人發行,這些地區目前70%左右債券的收益率為負值。

中國財政部原副部長朱光耀在10月23日的“2019中國金融論壇”上表示,全球龐大的負利率債券“對全球金融市場的穩定造成了重大的挑戰。不少經濟學家認為,如果爆發新的經濟危機將很可能是由企業債券所引起的”。

作為世界上歷史最悠久的央行,也是最早採用負利率的央行之一,瑞典央行已經傳達出想要擺脫負利率的想法。10月24日,瑞典央行表示暫時保持利率不變,但“可能”會在12月份提高利率。Bleakley Advisory Group首席投資官彼得·布克瓦認為,“我們已經到了極端貨幣激進主義的最後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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