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在說大澤鄉起義的陳勝是個貧僱農嗎?他的出身顯貴可能超乎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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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話題

在許多的歷史教科書當中,陳勝吳廣起義都被描述成中國有史以來的第一場農民起義。這大概源於《史記》記載陳勝少時曾經為人傭耕。

但仔細分析相關文獻的記載,我們卻會發現陳勝的言行、見識、社會影響力與普通貧農差別很大。他真的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農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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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們就把陳勝當作一個面朝黃土、揮汗如雨的僱農,那他身上至少有這樣幾個特徵是與僱農身份格格不入的。曾文祥《陳勝新論》一文說:

陳勝有士以上階層特有的出身標誌——字,《史》、《漢》都說他“字涉”。據《儀禮·士冠禮》、《禮記·冠義》等文獻,
“字”是士以上家庭的子弟入仕前夕,由有權穿朝服的貴族父兄與國君、卿大夫、宗族、賓客、宗廟鬼神等“協商”後共同授予的。所以,一般平民不可能有字的。(中略)見於史籍的同代平民如蕭何、曹參、韓信等都沒有字。而貴胄官裔,則都有字,如項籍字羽、張良字子房、李斯字通古、李信字有成等。陳勝的出身,應與他們相似。——《陳勝新論》

曾先生指出陳勝有名有字,認為與其僱農身份不符,這為我們研究陳勝的出身提供了一條很好的線索。

只是曾文對這一現象的分析尚有瑕疵。字雖是士以上階層獨享的身份標誌,但士與平民卻不以出身和血緣而完全隔絕,自春秋晚期以來,平民階級也可以晉升為士,當然也就可以取字。

比如《史記·仲尼弟子列傳》中記載:

冉雍,字仲弓。(中略)仲弓父,賤人。——《史記·仲尼弟子列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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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門弟子中像仲弓這樣出身微賤者不一而足,他們全都有名有字,因為這些弟子投師學藝的目的就是要成為一個真正的士君子。孔子課徒授學,倡議“有教無類”,等於宣告了從今往後接受教育不再是貴族子弟的特權,平民入仕將成為不可阻擋的時代潮流。連教育和參政都不再是“肉食者”專屬的特權了,遑論區區名字?

到陳勝粉墨登場的時候,平民甚至不再滿足於入仕參政,歷史已經為他們準備好了執政當國的條件,中國歷史上的第一位平民天子——漢高祖劉邦眼看就要踐祚稱尊了!劉邦是個地道的草鞋皇帝,他的親兄弟裡邊兒有人也是有名有字的:

楚元王交,字遊,高祖同父少弟也。好書,多材藝。少時嘗與魯穆生、白生、申公俱受詩於浮丘伯。伯者,孫卿門人也。及秦焚書,各別去。——《漢書·楚元王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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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雍和劉交的案例事實上打破了曾文“一般平民不可能有字”的論斷。但我們也不得不在此說明的是,平民之中也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取字的。

比如劉交的哥哥劉邦,在發跡之前別說字了,他連個大名兒都沒有。司馬遷在《史記·高祖本紀》中說劉邦“姓劉氏,字季”,這不準確。“季”只是排行,意思是家裡的老小。大家管劉邦叫“劉季”,跟成都話招呼隔壁子的“劉老么”沒有任何區別。所以班固撰寫《漢書·高帝紀》的時候徑直刪去了“姓劉氏,字季”這一節。

劉邦原本只有哥兒三個,分別叫做“伯”、“仲”和“季”,也就是劉老大、劉老二和劉老么。劉邦已經是么兒了,他下邊兒怎麼還有個弟弟呢?班固說,劉交是劉邦的“同父少弟”。

同父,言下之意是異母,也就是說劉邦的父親劉老太公納了妾;少弟,意味著劉交和三位哥哥年齡差距比較大,說明劉老太公是很晚才又納了這房小妾。都有餘力納妾了,這時候的劉老太公手裡該是有幾個閒錢的。這多半要歸功於劉邦的二哥劉仲,因為劉邦稱帝之後曾經問過父親:

“始大人常以臣無賴,不能治產業,不如仲力。今某之業所就孰與仲多?”——《史記·高祖本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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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劉交出世的時候老劉家已經脫去赤貧,所以也就有條件送他出去唸書——劉交,字遊。這個名字合起來念就是“交遊”,其所形容正是他出門遊學,拜師於浮丘伯門下的經歷。照此推論,這個字多半是拜老師所賜。

孔子以降,至於陳勝,凡屬平民取字者,大概只有老師賜字這一種可能,因為投師學藝乃是和平年代平民晉升為士的唯一途徑。如果沒有拜師鍍金,就算這個平民識文斷字,他也不能給自己取字。事實上劉邦也不是文盲一個:

及高祖、盧綰壯,俱學書,又相愛也。——《史記·韓信盧綰列傳》

劉邦成人之後是受過教育的。但這裡的所謂“學書”應該只是認字而已,並非像劉交那樣跟隨老師系統地研習儒家經典。這我們可以用劉邦後來的經歷進行反推。假設劉邦像劉交那樣治過五經,他就應該入博士官作弟子,而不會屈就泗水亭長之流的小吏——那樣的刀筆營生是剛能識文斷字的初級文化人才乾的工作。

劉邦識文斷字,可在稱帝前的許多年裡,他仍頂著“劉季”的身份過活,沒有取字。同樣的道理也適用於劉邦的同僚、沛縣縣吏蕭何。

以劉邦、劉交兩兄弟的經歷為參照,我們再來分析陳勝這個有名有字的情況,那可就蹊蹺了

《史記》、《漢書》都提到陳勝早年為人傭耕。一個在田間地頭下苦力的底層勞動者哪兒有條件像劉交那樣拜師求學?如果排除老師賜字的可能,那陳勝的字就只有曾文祥先生提到的那一種解釋了:陳勝原本就是個沒落貴族,他的字來自家族長輩的賜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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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有名有字的這個特徵外,陳勝發跡前的談吐舉止也和真正的平民大相徑庭。在這裡我們不妨把陳勝和韓信做一比較。曾文祥先生在《陳勝新解》中說韓信無字,因而是個平民。這其實是對韓信的誤解。韓信不是無字,而是他的字失載於史籍。這個人物可是個如假包換的沒落貴族。

《史記·淮陰侯列傳》載:

淮陰屠中少年有侮信者,曰:“若雖長大,好帶刀劍,中情怯耳。”眾辱之曰:“信能死,刺我;不能死,出我袴下。”於是信孰視之,俛出袴下,蒲伏。一市人皆笑信,以為怯。——《史記·淮陰侯列傳》

韓信寧受胯下之辱也不願解除佩劍,正因為佩劍是貴族的身份象徵。而那些嘲笑韓信的市井平民是沒法兒理解這種骨子裡帶出來的貴族情結的。《淮陰侯列傳》又載:

信釣於城下,諸母漂,有一母見信飢,飯信,竟漂數十日。信喜,謂漂母曰:“吾必有以重報母。”母怒曰:“大丈夫不能自食,吾哀王孫而進食,豈望報乎!”——《史記·淮陰侯列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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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孫”是對貴族子弟的泛稱。司馬貞《史記索隱》引劉德的解釋說:“秦末多失國。言王孫、公子,尊之也。”這是韓信貴族身份的又一證明。我們看看韓信說的這句話:“吾必有以重報母”。這個窮得連飯都吃不起的破落貴族仍是心比天高,而且他日後也真的兌現了自己的承諾。

很有意思的是,在田壟上辛苦耕作的陳勝,說話的口氣居然跟韓信一般無二:

陳涉少時,嘗與人傭耕,輟耕之壟上,悵恨久之,曰:“茍富貴,無相忘。”庸者笑而應曰:“若為庸耕,何富貴也?”陳涉太息曰:“嗟乎,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史記·陳涉世家》

雖然陳勝口稱“無相忘”,但他的主要意思恐怕不是“假如你以後富貴了,可別忘了我”,而是“有一天我富貴了,絕不會忘了你。”因為同伴對陳勝的回應是:“你一個耕地的長工,有啥富貴可想?”

同伴嘲笑陳勝異想天開,跟屠中少年羞辱韓信有劍無膽如出一轍,刻畫出的正是平民和破落貴族的本質差別:別看這兩種人外在的經濟狀況、生活境遇差強彷彿,可內心的志趣抱負、眼光見識真有天壤之別。

陳勝說“燕雀焉知鴻鵠之志哉”,感嘆的正是這種差別。稱王后的陳勝還會再次見到這位故友,而當這位故友喋喋不休地向旁人散佈“陳勝從前和我們一起耕田的時候云云”,陳勝便毫不留情地對他下了殺手。

我們不必去指責陳勝薄情,因為他們本來就不是一路人,陳勝想用這一刀來撇清的也無非就是這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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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遷說,當陳勝做著傭耕的苦力時,“悵恨久之”。設使陳勝祖輩務農,這個悵恨就不太好理解了。與陳勝並世之人,論志向遠大,無如劉邦。劉邦第一次在咸陽瞻仰秦始皇的風采時,司馬遷說:

高祖常繇咸陽,縱觀,觀秦皇帝,喟然太息曰:“嗟乎,大丈夫當如此也!”——《史記·高祖本紀》

劉邦的這番話裡,我們能讀出欽佩,讀出豔羨,讀出感慨,但唯獨讀不出悵恨。因為秦始皇屁股底下那把椅子自古以來就是貴族的專屬,劉邦這個平民子弟對此心馳神往實屬想入非非。

相形之下,陳勝對著手裡這把鋤頭,居然生出了悵恨之情,可見種地也不是他的本分。《英雄本色》裡的小馬哥說:“我忍了三年,就是想等一個機會。我要爭一口氣,不是想證明我了不起,我是要告訴人家,我失去的東西我一定要拿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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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勝不但抱負遠大,不甘沉淪。反秦起義的手段也絕不是一般平民所能使得出來的

陳勝、吳廣喜,念鬼,曰:“此教我先威眾耳。”乃丹書帛曰“陳勝王”,置人所罾魚腹中。卒買魚烹食,得魚腹中書,固以怪之矣。——《史記·陳涉世家》

陳勝是怎麼想出魚腹藏書的詭計來的?套用的模板原來在這裡:

太子發升舟。中流,白魚入於王舟。王跪取出燎。群公鹹曰:“休哉!”——《尚書大傳》

秦朝博士伏生傳下的《尚書大傳》中說,當年武王伐紂、觀兵孟津的時候,有一條白魚躍入武王的船艙。白為殷家正色,魚為鱗介之物。武王伏取白魚,燔以祭天,宣告這是西周受命、代商而立的天啟符瑞。

把這個典故挪騰到大澤鄉起義來用再貼切不過了:一面證明陳勝造反是順應天意;一面抹黑秦二世的暴政如同殷紂。這一石二鳥的宣傳效果是一個根正苗紅的農民能想出來的嗎?要真是農民階級的本色出演,那該是個什麼樣的主意,參考燒炭工楊秀清的“天父下凡”就知道大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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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勝能想到魚腹藏書,不僅因為貴族家庭的政治經驗,也得益於他對時政的細微觀察。《史記·陳涉世家》記載陳勝起義前對吳廣說的這番話:

“吾聞二世,少子也,不當立。當立者乃公子扶蘇。扶蘇以數諫故,上使外將兵。今或聞無罪,二世殺之。
百姓多聞其賢,未知其死也。”——《史記·陳涉世家》

對秦朝高層的權力鬥爭,普通百姓大都不明就裡,可陳勝卻說得頭頭是道。陳勝要真是赤貧僱農,怎麼會留心時政、洞若觀火,他又從什麼渠道去獲取信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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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種種跡象都顯示,陳勝不會是一個普通的貧僱農。那他的真實面目究竟是怎樣的呢?揭開這個謎底的關鍵就在陳勝的裡籍上頭。司馬遷說:

陳勝者,陽城人也。——《史記·陳涉世家》

楚國陽城最早是貴族封君的采邑。《呂氏春秋·上德》載:

墨者鉅子孟勝,善荊之陽城君。陽城君令守於國,毀璜以為符,約曰:“符合聽之。”荊王薨,群臣攻吳起,兵於喪所,陽城君與焉,荊罪之。陽城君走,荊收其國。——《呂氏春秋·上德》

封於陽城的故楚貴族因不滿吳起變法侵削封君,在楚悼王死後舉兵殺死吳起,結果卻誤傷了悼王的遺體。因此陽城君遭到了新君楚肅王的嚴厲追究,陽城封地也被肅王收回,轉為國君直屬的縣邑,逐漸成為楚國貴族的聚居地。

宋玉《登徒子好色賦》曰:

嫣然一笑,惑陽城,迷下蔡。——《登徒子好色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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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儒王逸解釋說:“陽城、下蔡,二縣名,楚之貴介公子所封。”陽城就在今天的河南商水,地近陳縣。楚頃襄王二十一年(公元前278年)秦國大將白起燒夷郢都,楚國被迫東遷於陳。大批的楚國貴族也應該是在此後遷徙到了新都陳縣附近的陽城聚居。《登徒子好色賦》中所提到的楚王就是頃襄王,“惑陽城,迷下蔡”描述的正是楚國貴族聚居陽城的盛況。

《中國歷史地圖集》的主編譚其驤先生在1961年寫過一篇名為《陳勝鄉里陽城考》的文章,對陽城在商水的觀點提出過質疑。譚先生說:

這一陽城(指商水陽城)在漢代是一個侯國,始建於宣帝地節中,前此未嘗見於記載。魏嵩山同志說,侯國命名一般皆採用原來地名,建立陽城侯國之前,其地應早已有陽城之名,這是對的。可是早已有陽城之名,不等於早已建立了陽城縣。西漢列侯封國在受封以前往往只是原來的一鄉一亭,絕不能說所有的侯國原來都是縣。(中略)楚之陽城在戰國時顯然是一個名城巨邑。任何聚落之所以能發展成一個名城巨邑決不是無條件的。(中略)在今商水或汝南境內的漢代陽城侯國,那就不可能具備這樣優越的條件。——《陳勝鄉里陽城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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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先生質疑陽城之在商水的兩點理由都有商榷的餘地

首先,譚文撰寫的時間比較早,其時關於商水陽城的考古發掘尚未進行。直到1980年,商水縣文物管理委員會才對商水陽城進行了考古挖掘,結果顯示:這座古城共有內城、外城兩部分,外城城垣東西800米,南北500米,城垣基寬20米。

從城垣的迭壓關係看,夯土層打破的地層是戰國晚期的,夯土層上面迭壓兩層,下面一層屬於戰國末期,上層屬於戰國末到秦代時期,由此可知此城當築於戰國晚期。

設使真如譚文所說,陽城在秦代原不過一鄉一亭,這樣大規模的古城遺址又該如何解釋?

其次,譚文只注意到商水陽城的天然地理條件,認為它不如南陽方城一帶,後者才是交通要衝,因而更有可能是陽城所在。這種分析忽略了具體的時代背景和政治環境對城市發展的影響。商水陽城之所以能在戰國末年崛起為巨邑,乃是由於楚國遷都陳縣的特殊歷史條件造成的,正如東漢南陽名為“帝鄉”,聚集大批世族豪門,正因為光武帝劉秀出生於此是一個道理。這種特殊的歷史條件決定了商水陽城的繁榮是不可持續的。

楚國覆亡之後,聚居陽城的楚系貴族很可能遭到秦朝的遷徙和打壓,陽城因而衰落,至西漢地節年間盡餘千戶人口,這是合情合理的。不能因為西漢時期商水陽城的規模太小,便否定它曾經的輝煌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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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水陽城和我們所講的陳勝身世有何關係呢?田成方《東周時期楚國宗族研究》說:

以地名(包括國名)為氏,大部分來自此前的楚系附庸,即屬於楚國的外來宗族。其中較早臣服楚國的鄧氏、黃氏、陳氏、蔡氏、潘氏等,族人眾多,在當時的楚國外來人口中佔據顯著位置。——《東周時期楚國宗族研究》

陽城地近陳縣,而陳縣最早是春秋諸侯陳國的國都。公元前478年楚國滅陳,陳縣遂併入了楚國。終春秋之世,楚國總計吞滅了60多個諸侯國。

滅國之後,楚王並沒有徹底剷除其原有的統治勢力,而是仿效周公封建的辦法,一面復封其社稷,以大宗延續國祚,一面又安置其小宗別子在楚國任職。因此陳國滅亡後,陳國公族也就進入了楚國的貴族體系。出身陽城的陳勝很可能就是陳國公族的後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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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大澤鄉起義的公元前209年,別說陳國早已滅亡了近三個世紀,就算是楚國也已在14年前灰飛煙滅了,陳勝這個陳國公族後裔還有殘餘的政治資本可以利用嗎?恐怕是這樣的。

秦滅六國之後,六國的舊貴族勢力往往潛入江湖,變身為遊俠,通過招攬賓客、廣佈人脈的方式建立起對抗政府的地下勢力。五世相韓的張良散盡家財,買兇刺秦;楚國項氏隱居江東,以兵法部勒賓客子弟,把他們訓練成一支不穿軍裝的軍隊,這都是《史記》明文記載的。

秦漢時期的布衣遊俠或許經濟拮据,但社會能量卻相當驚人。《史記·遊俠列傳》載:

及徙豪富茂陵也,解家貧,不中訾,吏恐,不敢不徙。衛將軍為言:“郭解家貧不中徙。”上曰:“布衣權至使將軍為言,此其家不貧。”解家遂徙。諸公送者出千餘萬。——《史記·遊俠列傳》

西漢建國之初,謀士劉敬曾建議漢高祖劉邦將山東豪族遷徙關內,以便就近控扼,預防割據。這個家法一直為西漢歷任皇帝所沿用。

郭解是漢武帝時最負盛名的布衣遊俠,因而被地方官列入了遷徙豪強的名冊。可郭解不願遷徙,便以家貧為由,請求大將軍衛青在漢武帝跟前為他疏通。武帝雄主,一眼就看穿了郭解的“資本”並不是錢:一介貧民居然搬得動大將軍來為他說情,如此手眼通天,還不算豪強嗎?!

陳勝雖說曾是一個為人傭耕的僱農,但在陳郡,他交遊廣闊、消息靈通,揮師克陳,三老豪傑無不傾心推戴,這豈不正是一個活脫脫的布衣遊俠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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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文獻:

班固《漢書》

陳其猷《呂氏春秋新校釋》

伏生《尚書大傳》

瀧川資言《史記會注考證》

田成方《東周時期楚國宗族研究》

蕭統《昭明文選》

譚其驤《陳勝鄉里陽城考》

曾國祥《陳勝新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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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HE END —

文字|晉公子

排版|奶油小肚肚

圖片|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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