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春天，當WeWork準備在西安開設其首個共享辦公空間時，當地銷售經理高志鵬（以下稱高）遇到了問題。他在北京的老闆告訴他招聘一些大型跨國公司入駐，例如將WeWork比作五星級酒店來吸引精英客戶。但是，西安的大型跨國公司，例如三星和西門子，已經有了自己的辦事處。對於大多數其他本地企業來說，WeWork太昂貴了。

“大老闆不知道西安的市場是什麼樣的，”今年夏天離開公司的高說。

近幾個月，WeWork 經歷大規模動盪，首次公開募股失敗導致WeWork的首席執行官被罷免，軟銀財團登場，以及曾經是全球第二大最有價值的創業公司的公司價值大幅下跌，WeWork的業務挑戰已得到廣泛展示。然而，大眾對於WeWork在中國市場的掙扎知之甚少，即使在一家耗資數十億美元，嚴重阻礙任何扭虧的公司的標準下，WeWork仍然是虧損者，也是耗財者。

引述外媒報道，在過去的幾個月中，WeWork縮減了在中國一些城市（包括西安）的期望。據員工稱，在杭州，WeWork之前計劃在今年年底之前擁有10個空間，而現在已有四個空間。在南京，儘管該公司的網站列出了三個計劃中的地點，但該公司仍未開放任何空間。

現在，隨著WeWork在其新的高層管理人員的帶領下進行全公司範圍的重組，其中國業務的未來存在很多不確定性。知情人士表示，因為 WeWork最近宣佈了其最大投資者軟銀的近100億美元的救助計劃，而軟銀入場，使得該公司正在審核其在中國現有的一些房地產租賃交易的條款，以查看是否可以重新談判或終止這些交易。熟悉此事。週四，WeWork新任執行董事長Marcelo Claure寫信給員工，稱該公司尚未決定如何在中國和其他國際市場發展。“我們正在評估所有市場的運營和資產。他說：“目前還沒有決定，我們也沒有計劃完全退出任何市場。”

WeWork發言人在一份聲明中說：“ WeWork繼續深化其在中國的本地化策略，該公司已與當地政府，國有企業和合作夥伴建立了牢固的合作關係，以將商業空間塑造成一個充滿活力的社區，從而激發了參與度和提高效率，以適應各種規模企業的不同需求。”

在兩份不同聲明的背後，是 WeWork 中國的掙扎和盤旋。

我們在中國工作

WeWork於2016年從上海開始進入中國。它的中國子公司成立於2017年，已從軟銀，中國私募股權公司弘毅投資和Trustbridge Partners以及新加坡國有投資公司淡馬錫等投資者那裡籌集了至少10億美元。在2018年上半年至2019年上半年之間，WeWork在大中華區的收入增長了兩倍多，從3,000萬美元增至9,300萬美元。它仍然只是公司整體業務的一小部分，約為5％。

WeWork網站現在列出了中國大陸10個城市中的104個協同工作空間，但其中包括尚未開放的規劃位置。上海擁有48個現有的和計劃中的WeWork空間，是該公司最大的市場。

儘管如此，WeWork面臨著來自中國本土的辦公室租賃創業公司的激烈競爭，例如優客工場（Ucommune）和36 氪旗下的氪空間（Kr Space），它們各自從投資者那裡籌集了數億美元。去年，WeWork以4億美元收購了中國主要競爭對手裸心社 (naked Hub)，而Ucommune也收購了規模較小的初創公司。

在紅海市場情況下，WeWork 為爭奪市場份額，給其公司業務造成了巨大損失，也讓整個中國共享辦公市場打起了價格戰。在上海，WeWork的一些本地競爭對手為頂級的物業公司支付了高額保費，併為租戶提供了大幅折扣。帶動整個行業在價格上的升級。

員工們表示，雖然WeWork的官方價格高於中國租賃辦公室的價格，但該公司有選擇地通過私人談判向阿里巴巴等一些知名租戶提供了高達80％的特別折扣。

在其IPO招股說明書中，WeWork指出其在中國的擴張是其緩慢走向盈利的主要原因。

在與上海和北京進行昂貴的戰鬥時，WeWork在其他新興的中國城市（如杭州，武漢和成都）中尋找新的機會。但事實證明，在上海和北京以外地區對WeWork的需求通常比預期的要弱得多。西安是WeWork擴張失敗的主要城市之一。

WeWork 在西安的失敗

WeWork中國前銷售經理高在西安的酒店業工作了十年之後，於2月加入公司。對於WeWork雄心勃勃的計劃，要在今年年底之前在西安開設五六個協作辦公空間，高感到很興奮。

西安以其著名的兵馬俑而聞名，是一個擁有1200萬人口的城市，處在嶄露頭角的科技初創企業之列，也就是二線城市上。為了尋找租戶，高先生充分利用了以前的工作，並與數百家當地公司以及房地產經紀人聯繫。

當時，WeWork仍在為其首次公開募股做準備，而中國是其成長故事的重要組成部分。員工們表示，該公司的內部目標是通過在更多城市開設更多空間，將中國的辦公桌數量增加近三倍。

3月，高飛到上海參加了與來自全國各地的數十名WeWork銷售經理的會議。該公司在中國的銷售主管告訴團隊，由於有軟銀的有力支持，金錢永遠不會成為問題。銷售主管說，軟銀的創始人孫正義（Masayoshi Son）甚至會將他的最後一美元投資於WeWork。

但是回到西安後，高剛很快面臨挑戰。WeWork品牌在西安鮮為人知，其價格遠高於其他當地租賃公司。以WeWork公共區域共享辦公桌的價格，可以在西安其他地方租用私人辦公室。本地企業也不在乎WeWork的商標權益和社交活動。

“他們不在乎免費的啤酒或瑜伽課，”高說。“他們只關心價格和位置。”

WeWork為其在西安的第一個空間而獲得的財產位於市中心，靠近大型購物中心和古城牆。對於遊客來說，這是一個絕佳的位置，但對於潛在的辦公室租戶來說卻不是那麼理想。一些當地的房地產經紀人告訴高先生，WeWork位於錯誤的地區，因為大多數企業都希望留在該市的經濟開發區或科學園區。在西安地方政府的支持下，這兩個受歡迎的商業區是惠普和博世等大型跨國公司、中國國有鐵路公司、汽車製造商以及本地初創公司的所在地，而這些區域，並不需要創業辦公，都有辦事處。

當高試圖說服一家小型的西安貿易公司成為租戶時，高管詢問他是否可以裝飾WeWork的一個私人辦公室並安裝傳統的中國茶几。高告訴高管，根據WeWork的規定，不允許進行此類修改。結果，這家公司就拒絕加入WeWork的辦公區工作。

高撰寫了一份關於WeWork在西安面臨的挑戰的報告，並將其發送給北京和上海的老闆。他還問老闆，WeWork是否會考慮降低西安產品的價格以提高競爭力。但老闆們告訴高先生，雖然可以為某些精選的大客戶提供一次性折扣，但永久性地改變價格並不是一種選擇。

WeWork在西安面臨的挑戰也引發了有關該公司是否應該專注於上海和北京而不是迅速擴展到其他城市的質疑。

例如，在南京，WeWork最初的擴張計劃一直被推遲。今年早些時候，當WeWork正在談判南京的房地產交易時，該公司的當地銷售經理在招募租戶時遇到了艱鉅的工作，卻不知道辦公地點在哪裡或要花多少錢。到目前為止，WeWork尚未在南京開設辦事處。

房地產市場分析師，Mingtiandi.com的創始人邁克爾·科爾跟媒體表示：“進入房地產供過於求的市場從來都不是一個好策略。” “租戶總能找到更好的交易，而且搬出速度更快。”

啤酒和炸雞的開業時

為了提高WeWork在西安年輕專業人士中的品牌知名度，WeWork的社區管理團隊定期在當地酒吧舉辦啤酒和炸雞派對。但是大多數參加會議的人都是員工的朋友。這次活動沒有吸引潛在的租戶，而是很快變成了同一組朋友的每週聚會。

高一直在尋找客戶。他帶出了潛在的租戶，在牛排館和當地著名的中國餐館共進晚餐。但是他們中的大多數最終還是留在了現在的位置，或者在城市的其他地方找到了便宜的辦公室。時間不多了，高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並沒有完成業績。於是在6月底，他放棄了工作並辭職。

高辭職後的第二天，7月1日，WeWork在西安的第一個共享辦公空間終於開業。從當地員工發佈的社交媒體照片來看，全新的WeWork空間熙熙攘攘，中西結合的年輕專業人士在休息室閒逛，在茶水間喝香檳。

但是照片中的大多數人是WeWork員工的朋友和當地的房地產經紀人。知情人士說，在開幕當天，WeWork西安空間中只有約15％的辦公桌有房客。這遠遠低於該公司當天的最初目標50％。佔據大樓兩層樓的WeWork僅售出了841張辦公桌中的不到130張。

自那時以來，情況並沒有太大改善。而英國金融時報最近報道，WeWork在西安的空置率為78.5％，這意味著大多數辦公桌都空著。

到目前為止，這個空缺的空間是WeWork在西安唯一開放的位置。直到最近，WeWork的網站上還列出了西安的另外兩個地點，但是這些地點尚未計劃開放。然後，上週末，WeWork從其網站上刪除了這兩個計劃地點之一。

高現在想知道，為什麼WeWork中國的管理層決定首先進入西安。他說，作為一家快速成長的初創企業，即將進行首次公開募股時，WeWork需要在更多城市開展業務。

高說：“也許WeWork中國管理層的真實本意是，它希望在西安有一個空間，生意好壞、是否盈利虧損，並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