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人的喀納斯

無論從圖片，從視頻，從文字，從他人口傳，都無法還原這喀納斯的美麗秋色。她不像《清明上河圖》那樣，一幅圖就描盡宋代的繁華，甚至概述中國文化史，全民生態史。喀納斯用幾十、幾百、上千幅圖像也描述不了，只有親臨其境，只有長留一天或幾天，甚至是春夏秋冬的四季時節交接天，才可感受她不同的驚豔，不同的美貌，不同的風韻。

2019年國慶前，我再度來到喀納斯湖，轉乘景區的中巴車時，沿路的秋涼夾著秋意慢慢襲來，遍野黃多綠少，青山在過度成"黃山"，黃綠在群峰咧咧爭豔，溪澗在山腳細語撫摸，白雲在山坳無聲痴纏。

一路兩旁沒有人工刻意、沒有過分開發、沒有半點汙染的野外生態，讓車上的所有乘客一會兒伸脖子，一會兒扭頭，一會兒左顧，一會兒右盼，總是坐不住，坐不穩。

中巴在左搖右擺中前行，唯獨不能隨意停留，突然左邊湧來清溪，霎間右邊吹來黃葉，前方金黃的樹木在黝黑的柏油路兩旁列隊迎送。

眼角一白一籃，眼前一黃一黑，眼下一青一綠，眼中一動一靜，都在這搖晃中盡顯美態。我多年練就的快速、嫻熟的攝影技巧，配以高速的快門，在這醉美的景色前軟弱無力，剩餘一點氣力按下錄像按鈕。

中巴車只到遊客中心，在終站，我有兩個轉區內公交車的選擇：一是去左邊的觀魚臺俯瞰喀納斯湖，二是去右邊坐船環遊喀納斯湖。

2014年的夏天我曾登上觀魚臺，說是1068級的石階，但一步一遠眺，一步一張望，一步一回頭，在一步一景中，再多的石級墊成了我腳下的觀景臺，再多的喘氣喚成了我肺葉的負離子。到了最高的觀魚臺飽覽喀納斯湖的全貌，片間我就缺氧了，不是海拔高原，是藍天、白雲、遠山、迷霧、涼風、透爽，那一霎讓喜歡登高望遠的我久久不能緩動。

現在正值秋高氣爽、黃綠半醉的喀納斯湖真會把我變成雕像，永鑄在觀魚臺。

所以這次我想換個角度，先坐遊船直插湖心，不費吹灰之力地欣賞湖水的清澈、色彩、夢幻，幻想遇見傳說中的水怪。

遊船箭穿湖面，剪開一條白帶，水面反襯天色，天色晴朗，湖面呈藍綠，天色灰暗，湖面現灰綠。我在船艙引項貼窗；時而迎來藍浪，時而送走綠波。

短短半小時，反反覆覆，藍綠灰交替，有時涇渭分明，有時混得不可開交，不得不靠小白船劈開的白浪暫把藍、綠、灰分隔。 一程忙碌的勸阻後，小白船漂停在一個彎道歇息了，船上的遊人馬上湧出船艙參與分辨湖面色彩。但瞬間大多數又盡情地拍攝，無暇顧及這些色調的紛爭，把水怪拋到九霄雲外了。

我收好相機，放開胸襟，靜靜地立在船頂，等到這水面色彩慢慢回覆和諧相處。抬頭環繞瞭望，天空雲層密佈，遠山疊嶂，層林盡染，烏雲映襯雪山，湖光鏡面，一幅寫意、清雅、淡彩的山水畫就這樣無拘無束地鋪展我眼前。順眼可養目，側耳可聽風，伸手可觸摸，舒心可醉人。回首遠處的觀魚臺，她在山尖雲端與我遙相呼應，一幅5D的湖光山色、祥雲瑞雪圖卷天然垂掛。

收回視線後，船頂只剩我孤身與桅杆雙影，遊客們一陣忙亂的打卡後，紛紛回到內艙躲避寒風。當然大家也想看看水怪"大紅魚"的真面目，水怪始終沒有露面。湖光山色、清風白雲、茂密山林，這些他們又見多了，所以早早收隊。這時我才想起要留影，就請船員幫忙把清澈的喀納斯湖水，滲入我的心田長流不息。

返航後，我沿湖邊溜達了長長的一段，不時俯身嚐了幾口湖水，這舉動是否引來水怪的心動呢？當地牧民流傳：水怪曾把湖邊飲水的馬匹拖入水中，湖面頓時飄出一片殷紅，真夠危言聳聽。或者我面前的水位淺而易見，"大紅魚"有心無力、無法潛身，我才安心轉身，身後留下一串神秘、恐懼的猜想。

回到遊客中心，剩餘時間，應該可以轉向觀魚臺，重拾1068石級，步上山頂遠眺，從高角度俯瞰喀納斯湖。

當時我被這美豔的"峽谷中湖"陶醉了，居然沒有了正常思維，隨遊人順道流回返程的路上。

清醒後我向後來的友人提議：遊覽喀納斯要時間充裕，先上觀魚臺遠眺湖面，下來後坐遊船，換個低角度親近湖面，也能歇歇腿腳。如果時間只能二擇其一，我極力推薦登上觀魚臺。

返程第一個下車點是神仙灣；下午3點的陽光正好把河灣鋪上如夢如幻的金箔，近層的草甸攤成黃地毯，二層的針葉松還挺著綠裝，三層的河水浮起白金，四層的雲杉在黃綠爭鬥，五層的密林誘惑散雲，六層的浮雲接壤天際，幫忙分散日照的光輝。構成層次分明，層層遞進，層層吸引。沒有單一的物種與這灣匹配，天地之貌找不出與她神似，只能管她叫神仙灣了。

第二個下車點是月亮灣，這可是喀納斯的標杆景點，一條蜿蜒的綠帶輕輕飄在河谷間，一灣碧玉深深嵌在茂林中。如果硬說月亮灣，那就是連接兩牙彎月，分不清哪段是初三、哪段是初四？也就辨不出哪個是姐姐、哪個是妹妹？這對姐妹灣不顧一切永恆地扭纏在一起，度過了幾百個世紀。她們面前曾聚集過多少凡夫俗子，都無動她們的一往情深，絕不受外界、凡塵的侵擾。

月亮灣向下遊伸延是神仙灣，在上下河灣內發育兩個酷似腳印的小沙灘，奇像一對"神仙腳印"。向上遊渴望千米是臥龍灣。

臥龍灣當地人稱為卡贊湖，即鍋底湖，我看確實象鍋底，是對外宣揚不太文雅，換個雅名？

喀納斯河長期把這裡側蝕沖刷，形成一連串岸線曲折的河灣。河流經此流速減緩，水面柔波浮動。

在Ω形河灣兩側發育兩個半島狀平臺，河曲上為月牙形平臺，河灣內發育兩個小心灘。估計神仙也難以抗拒美景的誘惑，下凡賞景時留下兩個巨大的腳印。只有登上東側公路旁海拔1500米的側磧平臺，俯視Ω形河曲全景，似一條蛟龍盤臥嬉水，才叫臥龍灣，臥龍灣不靠臆想，連看懂她的名字都要有高瞻遠矚的境界。

喀納斯，無論是湖，是河，是灣，是山，是林，是雲，在秋朗陽光的照耀下，在清風的鼓動中，泛出斑斕，飄出風情，盡搶眼球，即使閉眼，仍映入眼簾，無法躲避，眩暈了腦海。讓我分不清主題，我用相機不停地抵擋，亂拍一通，誰知她連邊角料也是美豔的。我來或許是把那點剩餘的綠也帶走，讓漫山黃綠換成滿眼金黃。瞬而轉入冬季，紛飛落葉、枯枝迎風，頂受風雪的侵襲。換過冬裝、換個迷人的姿態又成了另一波磁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