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不知道各位讀者朋友有沒有聽過這樣一個詞彙——
日不落帝國?所謂的日不落帝國是指人類歷史上曾出現過的兩個國土非常龐大的全球性殖民帝國——西班牙帝國和大英帝國,他們的國力非常繁榮強盛,在全球24個時區內均佔有大片殖民地,並稱霸世界,他們的統治者宣稱,在自己的統治範圍之內,太陽永不落下,無論何時都照耀在其領土上。
因為之前的文章裡我已經為大家介紹過西班牙帝國的一些歷史知識,所以今天的這篇文章,我就來為大家介紹一下讓英國成為全球霸主的關鍵——英國皇家海軍,而因為相關的知識太多,篇幅有限,所以今天的這篇文章我主要為大家介紹英國皇家海軍的水手隊伍,以及他們非常“特色”的徵兵手段。
水手是英國皇家海軍的寶貴“資源”
雖然很多人都將英國皇家海軍的強大歸結於英國軍艦和大炮的先進,但其實英國人的船隻和武器並不比法國優秀,真正讓英國人在海上稱王稱霸的關鍵其實是他們軍隊中非常不起眼的水手隊伍。
水手才是英國皇家海軍能夠從他國手中奪得制海權的主要原因之一,若是沒有國內“相對充足”的水手供應,英國就算有無數戰艦和商船也無法駛出港口,而擁有了水手,英國海軍才能讓軍艦服從自己的命令,才能在海上肆意爭鋒。
在整個大航海時代,水手都歐洲各國寶貴的“資源”,因為只有
水手資源充足的國家才能在航海行動中佔得優勢,這也是為何葡萄牙、丹麥等小國寡民的國家雖然很早就開始開拓海洋,但最終卻不得不在海上競爭中將榮耀和利益讓位於其他後發國家的原因。與其他國家相比,英國人很早就意識到了水手的重要性,而英國的地理環境也使得英國盛產水手。作為一個島國,英國有著大陸國家所沒有的地理優勢,漫長的海岸線養育了許多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英國民眾。
但是大航海時代,英國還是與其他海洋活動頻繁的國家一樣急缺水手,對水手的需求就好像沒有止境一樣,尤其是戰爭時期,而不幸的是英國皇家海軍在整個大航海時代接連遭遇了多場漫長的戰爭,水手隊伍缺額嚴重。
造成英國皇家海軍水手缺額的原因有很多,但最主要是來自商船的“競爭”和海軍糟糕的待遇。
大航海時代的水手們過著一種“可怕”的生活
雖然因為“羊吃人運動”和封建經濟解體等原因促使英國勞動力人口上升,但大多數英國民眾如果生活還能繼續下去,是不願意上船當水手的。
因為大航海時代的水手生活太苦了,這使得當時的人們對此很畏懼。
事實上,即使到了現在,人們對遠洋水手這個職業還有著諸多誤解和負面看法,很多人雖然羨慕水手的高薪,但對水手常年隨船漂泊的生活卻敬謝不敏,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脫離陸地三個月或是半年,而遠洋水手“拋妻棄子式婚姻”也被人詬病不已,大航海時代的英國人對水手生活更是唾棄不已,他們在日記中寫下了自己對海上生活的真實看法:
“水手的處境基本和囚犯相似,但卻比陸地上的囚犯又多了溺死的可能性;倫敦最爛的監獄也比海船的底艙要好上百倍;海船上散發著地獄的氣息;為了玩樂而出海的人,會將環遊地獄當作消遣;船艙裡充滿惡臭、怨氣、恐懼、嘔吐、多種海上疾病、熱病、痢疾、頭疼、熱氣、肺癆、皮膚腫塊、壞血病、癌症和口腔潰瘍;從事三角貿易的海船,其船員死亡率和黑奴死亡率基本一樣,一趟航程下來,死掉四成船員很正常。”
大航海時代遠洋水手的飲食非常差,他們攜帶的淡水被裝在大水桶裡儲存,往往堅持不到兩個星期就會長滿綠苔,發出難聞的氣味,為了能確保自己可以喝下這種帶有惡臭的淡水,水手們不得不往淡水裡添加大量酒類。
除了糟糕的淡水以外,水手們吃的食物也很低劣,被過度醃製的肉類和受潮腐爛的餅乾是水手們的主食,水手們要忍受著極大地生理不適,才能將腐爛生蛆的食物塞進喉嚨,水手們甚至為此打趣說:
“黑頭蛆吃起來涼涼的,不像象鼻蟲那樣苦澀。”
而與商船水手相比,英國皇家海軍的水手生活更慘,他們得心理疾病或精神病的幾率還非常高,因為皇家海軍的生活條件更為惡劣,不但會參與到危險的戰爭中,其軍餉還極少,通常只有商船水手薪酬的一半,而且還經常被拖欠。
除此之外,海軍的刑罰也尤為可怖,其海軍軍官對待水手極為粗暴,經常將犯了小錯的水手鞭撻致死或致殘,所以哪怕是海洋活動頻繁的英國也無法確保海軍水手隨時滿員。
當時的英國人甚至認為“就算全英格蘭的水手都身體健康,同時在工作,也只會佔商船與軍艦所需人力的三分之二左右”。
在這種急缺人手的情況下,英國人雖然沒有實行義務兵制,但卻開發出了一系列極具特色的“徵兵”制度。
英國皇家海軍靠坑蒙拐騙徵兵
英國皇家海軍中有一部分水手是自願為國獻身的“志願兵”,但其數量並不多,不足以維持海軍戰船的正常運轉,所以英國皇家海軍的船長和徵兵官員們就會盡可能的僱傭那些進城打工的破產農民,用“高昂”報酬吸引他們當兵。
而這些來自農村的破產農民,大都老實、木訥,根本不知道皇家海軍的內部“真相”,常常為了一口吃的和傳說中的高薪,就登上了軍艦,在他們根本看不懂的合同上按了手印,成為了“可憐的水手。”
除了徵召破產農民當兵外,海軍的徵兵官還會到收容所裡徵召那些生活更為悲慘的人當兵,比如無家可歸者、逃債者等,這些人的生活狀態比水手還要悽慘,飽受社會的鄙視,因而他們更願意加入英國皇家海軍。
ps:英國皇家海軍對水手的來源不挑,什麼人都要,連罪犯、流浪漢和破產者都要。
但英國皇家海軍其實並不喜歡這些破產農民和流浪漢,因為這些人沒有航海技能,一些人甚至還嚴重暈船,海軍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物資對其訓練後,才能得到合格堪用的水手,其成本較高,所以英國皇家海軍更喜歡那些有經驗的職業水手,但職業水手都對英國皇家海軍的“貓膩”一清二楚,極不願意上船當兵,因而英國皇家海軍開始使用種種卑劣地手段將其“抓”上軍艦。
英國皇家海軍會僱傭拐帶者、誘騙者和強徵隊為自己服務,以獲取所需的水手。
什麼是拐帶者?
拐帶者(spirits)是專業的水手黑中介,他們會蹲守在人流量大的地方等待“獵物”,然後向找工作的年輕男性許諾高薪,用預支薪水作為誘惑,引誘生活經驗不豐富的水手在及其苛刻的工作合同上簽字畫押。
一旦水手在工作合同上簽字以後,拐帶者就會將他們賣給英國皇家海軍,讓這些懵懂無知的小年輕進行一次為期幾個月甚至幾年的海上航行。
什麼是誘騙者?
誘騙者(crimps)也是一幫黑中介,他們的目標主要是有經驗的職業水手,而這一類水手不容易欺騙,所以誘騙者會蹲守在酒吧或妓院裡,等待水手喝醉或是把兜裡的錢都花光時,誘騙者就會誘騙這些喪失思維能力或欠債的水手們在賣身合同上簽字。
有時候,誘騙者甚至只需要付出一瓶低劣酒水的代價,就能讓醉酒的水手“自願”將自己賣給海軍。
一些誘騙者還會趁著水手醉酒喪失行為能力時,將其綁架到船上,逼迫他們簽約,像買賣貨物一樣將他們賣給海軍,而等到這些倒黴的水手醒來時,他們就已經成了皇家海軍的一員。
ps:18世紀的英國法律規定簽約後的水手,有義務為所在船隻服務。
什麼是強徵隊?
這裡的強徵隊特指皇家海軍強徵隊(press gang),是英國皇家海軍獲取水手的主要來源。
當英國皇家海軍的某艘軍艦缺少水手時,海軍指揮官就會命令一些軍官各自帶領一小隊士兵到岸上“抓捕”任何他們看上的水手當兵,為軍艦配齊水手。
海軍的目標人選是那些16到55歲之間,有航海經驗,但沒有爵位、官職、房屋和工作的成年男性,他們不在乎目標是否是英國公民,只要滿足上述要求,強徵隊就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水手。
強徵隊會在海軍軍官的帶領下,在港口、街上、酒館和客棧裡搜索他們能遇到的每一個的流浪漢、水手,然後使用暴力手段將他們強徵入伍,如果水手不願意服從,強徵隊會對其進行一頓暴打,直到其服從為止。
海軍強徵隊對自己的“工作”抱有極大地熱情,因為他們每抓到一個水手,就能從海軍部領到一英鎊,這相當於普通水手的一個月工資了,所以海軍強徵隊的工作熱情非常高。
為了完成任務並獲得獎金,強徵隊會突襲酒館和妓院,將發現的水手全都帶回船上仔細挑選,只將已經和商船簽約的水手放回,其他人則一概扣押,強迫其簽下條件苛刻的合同。
而在水手非常短缺的情況下,強徵隊會前往監獄,將罪行不嚴重的囚犯抓走當兵,這對囚犯來說並不是件好事,因為英國皇家海軍的水手生活比監獄生活還差!
除此之外,強徵隊還會直接闖入小工廠和小家庭作坊中,將工廠主的學徒和工人抓走,或是半夜闖進客棧和居民的家中,將居民強行徵走,當時的目擊者如此寫道:
“這些小夥子就像一隻狗或犯下最壞的罪行一樣,被趕出自己的家,連衣服都沒來得及穿。”
有時候,強徵隊還會突襲婚宴,將正準備成婚的新郎抓走,海軍強徵隊的軍官對此感到很好笑,他如此記錄道:
“徵兵的過程使我們目睹了既可笑又可憐的場面——把睡在床上的丈夫從妻子的懷抱中拉走或從暖和的衣物底下把他們找出來,甚至為了不拖延時間,乾脆把他們赤身裸體地拖走,而床上那發了瘋似的女人,顧不得女性的羞恥,尖叫著,詛咒著,跑到門口。”
就這樣,港口附近的乞丐、無業遊民、無父母的兒童,都被強徵隊無情地抓去,這些強徵隊才不管自己抓獲的水手能不能適應海上生活,他們只會確保軍艦上的水手是否滿額,因而許多被強徵的水手都因缺乏相關技能和糟糕的生活條件死在了軍艦上,這就使得海軍對水手一直都有“飢渴”地需求。
ps:據說被迫加入皇家海軍的水手,有一半都死在了軍艦上!為了能夠留下水手,海軍會拖欠水手的薪酬,只有當水手續約,繼續為海軍服務時,海軍才會發放薪酬,若水手是決定離開海軍,那麼其一分錢都拿不到。
一旦軍艦因為水手大量死亡而不能正常運行時,軍艦就會攔截商船,直接將商船上的水手強徵走,有些商船的水手都被海軍抓光了,甚至都無法正常行駛。
這些商船上的水手,許多才剛完成一次為其幾個月甚至幾年的航行,連陸地都沒有踏上,連家人親朋都沒有看一眼,連工資都沒有領,就被海軍抓去當兵了。
一些商船船長為了貪墨水手的工資,還會主動靠近軍艦,將自己船上的水手“賣給”海軍,或是交換各自的水手,這使得一些水手在即將駛入港口時會聚集起來,強逼船長髮放薪酬,然後逃上小艇或跳進海里躲藏,一些走投無路的水手甚至還會武力反抗海軍強徵隊上船。
ps:美國建國前後,其商船船員深受英國皇家海軍強徵隊的騷擾,許多“美國人”都被迫為英國人服務。
英國皇家海軍徵兵的影響
英國國內的民眾們普遍反對這種強徵式徵兵,但是議會一再支持這種徵兵方式,他們認為只有這樣才能用最低的成本最大限度地保證英國領土和海權的完整,才能確保海軍的實力,並且這種徵兵政策還能消耗本國的“低端人口”,而那些有資產和職務的中產階級則能夠保存下來,繼續為英國經濟添磚加瓦。
而一旦戰爭結束,海軍對水手沒有大量需求時,海軍就會將多餘的水手趕走,任其自生自滅。
比如西班牙王位繼承戰爭後,英國議會為了節省開支,就將軍隊大規模縮減,下令將軍艦封存,將多餘的水手遣散,皇家海軍可不管下崗水手的再就業問題,很多水手甚至連工資都沒能拿到手,就被皇家海軍丟在了各個港口裡自生自滅。
這些“前海軍”在戰爭之前,只不過是皇家海軍強徵隊抓來的壯丁,很多人都是貧窮之人,沒啥一技之長,也沒有土地,現在飯碗丟了,他們連吃飯都成了問題,所以很多前海軍水手帶著恨意都轉行成了海盜,這直接導致了海盜黃金時代的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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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文獻:
- 《1812年戰爭起因再探討——試論英國強徵美國商船船員的歷史背景》[中]劉博慶 著
- 《海盜共和國》[美]科林·伍達德 著
- 《納爾遜傳》[英]阿爾弗雷德·賽耶·馬漢 著
- 《世界盡頭的發現:大航海時代的歐洲水手》[中]姜守明 著
- 《怒海爭帆》[美]查·諾德霍夫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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