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的洪湖
不止十里荷花
這裡荷塘動輒佔地幾十畝
連蓮葉都是擠著長的
簡直望不到邊
搭一艘小漁船到湖心
撥開層層疊疊的蓮葉
摘下新鮮的蓮蓬，撕開綠綠的殼
白嫩嫩的蓮子就露出來了
蓮子一個一個撥出來
鋪開曬乾
加工後就成了煮粥煲湯的好食材
住在水邊的漁家
種了荷田，就要忙一夏天
阿狸和船長就生活在這裡
夫婦二人臨湖而居，每天打漁採蓮
還有兩條狗、花草作伴
女主人阿狸有個世外桃源的美夢
花了六年時間打理
把自己的家戲稱為“胭脂水岸”
雖然不是大富大貴
卻過著羨煞旁人的日子
阿狸是個湖南妹子
嫁給船長以後成了湖北洪湖的媳婦
第一次來水岸時
阿狸和船長剛剛生意受挫
身上只剩下1000塊錢
船長的父母常年在洪湖岸邊
種荷田為生
他們對這對小夫妻說
回來不能白吃白住
自己去抓魚賣錢吧
為了能夠在這裡安家
船長砍了幾根竹子和蘆葦
花了120元搭了一個兩人棲身的茅草房
一夜狂風暴雨
連屋頂都被掀起一角
這場雷電冰雹
讓阿狸坐在床邊驚恐了一夜
生怕屋子被砸穿
船長呢，就在桌上站了一夜
保持一個姿勢拉住屋頂油布
湖居日子太過艱苦
他們的孩子也在此時降生
為了一家人能夠永遠擺脫茅棚的生活
阿狸和船長離開水岸
南下打工
然而，沒有一種生活是簡單輕易的
輾轉打工幾年
阿狸和船長把能幹的事情做了個遍
承包物流公司站點
開夜車送貨
攢的都是辛苦錢
離鄉背井，孩子丟給水岸的公婆
沒辦法照顧家中老人小孩
這樣拼命賺來的積蓄
甚至沒有辦法買下小城市裡
一套不大的房子
真的值得嗎？
反覆思量之後
阿狸對船長說
我們回水岸吧
造一個自己夢中的田園
於是，他們再次回到洪湖
這次阿狸和船長承包下七十畝水塘種蓮子
這樣房前屋後都可以種滿荷花
水岸交通不便
只能靠一艘自家的小木船
運送造房要用的
沙石、水泥、木材、鋼筋
兩人用笨辦法肩挑手抬
一袋一袋地把這些數以噸計的材料運回來
一天下來，阿狸直接癱倒在床
肩膀全部磨破皮
但她咬牙堅持下來
一心要把自己腦海中的桃源建成
建房從四月開始計劃
正趕上伏天，又熱又曬
十噸河沙，每袋沙重100斤
全靠人力抬進來
除了蓋房，也要忙魚塘、菜園的農活
為了節省開支，阿狸的公公也來幫忙
沒有餘錢請設計師
阿狸自己靠想象規劃了房子的邊邊角角
露臺要伸到水中
留出涼廳看星星聽蟬鳴
書房和廚房臨窗要有荷塘月色
書房是阿狸最重視的地方
磚頭砌成一個類似北方坑頭的磚坑
裡面能儲物放棉被
蓋上木板又能當檯面、當床
茶几就更簡單了
四個白酒瓶加一塊木板
再擺上一盆吊蘭
蓋房剩下的瓦條，不會浪費
船長拿來鋸子和錘子
就變成一個簡易的床頭書架
這樣的雅緻，阿狸不大的書房
已經實現
傢俱雖然簡陋
裝修也不過水泥地白漆牆
但有陽光入室
雨幕滴答，窗外荷葉亭亭
窗內書香嫋嫋
可以把有限的時間和人民幣
浪費到最美好的事物上
船長拆下的舊門板
被當成了招待客人的大長桌
舊床單當桌布，擺上蔬食鮮果
從當初預計的一個月變成整整半年
房子終於完成
蓋房的艱難勞累和茅屋生涯一時間湧上心頭
但他們終於有了一個足夠溫暖
足夠安全的房子
從茅屋到百花園
歷經十年
水岸也變成了阿狸和船長
田園美夢成真的地方
“很多人都有一個田園夢
很多人也只是讓它成為一個夢
我可以夢想成真
其實區別也只不過是你在做夢的時候
我在搬磚”
房是硬件，花是軟裝
住上新居之後
阿狸的花園大工程才真正開始
船長的大手豪情一揮
在胭脂水岸畫了一個圈
阿狸就多了兩畝花田
也非園藝專業，只是愛花
就聽憑興趣
在網上結交一批花友
得來天南地北的種子苗木
桃李自是不用說
油菜花也是鄉野的標配
薰衣草和茉莉
花香薰人醉
花友中流行鐵線蓮和繡球
阿狸也在自己的園中試種
這才學到“花有千骨”
各自對環境有不同的脾性喜好
萬物風流
阿狸大概天生有發現這些雅趣的靈氣
她的園子裡有一百多種花草
十二花歷，四時景色變幻
雨天不耕種
她變著法兒地給花們拍照
看得久了
就知道每次開落都有細微變化
每天都要準備被它們美到驚呼
婆婆淘汰下來的
舊木盆、舊鍋、醃菜壇
全部讓阿狸做了花器
隨處一擺，渾然天成
阿狸稱自己是個半吊子農婦
在鄉下，蔬菜自然是自給自足
應季而食
這麼厚實的秋葵
可以一直吃到秋末
不撒農藥，反正也吃不完
無非是蟲分一半，狸分一半
荷塘剛好用來水培空心菜
天然粗糧，擱到城裡肯定有人搶著買
柿子慢慢放軟，能吃好久
阿狸負責種花
船長負責種菜、搭花架、修園路
這片水美物豐的真桃源
是兩人勤勉雙手一年又一年
親自打造而成
那時葡萄正在爬藤
清風在原野唱歌
花朵努力掙脫頰殼
一顆水珠摔在草葉子上分成幾瓣
蜂蜜嗡嗡採蜜
鳥在簷下清脆啼鳴
這些清幽的天籟之聲
讓人不願過多言語
一沒房子，二沒車子，三沒有存款
水岸的土地也是租來的
阿狸曾有許多好心的朋友
表示她需要被拯救
閨蜜來看她，發現水岸晚上有電
有太陽能可以洗澡，竟然差點落淚
阿狸和船長心安理得地安於貧窮
對於有些人來說
卻是不可思議的選擇
為什麼不趁年輕為房子再奮鬥奮鬥
為孩子留下點什麼
而且不存錢的話
萬一哪天生病呢
他們承包了幾十畝水田和旱地
每天都是凌晨4點起來開始一天的勞作
而農產品時常命賤
付出和收入經常只能持平
在貧賤生活裡找樂子
阿狸痴傻，全憑一腔對自然田園的熱愛
船長則是個寵妻狂魔
在背後默默支持她的每一點天真
這一對人，傻到一塊兒去了
相處起來有一片獨自的小天地
別人都擠不進
船長在勞作時喜歡放聲高歌
忘我陶醉，阿狸就悄悄走近
突然擲出一塊瓜皮
把船長嚇一跳
兩人最艱難的日子裡
阿狸心疼船長有時凌晨就外出勞作
託人捎回來一點五花肉，紅燒好
埋進船長的飯碗裡
等到船長回來
她就說自己已經吃過了
把紅燒肉留給漢子吃
阿狸和船長回到水岸已有十年
她也漸漸感到
原來總以為自己選擇迴歸田園是一種勇敢
也算一段佳話
但看過四季花開
才明白如此生活
就是一個農民的本色
沒有什麼值得大書特書
人生除了平安健康地活著以外
其他都是豐儉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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