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州和上海,老城為啥不一樣?

廣州和上海,老城為啥不一樣?

本世紀初,時任上海市長徐匡迪在一次會議上,講上海有兩個“一百萬”:一百萬職工的下崗,還有一百萬居民的動遷。

在講到一百萬居民的動遷時,徐匡迪說,上海都市風貌日新月異、城市交通便捷順暢,這些鉅變的背後離不開廣大市民的全力支持。

連年來上海有百萬居民為大家、舍小家,他們懷著“為上海的明天讓路”的襟懷,從市中心“黃金”地段動遷到周邊地區,“讓位”於路、橋、軌道交通和城市綠地……

(澎湃新聞)

據不完全統計,1991—2000年,上海全市共拆除各類舊房屋2800萬平方米,動遷居民約64萬戶。剛開始的時候,上海也沒有想到動遷的量會有那麼大,到了1997、1998年動遷的居民數就達到一百萬了。可以說,在不知不覺中創下了“百萬居民大動遷”的奇蹟。

正是百萬上海人的傾力支持,才成就了今天上海的現代化都市風貌。在坊間,曾經還有這樣一句戲言:“內環講英語、中環講普通話、外環才講上海話”,這句話既彰顯了上海出色的國際化水平,也反映了老上海人“為大家舍小家”的覺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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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上海老城這種大規模的動遷,是廣州未曾有過的。

必須承認,每個城市的實際情況都不同,廣州沒有條件在老城大拆大建,只能把目光一致對外,到外圍尋找發展空間,於是“東進南拓”成為這座城市婦孺皆知的口號。

在此意義上,廣州的城市格局沒有北京上海那種環線概念,取而代之的是東西概念:以廣州大道為界限,一個西廣州,一個東廣州,西邊講粵語,東邊講普通話,可謂涇渭分明。

著名規劃學者袁奇峰講過一句話,大致意思是,廣東城市的舊改,普遍存在一種“遇到紅燈繞道走”的現象,是一種低成本城市化的策略。

什麼是“紅燈”?就是舊村、舊廠、舊城、批發市場這些難以改造的“硬骨頭”。比如“城中村”,在城市化的初期,廣東城市的策略是放棄、繞道走,而北京、上海的選擇是重視“城邊村”改造,不讓集體土地進城,不許村莊成為改造成本奇高的“城中村”。

然而,被保留下來的老城,並沒有很好地保持活力,隨著產業和年輕人的逐漸流失,廣州老城持續衰落,成為老齡化甚至髒亂差的代名詞。

根據《2018年廣州老齡事業發展報告和老年人口數據手冊》,廣州的三大老城區:越秀區、海珠區和荔灣區,戶籍老年人口數分別達到29.93萬人、26.42萬人和20.69萬人,佔當地戶籍人口數超過20%。這意味著,廣州市上述3個區進入戶籍人口中度老齡化社會。

毫無疑問,廣州老城真的“老”了,它到底是應該接受被拋棄的命運,還是探索盤活之道?最近兩年,位於荔灣區百年老街恩寧路的永慶坊,正在給出它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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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最有“廣味”的老街,永慶坊已成為最新的網紅打卡點。而永慶坊二期示範段、騎樓段近期也已對外開放。更新的消息是,預計到2021年,佔地面積為一期十倍的二期將全部完成。

恩寧路始於1931年,是廣州最完整和最長的騎樓街,是廣州歷史文化的一個縮影。然而時代變遷,這裡也逃不過“遲暮”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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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慶坊俯瞰圖

作為廣州第一個舊城微改造項目,永慶坊為廣州老城區微改造煥新提供了樣本。改造前,它是老舊破敗的居民小區,危房一片,“以前走在永慶坊,街區人口老齡化嚴重,巷子裡飄出來的都是中藥味。”

改造後,它成了集文、商、旅、居於一體的現代化社區,同時仍保留了老廣州建築的風格和特色,騎樓古巷之間,文化體驗、眾創辦公、精品商業盡情綻放,成為網紅打卡點、舊城微改造的新樣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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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造從零開始。

舊城改造不是新鮮事,推倒重建也不難,但如何既破又立,在保留老街本真的基礎上賦予其新生命,對於永慶坊來說,是一個不小的挑戰。

對於永慶坊這個老牌IP,其實早在2006年就有改造提案,但在政府、開發商和居民之間始終沒有找到一個平衡、可行的方案,一晃十年就過去了。直到荔灣區政府攜手廣州萬科,採用“政府主導,企業承辦,居民參與”

的模式,這才讓永慶坊的微改造有了落地之根。

具體來說,項目由萬科負責改造、建設和運營,引入眾創辦公、文化體驗、精品商業,運營期滿後交回政府,從而實現政府、民眾和企業三方共贏。

沒有先例可循,一切從零開始。項目遵循“修舊如舊、新舊共融”的原則,保持原有建築的外輪廓不變,對建築立面進行更新、保護和整飾,強化嶺南建築整體風貌特色,保留嶺南建築民居的空間肌理。房屋內部則引入現代建築元素、鋼筋結構、玻璃牆面,將“舊”與“新”完美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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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造後的永慶坊(實景圖)

對於片區內的歷史文化建築和文物單位,修葺是重中之重。改造後的李小龍祖居,將老西關大屋的建築風格完美地保留了下來;位於24-28號的民國大宅,其富有民國特色的紅磚也得到了修整。

最後呈現在大家眼前的是,一個修舊如舊的永慶坊。在保留嶺南建築特色風貌的前提下,永慶坊引入了眾創辦公、文化體驗、特色商業。2016年10月,永慶坊正式開放,贏得了廣泛好評,被譽為“廣州最美老街”、舊城活化的全新樣本。

廣州和上海,老城為啥不一樣?

改造後的永慶坊(實景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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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觀國內比較成功的舊改案例,如成都的寬窄巷子、上海新天地等,均贏得了相當的認可度和知名度,後被多箇舊改項目爭相效仿 。但有一點略遺憾的是,在改造中,它們的原居民全部遷出,原有的老街生活不復存在。

或許是吸取了其他城市的經驗和教訓,永慶坊走了一條前人未走過的路。在改造中,沒有將原居民“趕走”,而是充分調動他們的積極性,讓他們參與其中。對於如何改造,居民有說話的權利。

有人才有城,有人氣才有“街味”,這些原居民不僅可以留在永慶坊,更可貴的是他們成為了新生永慶坊的一部分。正是這些老街坊,讓這條老街保留了活色生香的“廣味”,避免成為一個抽去靈魂、泛泛的商旅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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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造後的永慶坊(效果圖)

有了原居民的真實生活展現,市民、遊客在這裡欣賞老西關建築、聽粵曲、感受李小龍的中國功夫,都顯得生動而和諧。另一方面,由於眾創辦公、創業產業的引入,這裡隨處可見年輕創客、科技白領、國際遊客,現代感滿滿,與朝氣蓬勃的廣州毫不違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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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慶坊的微改造不僅得到了大眾和媒體的廣泛好評,也受到了政府層面的認可。荔灣區政府將永慶坊的成功改造寫入了政府工作報告,並明確要以永慶片區微改造為試點,整體保留歷史建築與特色景觀,植入新型創業模式,加快推進舊城新業態發展。

有城市規劃專家認為,永慶坊的經驗值得好好總結推廣。在永慶坊的微改造中,“政府主導,企業承辦,居民參與”的模式解決了市場資金進入的問題,同時政府沒有失權、沒有失地、沒有失益,在全國有非常大的推廣價值,也可能是未來城市更新採取的主要運作方式。

有人說,永慶坊項目的成功,離不開廣州萬科的參與。對於廣州萬科來說,這個項目是其探索舊城改造模式的一次重要嘗試。摸著石頭過河,萬科在此過程中積累了諸多寶貴經驗。

廣州和上海,老城為啥不一樣?

改造後的永慶坊(效果圖)

例如,萬科對永慶坊現存文物保護建築進行結構加固,沿襲傳統工藝,修復屋瓦面、磚牆、灰雕、彩塑等傳統元素,從而再現了建築的傳統風貌。再如,在保存原有空間肌理的前提下,對部分建築適當拆除和原址重建恢復,獲得入口空間和較好的步行通道。同時,項目引入特色產業辦公和精品商業業態,讓老街區煥發新生機......

更深層次的舊改經驗,源自廣州萬科對城市舊改的理解,源自其珍視城市文化、保存歷史記憶的社會責任感。在此基礎上,萬科將“好產品好服務”的理念延續到了永慶坊舊改,成為廣州踐行“老城市、新活力”的代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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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經近20年的東進南拓,廣州的都市邊界已經拓展到50公里,繼續擴張的空間越來越小,現階段把注意力收縮到老城,大力推動“老城市、新活力”,可謂正當其時。

不過,廣州已經錯過了上世紀90年代那種大拆大建的歷史契機,讓老城居民大規模動遷不太現實,也沒有必要。在此意義上,選擇“修舊如舊、新舊共融”的舊改模式,既是現實要求,也不失為一種廣州特色。

畢竟,廣州從來都不是一個整齊劃一的強勢城市,而是一個參差百態的市民之城,它的城市氣質正如粵式老火靚湯一樣,土的洋的、古的今的、美的醜的,全部一鍋燉。

期待永慶坊這樣的新型城市空間越來越多,讓廣州這座老城煥發出更多的新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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