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書蟲書店:無盡的告別,無盡的相遇

老書蟲書店:無盡的告別,無盡的相遇

2019年11月5日,在北京三里屯經營了十四年的老書蟲書店宣佈即將閉店。目前新店地址尚未確定。 (視覺中國/圖)

(本文首發於2019年11月14日《南方週末》)

“能維持下來說明它不是不盈利,但是,你說它能養我嗎?我現在小孩學費能養嗎?不能。我也有做別的事情,我們都有別的工作,不是靠這個賺錢,靠這個你就別想過什麼好日子。”

數百位觀眾將老書蟲書店(注:下稱老書蟲)的三個區域擠得水洩不通。室溫幾近30度,熱氣蒸騰,天花板上四架風扇緩緩轉動。店員請勉強塞在最後一排座位後面的觀眾逐個傳話:請打開房間那頭的空調,20度。過了幾秒又傳來新口信:調成19度。

2019年11月9日晚間註定不同尋常。在“幽默小區脫口秀”的大號標識下方,主持人周託尼提著手持攝像機上臺,拍攝演員和觀眾。“我沒有通知今天可能有一些這樣的拍攝,所以你可能跟不方便的人一塊來了,也來不及啦!”他對著臺下調侃。

近六年前,周託尼與愛爾蘭知名脫口秀演員畢翰生共同創立了“幽默小區脫口秀”俱樂部,根據地就在老書蟲。這裡來過大山、黃西、崔永元等名人,也見證了很多如今知名的脫口秀演員的成長。“這是我體驗過最好的地方。”脫口秀演員Rock說。

“託尼說老書蟲快關門了,哇……我太悲傷了!”告別視頻中,畢翰生哭了。

“我下一次開店,保證三個月一次破產!”

閉店消息是在11月5日發佈的。老書蟲的公眾號推送消息,“懷著沉重的心情宣佈,在南三里屯路4號院經歷了14個美好年頭的北京老書蟲被迫結業”,閱讀數很快突破十萬。

媒體從業者謝玉娟收到推送,第二天趕到老書蟲。五年前的冬天,在南方讀研的謝玉娟來到北京,去一家外媒實習。她被前輩們帶到老書蟲參加第一次聚會,自此成為常客。

謝玉娟借閱了兩位華裔作家的英文作品——哈金的《等待》和譚恩美自傳《過去的起點》。“我看到了一個告別的場面,空氣中瀰漫著肉桂紅酒的味道。”她想起兩年前的聖誕節,她和朋友在這裡喝的正是熱肉桂紅酒。

午間,老書蟲的總經理大衛·坎塔盧波端著一份炸薯條從後廚走出,獨自坐在吧檯就餐。“我現在還有很多現實問題要解決。”他拿起一根薯條,蹙著眉頭望向記者。他最近拒絕了很多采訪。

售書間收銀臺後的書架空了大半,門邊立著幾個書櫃,折扣優厚。比起往日安靜的白天,店裡多了不少流連於書架間的觀光客。“說實話,這些書很多年很多年都賣不動,不是說書不好,但也不是他們特別欣賞的那種書。就是大家的情懷,來支持我們。我非常感動。我覺得這個店還是讓很多人印象特別好,這麼多年沒白乾。”後來,大衛告訴南方週末。

彼得正在買書,他九年前到北京時就來過老書蟲,始終印象深刻。四年前再來北京,他就職於某英國諮詢公司,成為這裡的忠實顧客,兩三個月來一次。前一天,他從朋友那裡知道閉店消息。“我非常非常震驚,這裡不可替代。”他手邊堆著剛買的至少十本書,消費一千多元。

7日,“幽默小區脫口秀”推出週六告別演出。七分鐘內,演出票被搶購一空。

演出時,溫度不再重要了。周託尼動情地回憶起“幽默小區脫口秀”和老書蟲的故事:“我們一直在這六年,做脫口秀,一直在告訴大家:喜劇是什麼?其實喜劇的意義不在於去建構一個東西,它的意義往往是解構一個東西,把一個東西打碎,把這個東西變弱、變沒。”

“我們努力了六年,這個星期終於達到了這個目標!”停頓片刻,周託尼補充了一句。傷感被歡樂和幽默消解了大半。“朋友們注意啊,這是老書蟲的告別演出!不是‘幽默小區’的最後一次啊!”他還要囑咐大家一句。

上臺後,演員梆梆頭君也顯得興致勃勃:“這裡既然已經註定要掛了,咱就講一些‘黃段子’!”

梆梆頭君在老書蟲結識了妻子,當時兩人分別是演員和觀眾。“我當時也是講了一些‘黃段子’。下臺之後,她就通過她的演員朋友認識了我,求我說:能不能再給她講一些?我約她去咖啡廳,跟她講了一下午。她聽了很喜歡,發現我們喜劇品位很一致,我們就幸福地在一起了。”他笑著講道。

二十多位演員依次上場,他們的脫口秀事業大多起步於老書蟲。“單立人喜劇”創始人石老闆甚至翻出數年前在這裡表演失敗的段子。臨近深夜12時,近四個小時的馬拉松式表演終於結束。大衛登臺,宣佈外面下雨了。“今天好多人跟我說,老天爺也在哭呢!”他的漢語音調陡峭,引得全場大笑。兼有中美血統的總經理在新澤西州長大,大學畢業後到武漢擔任英語老師,還做過ESPN中國區董事。他後來幫助老書蟲轉型,成為股東之一。

大衛接著宣佈,原定11月11日閉店的老書蟲將再營業一週。“本來大家都說,明天晚上我們是末日。但這就是促銷的方法。我們2005年開到現在,我告訴你們,大概最近十年都沒有這麼好的生意,我跟你說,我下一次開店,保證三個月一次破產!”

“在那裡一定會碰見很多老朋新友”

文字工作者顧潔自稱老書蟲的“穩定自習人員”。她無需坐班,過去兩年常去老書蟲工作,喜歡內廳靠窗的座位。每當想開小差,她一抬頭就看到何偉與歐逸文的相片在牆上高懸。兩位《紐約客》前駐華記者每每令她一哆嗦,只好老老實實趕稿。

在北京,很多不坐班的人流轉於咖啡店和書店,尋找城市中最舒適的自習場地。對顧潔來說,她的歸屬是老書蟲。這裡很少有人高談闊論幾個億的商業項目,顧客狀態鬆弛,聊天、讀書與工作的各行其是。外廳角落裡擺放著一架鋼琴,時不時有人過去即興彈一段曲子。一切都很自然。

老書蟲也有作家虹影的兩幅相片。“這是一個家一樣的地方。”她認真地說。這裡正式營業第一天,英國作家韋藹德約虹影參加了開業聚會,後來兩人成為夫妻。這些年,老書蟲是他們在北京做訪談、見朋友的固定地點。“你待多久都可以,最主要的,我在那裡一定會碰見很多老朋新友。”虹影說。

老書蟲最早是英國人亞歷桑德拉·皮爾森開設的非正式圖書館。她把國外朋友帶來北京的書積攢下來,同時還經營一家餐廳,組織主題多元的講座。韋藹德很早就認識亞歷桑德拉,每出一本書都在老書蟲辦讀書會。他認為,“亞歷是一個商人,可她的愛人就是書”。

後來餐廳瀕臨倒閉,朋友們建議亞歷桑德拉,可以建立一個永久的場所——“一個可以吃、喝、讀的地方”。幾年前,亞歷桑德拉回到英國,老書蟲的兩位投資者高巖和大衛·坎塔盧波成為掌舵者。

如今為顧客熟悉的老書蟲在2005年開始營業。小樓位於機電研究院大院中,靠近使館區,周圍是三里屯最繁華的區域。書店外牆駐留著一條巨大的、戴著眼鏡讀書的紅色毛毛蟲,通往書店的每一級階梯都展示著各國文學經典,《雪國》《西遊記》《一千零一夜》《1984》《華氏451》……書店容納超過兩萬種圖書,三個日常WiFi的名稱都包含“Eat Drink Read”(注:即“吃、喝、讀”)——顧客們反映信號都不大好——天花板上總是懸著紅燈籠。

2011年,老書蟲被旅行指南《孤獨星球》列入“全球十佳書店”,是亞洲唯一一家。評語稱讚它“比一個好書店該做的做得更多”。

很多晚上,厚厚的深藍絲絨簾子一拉,老書蟲的裡間就成為各類文化活動的場地。顧潔抗拒過大投影儀播放美劇《權力的遊戲》的誘惑,但某次自習她發現正直播NBA總決賽,就馬上加入觀戰。多倫多猛龍隊的分數第一次超過金州勇士隊時,一位年輕金髮男士默默地從包中掏出猛龍隊隊服換上。可惜猛龍隊最終敗北,一同觀賽的顧客們離開時都向他表達了鼓勵。

當然,關於閱讀的活動更多。2006年春天,老書蟲開始舉辦一年一度的老書蟲國際文學節;2017年,這裡開始承辦中歐國際文學節。它們是老書蟲最重要的固定文化活動。每年都有數十位中外作家受邀,組織主題多彩的對談、沙龍和工作坊等活動。

謝玉娟參加了近兩屆文學節。由於工作原因,她需要閱讀大量外國作家書寫中國的書籍,無論經典與新近出版。老書蟲的文化活動,正是她與作者們當面交流的好機會。

“觀眾們參加完沙龍之後,可以和作家、記者們一起探討,關於虛構和非虛構、科幻等,再到中國的科技、經濟各領域。”謝玉娟回憶。在她看來,比起北京其他書店,老書蟲的活動更加國際化,這使它不可取代。

“你知道,國際性有多難。”作家虹影強調。她參加過至少四次老書蟲國際文學節,曾與詩人西川等人一同朗誦英文詩歌。“後面我都不好意思了,就不參加了。”她開起玩笑。

老書蟲常年與企鵝出版集團緊密合作。“我認為主辦人非常專業,他自己很懂作家、很懂作品。”虹影在電話中告訴南方週末,“這個書店的意義在於它把中國跟西方連起來了。”

“這裡請來了很多大家,旅美的科勒姆·麥凱恩、以色列的大衛·格羅斯曼。你看中國的,莫言去過、西川去過、蔣方舟去過,哪一代的作家都在那裡。它是一個窗口,讓西方作家和西方媒體知道中國的作家、詩人、藝術家,這是非常了不起的。”虹影也常向老書蟲的朋友推介中國作家。

多年前,翻譯家韓斌和戴夫·海森讀到青年作家孫一聖的小說《猴者》,將其英譯,刊登在《路燈》雜誌上,又為他在老書蟲組織了一場活動。那是孫一聖的第一次讀書會,他記得,到場的多數是外國讀者。孫一聖未來的譯者,正是在那次活動知道了他。

讀者與作家往往互動得非常熱烈。“每一個人說的話都特別尖銳,特別厲害。我每次在這兒做活動都會碰到知音,不管是外國的還是中國的。”虹影去過很多好書店,時常遇到一兩位忠實讀者,抱著一大摞書,對她的作品瞭如指掌。但在老書蟲,“幾乎每個人都是這個水平”。

“這幫人好像一幫蜜蜂,時不時匯聚起來”

“它是一個多元文化集散地。”11月7日傍晚,周託尼在老書蟲的吧檯邊給這家書店下了定義。他戴著標誌性的草帽,身旁是熱鬧的人群。“三里屯這個地方這麼複雜,這邊一排夜店,那邊各種網紅店。”他偏偏腦袋,“但這兒是一個精神聖地。”

周託尼在央視當過多年記者,後來專門從事英文脫口秀表演。2013年,他第一次來老書蟲演出,馬上感受到獨特的國際化氛圍,“覺得是另外一個世界”。

幾年間,不斷有酒吧邀請周託尼做“幽默小區脫口秀”演出,但他一直和老書蟲合作,“這裡聚氣”。起初他們靠發郵件宣傳,中國觀眾慢慢越來越多。再後來,票在演出開始前一天就能賣光。他在愛爾蘭和美國演出時,都曾被老書蟲的觀眾認出來。

“啥叫人文交流呢?人文交流不是說兩個國家一起簽署什麼協議,然後撥多少錢。這才是實打實的‘人與人的接觸’。這個地方的影響力是全球的。”周託尼對南方週末說。

11月8日晚間十點半,“不靠譜沙龍”的時段開始。發起人張科民讓新觀眾舉手,從中選出六個人,每人報1至7之間的一個數字。收集六個數字後,音樂總監曲大衛上臺,現場用六個數字對應的音符編一首曲子。接著,尤克里裡、大小提琴、鋼琴長笛、小號二胡、近景魔術和水晶球表演輪番上場。

張科民很早就認識做過音樂老師的亞歷桑德拉。他的姥姥李珏從前常邀請年輕的北漂音樂家到家中聚會,飯後大家圍著鋼琴“玩”音樂,大家也叫她姥姥。2010年3月1日慶祝肖邦兩百歲生日,來客太多了,活動地點就挪到了老書蟲,“不靠譜沙龍”(注:下稱“不靠譜”)由此成型。

此後,張科民組織了音樂劇、室內樂、魔術沙龍串燒等一系列活動。中西混搭、順序隨意,表演者常常即興演奏。姥姥2013年去世,“不靠譜”的成員在老書蟲為她舉辦追思音樂會,表演者還包括小提琴家盛中國和鋼琴家劉詩昆。

有觀眾認識音樂家們,希望他們現場合作。“他們說,沒有譜啊。觀眾說,沒有譜也行。然後合作了一個《牧歌》,盛中國拉到一半中間還忘了。後來就借用了這種形式,演奏過程大家有譜在心中,不依賴譜。”張科民向南方週末回憶。

在張科民帶領下,“不靠譜”常在老書蟲表演,“用爵士的態度玩兒古典”。“要想象這幫人好像一幫蜜蜂,時不時匯聚起來。”照張科民的數據,他們邀請過108位表演者。一次大暴雨,只來了三個觀眾,他們也演了一晚上。“我們演得挺開心,其實都是給自己演的。當然希望更多人來,但是沒有人照樣過得了。”

2014年2月,經觀眾提醒,“不靠譜”開始對外售票。沙龍主管柏雅蓮意識到,除掉成本,他們可以買一些物品給孤兒院。

“不靠譜”的觀眾年齡跨度極大。8日這天,一位年過九旬的觀眾給張科民發信息,說自己實在去不了了。從前觀眾常常沒有演員多,他們遭到很多場地回絕,最後還是老書蟲敞開了大門。

“這個地方的美,讓我感受到寧靜,我會一直記得”

11月10日晚間,顧潔參加了老書蟲原定的最後一場活動。

老書蟲見識過一次又一次的告別和重逢。9月底,顧潔看到一位即將回英國的男士與店員告別。“他說,要回英國了,喝不到你們的咖啡了。店員開玩笑,說可以給你快遞到倫敦。”10月,她鄰桌的兩位外國女士偶遇一位外國男士,大家講起幾年裡的生活變故。久別重逢的三人再次道別,說將離開北京,分別回到自己的國家。

高巖曾在採訪中設想,老書蟲“不僅要打造書的儲藏室,還要搭建家之外的另一個家”。顧潔喜歡這種熟悉感:每次到老書蟲點單,店員都主動問一句:“今天還是熱拿鐵?”

“我不知道新店什麼時候開。我現在沒有很傷心,因為覺得它會很快找到新的地方重新開業。但是它如果幾個月一直沒開,那我會覺得我的生活失去了一部分。我可以去認識人,可以聽一些東西、擴展自己的知識和視野的地方就沒有了,而且它在北京沒有替代品。“謝玉娟說。

IT從業者、美國人湯姆七年前到北京後,老書蟲幾乎成了他最重要的地方,看書、吃飯、聽講座、參加活動。“我和我女朋友就是在這兒認識的。”他笑著指指斜後方一張桌子。三年前某場關於社科書籍的讀書會,他是唯一的男性,有些關於女性權益的問題想問卻不敢開口。恰好,房間另一頭,一個女孩問出了他腦海裡的問題。“我非常幸運,我在這兒感受到了相互尊重的氛圍。”他找到了留下來的理由。

“很多人在商場開書店,複製某種商業模式,裝潢精良、為了賺錢。但抱歉,它們不好。在老書蟲,你可以找到很多有趣的東西。”湯姆坐在桌邊,撕開一本書的塑封。這本關於中國鄉村的書籍,是他剛剛購買的。“我一直試著理解這裡,我為此著迷。”他傷感地回憶自己在老書蟲度過的時光,“太多歷史,太多有趣的事,太多獨一無二的人。”

在冬日的霧霾天,湯姆喜歡去老書蟲喝熱飲,心情會一下子好起來。“這是一個可以把中國和世界各地非常優雅地連結起來的地方,是讓一個城市變得特別的地方。現在,它突然要消失了。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許它得搬到離市中心更遠的地方。”湯姆說,“我有很多朋友離開了北京,也許我也會走。但這個地方的美、讓我感受到的寧靜,我會一直記得。”

艾傑西是波士頓人,2012年到北京後開始表演脫口秀。2014年,他參與了“幽默小區”在老書蟲的第一場演出,現在全職從事中文脫口秀。“外國很多最頂級的脫口秀演員來到北京,也是來這個屋子。那時候我和託尼是少數的,可能整個北京城只有十個人真的懂什麼是脫口秀。”他回憶道。

“我上臺,你們都能看到我不是本地人。我是東北人,波士頓那旮旯的。”艾傑西在臺上笑著講道,語氣很快轉向嚴肅,“無論你是中國的外地人還是外國的外地人,14年來在這個舞臺、在這個屋子,一直有機會可以分享他們的故事。”

“只是我們的時間可能比水珠更長一些”

“不靠譜”演出前,張科民見縫插針地把大衛拉過來聊了五分鐘。“所有媒體都想問同樣的問題,我是合同到期了,他不續約我有什麼辦法?而且我相信這個樓真的有問題,這個樓是一個廠房,不是正宗的、應該出租的樓。”大衛對南方週末說。

截至發稿,老書蟲還未確定未來的地點。微信群裡,不時有熱心顧客推薦自己身邊合適的場地。“三里屯很貴,我們也沒什麼大錢,所以就先把這一塊兒收攤吧。”大衛提到,老書蟲在成都和蘇州的分店都因經營問題關閉,但這家活了下來,“北京還是集中了很多知識分子的資源”。

幾年前接受《中國出版傳媒商報》採訪時,高巖形容老書蟲的境況“就像鼻子剛剛露出水面”。“作為一個獨立書商,我每天早上醒來都在思考新的發展計劃。而門店的租金費用和員工的工資更是經常遇到的困難。”他感慨道。

“越來越多人讀電子書或者從網店購書,書籍銷量下滑、書店經營成本上升,所以必須想出新的辦法來盈利。”高巖希望提升文學節的規模和影響力,讓人們在這個社群裡分享觀點,“如果能創造出一些關聯性,在售賣的圖書、讀者和作者之間創造一些關聯性,我們就有機會得到大家的青睞。”

“我幹這個事就是因為喜歡。北京我很喜歡。北京我來了三十多年,大半輩子在北京。我來北京不是為了開一個店。這不算事業,沒利潤,我是志願者。”大衛直露地表達自己對老書蟲的喜愛,“能維持下來說明它不是不盈利,但是,你說它能養我嗎?我現在小孩學費能養嗎?不能。我也有做別的事情,我們都有別的工作,不是靠這個賺錢,靠這個你就別想過什麼好日子。”

表演者們也需要尋找新場地。“游擊隊。有哪打哪,露天也搞,798也搞。就看緣分,隨緣。”張科民告訴南方週末。

“萬事無常你知道嗎?沒有任何的事情是恆遠的。即使你認為是永遠的,比如這樓,就像早上的水珠在一片葉子上,你看著它的時候覺得它就在那,不會沒了,但是它那麼一會兒就沒了。只是我們的時間可能比水珠更長一些。但這也就是一水珠。”說罷,張科民踏進演出現場。

(應受訪者要求,顧潔、湯姆為化名)

南方週末特約撰稿 張佩奇 歐陽詩蕾 南方週末實習生 胡琪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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