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城记忆:临猗人

运城记忆:临猗人

二十多年前,我在河东广场遇到一位姓蔡的同学,彼此寒暄之后,他介绍了身边的女友,美女气质不俗,杏仁眼,嘴巴唇线分明,嘴角上翘,直衔酒窝,一看就是那种爱笑的女子。我说:你小子半年不见,从哪讨了个“小凤仙”......那女子噗嗤一笑,还没有来得及玉掌遮羞,就被我看出一嘴黄牙。我说:弟妹乃临猗人氏?蔡同学眼神惊奇地点着头......

临猗分坡上与坡下,而坡下的九个乡镇曾经为饮水型高氟区,让二十多万临猗人牙齿上贴上了地域性标签,出门一张嘴,就知道家在临猗坡下。前十多年,国家下决心花大钱改善了氟水区,此后临猗人与氟斑牙长揖作别,想辨识临猗人看来还得从性格上琢磨一番。

临猗的县名很年轻,他其实就是过去的临晋与猗氏,上世纪五十年代,政府把俩县合在一起,不偏不向,各取一字,就叫成了现在的临猗。

其实,行政区划与隶属的变革几千年就没有停过,无论归属张三李四王麻子哪个管辖,不管是叫啥名儿,我种我的地,我纳我的粮,就是朝廷换了,与老百姓无关。

传说这块土地上有个叫猗顿的牧民,靠牛羊珠宝,生意做得颇有名气,这其实与临猗人也没啥关系。他放他的羊,咱种咱的庄稼,时空相隔几千年,草还是那个草,牛羊早已繁殖了几千茬。在历史上,临猗也不是出大人物的地方。虽有仰韶、龙山、殷商文化的影子,是黄河文明的发祥地,但那些根本无法解读现在的临猗人。就像关公与我们生活中的关师傅,那可是水马牛不相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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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太行之西这个多山的省,临猗是唯一境内没有山的县,坡上是庄稼地,坡下还是庄稼地,东西几十里的黄土台子,那也是岭。不过,在临猗人眼中,远近高低各不同,横看成岭侧成峰,岭也像山,不管是大嶷山,还是小嶷山,其实都是一个土台子,实在算不上山。如果把峨嵋岭比作戏台子下的一条长板凳,临猗的那两个山充其量就是戏台下的两个土墩子。

有人说临猗人土气,其实土气包含有厚诚与实在的意思。一个地地道道的农业大县,号称三晋的乌克兰,良田万顷,绿野平畴,除了庄稼还是庄稼。祖祖辈辈都是庄稼人,土气是基因里的底色,也是人性上的本色。

以前,一个地方,有地种,有粮吃,有衣穿,可寻得温饱,自然人就稠。临猗人多,就是因为有那一亩三分地,小富即安,把临猗人紧紧地绑在土地上。日子久了,人口流动慢,乡俗与习俗就延续保留的多些,洋气的东西渗透的也就少些。在这块土地上,耕读传家是人骨子里面的东西,庄稼再好,读书识字不可少,一家人,光景再不好也想供娃念书。教育成了一个县最亮丽的名片,曾经荣膺三晋高考八连冠,十年寒窗苦,一朝化梦蝶,天南地北的高等学府里处处都有临猗坡上孩(hen)坡下孩(hen)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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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而优则仕,这些年,临猗的读书人凭着内敛,稳当的性格,出了一些干部,同时,也出了许多文化名人。有写书的,有写字的,有画画的,还有唱戏名角儿。

说起唱戏,“临猗眉户”很有名气,《三进士》老唱腔百听不厌,《一颗红心》新编戏一炮走红,名噪京华,现代戏伴随着艺术探索与创新,展示了几代临猗人的艺术才情。那些眉户现代戏中的人物,无论一板一眼的腔调、还是台词里的道白乡音,那身影,那性格,你说不像临猗人都没人信。

临猗人比较实际,你说的比唱的还好,不算数,也糊弄不了人。行就行,不行就拉倒,不纠缠,不幻想,来就来真的,不打粮食的事不干。这些年,苹果石榴枣猛劲地种,不但多,而且好,星罗棋布的果库像一座座地下城堡,一毛钱进去,两毛钱卖,“临猗果品”成了一种品牌,北京人吃了说好,江南人吃了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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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猗人咥实活,做事扎实,有目标,有劲头,一件事只要认准了,就一门心思地做。“要想富,先修路”,二十年前,村村通了柏油路,一个不小心,就成了一个省公路里程最长的县。在那些乡村公路上,跑的是自家生产的农用车,拉的是自家生产的化肥,卓里机械,丰喜农业,围绕着祖祖辈辈的庄稼,做出了大文章。

在这块土地上,有地是“田明”那样的带头羊,有地是厚诚勤劳的“许老三”,这些人朴朴实实,规规矩矩,就像祖祖辈辈的临猗人,衣,穿暖就行,饭,吃饱就行,舌尖上的花样没有那么讲究。你知道万荣的凉粉,新绛的火锅,稷山的麻花,闻喜的煮饼......你吃过临猗的啥?临猗人就喜欢馍馍面条小米汤,日子里,粗茶淡饭知自足,待客可是不含糊,肚子寡了,割吊子肉,剁成馅,卤成片,豆腐粉条,羊肉疙瘩,吃热了,吃美了,小光景和和美美,滋滋润润,人活着,就图个平安和顺。乡村民约,村民自治,人在乡野,看重的是规矩,讲究的是天理,歪门邪道看不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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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猗人识眼色,善于观察,嘴上有时候不说,心里有数,行事做事灵活,硬可迂回,不会莽干。遇事说理,说不下的理,有时候也就认了,尽管心里有委屈,但行为理智,能想通,能看透,人世间就是那么一回事。临猗人不善诉讼,不爱闹事,性格里有温良通达的一面。

农耕文化持久沉淀的民间气象是和谐。不管是西边,还是县城,不管是坡上,还是坡下,临猗人安于经营小光景,爱家,理家,自扫门前雪,独善其身,勤劳致富,有了钱盖厦,盖了厦娶媳妇,娶了媳妇生个孩(hen),儿婚女嫁,一辈又一辈,看重的是后继有人,在乎的是儿孙荣昌,四世同堂,家添男丁,是临猗人满面风光的家底子,男人再累,女人再辛苦,活得就是那个心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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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猗不但没山,也没有水,一条河,曾经流经东西,那都是旧社会的事儿了。现在的涑水河是概念河,常年没有一溪水,河底连个地皮都不湿,十年就有九年长草,号称“草河”,尽管河早已不是那个河,但也得有,就像聋子的耳朵,摆设不仅仅是好看,万一听见了怎么办?它成了临猗偶尔用来排洪的“地漏”,是临猗人买的一份“强险”。以前是水往西流,如今是水往东流,老天不给水,干脆在黄河岸边插上一排子“吸管”,打上一排子“窟窿”,高压线一架,水泥渠子一修,电闸一助,想抽多少抽多少,想浇哪块浇哪块。祖祖辈辈土气的临猗人,现在也有了水气,果子一车一车往外拉,票子一摞一摞往口袋装。腰里有铜,说话不怂,临猗人好撑门面,乐于做功德的事儿,一村一巷,只要吆喝一声,大多人都愿意做个好事长个脸,哪怕是微薄之力,都好才是真好,图得就是个和和美美。

祖上是农户,小农意识就是难免的,而小农意识没有善恶,也不是缺点,只是啥时候说啥话而已。换句话,临猗人摊子看得紧,里外分得清,我的就是我的,你的就是你的,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尺,人情世故,家门差事,心里如秤,几斤几两绝不含糊。人与人之间投桃报李,睦邻之和同与,两家人对劲儿,秦晋之好相结。夫唱妇随,家有鱼水之欢,父慈子孝,人得安常之福,这个理,除了糊涂人,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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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猗人的务实性格,注定了小事能做好,大事也能干的了。能种了庄稼,也能创下事业。几十年来,传统的农业县已经蕴育了工业兴县的势头,不管挣钱不挣钱,架势是有的。但地缘与环境的制约,有时候让临猗人虽有心劲,也有无奈。县东距运城近,应该是好事,但就是难把凤凰引进窝。人在县城,说走就走,不留客。县西在黄河边,无港也无湾,河在塬下,人在坡上,天天可望长河落日圆。那长河,那落日,即使是临猗人眼里最美的风景,也不得不承认,旅游是其经济发展中的最大短板。

其实,临猗人春天可以唱《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秋天可以唱《好日子》,因为丰收的锣鼓对世代农耕的临猗人就是最美风景。

临猗人,庄稼人的性格,文化人的觉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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