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青樓女子有何魅力,國學大師陳寅恪耗費10年光陰為之立傳

若論千古第一貌美名妓,當首推陳圓圓;但若論千古第一氣節才妓,我覺得當首推柳如是。

柳如是(1618--1664),浙江嘉興人。本名不可考,因讀辛棄疾詞:“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改名如是;後又稱“河東君”、“蘼蕪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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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秦淮河的槳聲燈影裡,在姐妹們的倚門賣笑中,她學會了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和李香君、董小宛、顧橫波、馬湘蘭、陳圓圓、寇白門、卞玉京等八位妓女並稱“秦淮八豔”,名重當時。

柳如是曾與明末清流——復社領袖張溥、幾社領袖陳子龍等人友好,與陳更是情投意合,後因某種原因而不能與陳長相廝守,成為人生的遺憾。

柳如是眼光頗高,許多名士求婚她都看不中,最後於崇禎十四年她23歲時,嫁給了58歲的東林領袖——有“文章宗伯、詩壇李杜”之譽的大官僚錢謙益。錢娶柳後,為她在常熟虞山蓋了壯觀華麗的“絳雲樓”和“紅豆館”,金屋藏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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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64年錢謙益去世後,鄉里族人聚眾欲奪其房產,柳如是為了保護錢家產業,竟用縷帛結項自盡,惡棍們雖被嚇走,一代才女卻這樣結束了一生,死後葬於常熟虞山佛水山莊。她留下了不少值得傳頌的軼事佳話和頗有文采的詩稿《湖上草》、《戊寅卓》與尺牘。

就文學藝術方面的才華而言,柳如是絕對可以名列“秦淮八豔”之首。她的詩詞寫得非常好,郁達夫在《娛霞雜載》中錄有柳如是的《春日我聞室》一詩;國學大師陳寅恪讀過她的詩詞後,“亦有瞠目結舌”之感,對她的“清詞麗句”十分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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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的超逸、杜甫的沉鬱、蘇軾的曠達、李清照的委婉……在她不同的詩章裡神出鬼沒。“香焰短,黃昏促。催得愁魂千簇。只怕是,那人兒,浸在傷心綠”(《更漏子·聽雨》)為她所作,“我徒壯氣滿天下,廣陵白髮心惻惻”(《劍術行》)亦是她所作。

她一生最傾慕的戀人陳子龍如此誇她:“乃今柳子之詩,抑何其凌清而曠遠,宏達而微恣與?……大都備沉雄之致,進乎華騁之作者焉。”誇得可以說是極為恰當。

清人認為她的尺牘“豔過六朝,情深班蔡”。柳氏還精通音律,長袖善舞,書畫也負名氣,她的畫嫻熟簡約,清麗有致;書法深得後人讚賞,稱其為“鐵腕懷銀鉤,曾將妙蹤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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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唐風流才子杜牧的《泊秦淮》一詩中有個經典名句:“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我想小杜如果生活在明末清初那個激情燃燒的歲月,知曉了柳如是的事蹟後,也許會吟出:“商女也知亡國恨,隔江不唱《後庭花》”兩句詩來。

柳如是雖為一妓女,但“凡所敘述,感慨激昂,絕不類閨房語”。她除了感憤地陳述自己不幸的身世遭遇外,還“豪宕自負,有巾幗鬚眉之論”,加之與復社、幾社的青年學子們經常詩酒聚會,從他們那裡瞭解到很多的時事新聞,開闊了視野,也逐漸產生了憂國憂民的思想情懷。

柳如是曾對張溥說:“中原鼎沸,正需大英雄出而戡亂禦侮,應如謝東山運籌卻敵,不可如陶靖節亮節高風。如我身為男子,必當救亡圖存,以身報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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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柳如是下嫁錢謙益,對錢的思想行為影響甚大。錢謙益才華橫溢卻醉心功名,為東林領袖卻缺乏東林風骨,生平多介入官場權勢爭鬥,宦海失意後,為求東山再起不惜投靠馬士英之流。清軍南陷金陵後,為再續仕途竟出降滿清。柳如是對錢謙益的這種做法極為不滿。

本來在清軍破城之時,柳如是勸錢謙益與其一起投水殉國,錢沉思無語,最後走下水池試了一下水,說:“水太冷,不能下”,柳則“奮身欲沉池水中”,卻給錢硬託了回來,於是錢便北面迎降了。

而更沒想到的是後續事態更加不堪,平素吟詩作賦滿紙氣節風骨的錢謙益竟異裝辮髮地北上燕都去獻媚清庭以求封授。柳如是悲憤之餘堅拒與之同行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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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風流才子袁枚的一個結論擲地有聲:“偽名儒,不如真名妓。”就氣節而言,錢謙益正屬於那種“偽名儒”,而柳如是正屬於那種“真名妓”。

後來錢謙益做了清朝的禮部侍郎兼翰林大學士,所幸的是,在柳如是的責備和勸說下,在眾多故舊門生抗清事蹟的感染下,錢謙益終於斷絕了仕清的念頭,而且非但如此,還走上了一條秘密抗清之路。

夫妻倆以自家為地下聯絡點,拿出錢財支持許多抗清活動,如黃宗羲、黃毓祺、姚志卓等人的組軍反清活動,錢謙益柳如是都給予過資助;柳如是還鼓勵錢謙益與尚在奮力抵抗的鄭成功、張煌言、瞿式耜等抗清領袖聯絡;柳甚至還親自“至海上犒師”,慰問激勵抗清義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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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謙益則不顧古稀之軀四處奔走聯絡抗清起義活動,策反降清的原大明將領,如順治七年(1650年) 和順治十六年(1659年) 錢謙益曾兩次親自到清軍金華總兵馬逢知的大營策反。

他們還救援撫卹抗清死難義士遺屬,如出資救援繫獄多年的張煌言的妻與子出獄。這些都表現出柳如是強烈的民族氣節。

錢謙益降清,本應為後世所詬病,但賴有柳如是的義行,而沖淡了人們對他的反感,也算萬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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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寅恪晚年在目盲體衰的極端情況下,用了八十多萬字著述《柳如是別傳》。這是陳寅恪留給我們的最後一部著作,也是他醞釀最久、寫作時間最長、篇幅最大、體例最完備的一部著作。

一位治學嚴謹的歷史學家,用如此大的篇幅為一青樓女子作傳,可謂曠古未有。

他在給吳宓的詩中曾自嘲:“留命任教加白眼,著書唯剩頌紅妝。”對他深有了解的吳宓,在日記中寫道:“寅恪之研究‘紅妝’之身世與著作,蓋藉以察出當時政治(夷夏)道德(氣節)之真實情況,蓋有深意存焉。絕非消閒風趣之行動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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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說,陳寅恪激賞柳如是的,不僅僅是柳的卓然文采,雖然柳如是才華蓋世,思維敏捷,是歷史上少有的才女,但是最為陳寅恪看重的卻是柳的風骨氣節。

綜上所述,柳如是在中國歷史上絕對算是一位“身不得,男兒列;心卻比,男兒烈”民族女英雄,誰說“商女不知亡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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