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議英國私人收藏

原標題:往日之光——英國的私人藝術收藏

正在英國研學的藝術學者翟晶指出,英國藝術收藏的豐富程度,遠非公共博物館和美術館所能涵蓋。那些散落於城鎮和鄉間的宮殿、城堡、莊園,承載了英國早期藝術收藏的歷史和記憶。這些偉大的私人收藏向我們展示了一幅最真實、生動藝術社會學畫卷,讓我們切實地看到:藝術在整個社會運作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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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茨沃斯莊園 攝影/翟晶

提起英國的藝術收藏,你會想到什麼?大英博物館?國家畫廊?還是那些活躍的當代美術館?這些偉大的博物館和美術館,見證著日不落帝國的輝煌,將全世界的珍寶,從埃及、希臘、羅馬、中國……彙集到同一個屋頂下,直到今天,仍然是美術從業者、研究者和愛好者們的朝聖地。

然而,英國藝術收藏的豐富程度,卻遠非這些博物館和美術館所能涵蓋。實際上,直到18、19世紀,英國的公共藏館才真正興起並逐漸成為藝術收藏的主力軍,在此之前,承載了英國藝術收藏的歷史和記憶的,卻是那些散落於城鎮和鄉間的宮殿、城堡、莊園。同樣,回顧英國藝術展覽和市場的歷史,也會發現正是那些來自私人府邸的藏品,推動著展覽的成型、市場的運作,直到它們擁有了現代形態。

英國不大,私人府邸的數量卻殊為可觀。幾乎每一個城市、小鎮、鄉村、乃至漁港,都擁有自己的莊園和城堡,曾經屬於某位王室成員、公爵、男爵,如今或興盛依舊、或依稀敗落,但它們的輝煌歷史卻挺立於石造建築的精緻線條之內,蘊含於家族肖像的迷人微笑之中,掩映于傑出的藝術藏品的斑斕色彩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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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普斯利大屋的戰神拿破崙雕塑

阿普斯利大屋:帝國的榮耀

倫敦的阿普斯利大屋(ApsleyHouse)是惠靈頓公爵(first Duke of Wellington)的府邸。公爵在滑鐵盧打敗了不可一世的拿破崙,令全世界為之沸騰,惠靈頓凱旋門驕傲地樹立在通往白金漢宮的林蔭道入口處,而阿普斯利大屋則是倫敦唯一至今仍在使用的貴族宅邸。

與英國的其他貴族府邸相比,大屋的佔地面積並不算大,但考慮到白金漢宮附近寸土寸金的位置,它的存在和奢華程度已足以彰顯公爵的地位。這是一座方正的新古典主義建築,最初是由羅伯特·亞當(Robert Adam)為阿普斯利勳爵(Baron Apsley)設計的,1807年為理查德·惠靈頓(Richard Wellington)所獲,後來則成了他的弟弟亞瑟·威斯利(Arthur Wellesley,即惠靈頓公爵)的財產,此後,大屋就成了惠靈頓家族的宅邸,直到今天。惠靈頓家族接手後,曾對大屋的結構做了一些改造:大門前增加了希臘式柱廊,東北方增建了臥室和餐廳,西側則增建了洛可可式的滑鐵盧畫廊,用以紀念公爵的不朽功勳,諸如此類。

走進大屋,首先看到一尊新古典主義雕塑《戰神拿破崙》站立在樓梯口,它是意大利雕塑大師安東尼奧·卡諾瓦(Antonio Canova)的作品,製作於拿破崙的全盛時期,大師結合了古羅馬帝王雕像和戰神雕像的型制,以精湛的技藝再現了拿破崙的英雄氣概。有趣的是,拿破崙兵敗之後,英國政府買下這件作品並送給了惠靈頓公爵,此後,驕傲的戰神便日夜守望著他的老對手的府邸,歷史沉浮,波譎雲詭,真是一言難盡!

走上二樓,迎面而來的是幾幅享譽美術史的傑作。其中最著名的當屬陳列在皮卡迪利大廳裡的17世紀西班牙畫家委拉斯貴支(Diego Velázquez)的作品《塞維利亞的賣水人》,衣衫破舊的賣水老人的肅穆神情,盡顯人性的尊嚴和力量,而畫家無與倫比的寫實技藝、利用光線來造型並刻畫人物心理的手法,皆令人歎為觀止。大屋的西班牙畫派藏品十分豐富,包括委拉斯貴支本人的其他傑作如《英諾森十世》,以及與他同時代且同樣具有傳奇色彩的裡貝拉(Ribera)和戈雅(Goya)的多件作品,如裡貝拉的《聖詹姆斯》、《裝扮成赫卡特的女巫》,戈雅的《惠靈頓公爵肖像》等。當然了,大屋的藏品並不僅限於西班牙畫派,從風格來看,涵蓋了從文藝復興時期到19世紀的幾乎所有流派,從品類來看,則涉及了繪畫、雕塑、陶瓷、金銀器等各種門類。在繪畫方面,僅在皮卡迪利大廳這一個空間裡,我們就能看到大量教科書級的作品,如寫實主義畫派的開山祖師卡拉瓦喬(Caravaggio)的《音樂家》、威尼斯畫派大師提香(Titian)的《無名女子》、帕爾瑪畫派的傑出代表科雷喬(Correggio)的《山園祈禱》、尼德蘭畫派的著名風俗畫家揚·斯特恩(Jan Steen)的《婚禮》,等等。作為惠靈頓公爵的家族宅邸,最不可缺少的就是公爵肖像,而在大量的肖像中,最令人難忘的是托馬斯·勞倫斯爵士(Sir Thomas Lawrence)1818年的那件作品(他共為公爵畫了7幅肖像),畫中的公爵身穿軍服,戴著西班牙榮譽徽章,沉穩內斂而又意氣風發,展現出了一位出身高貴、屢建奇功的英雄的非凡氣度。

為了讓人們永遠銘記滑鐵盧之戰,一樓開闢了一間畫廊,專門陳列滑鐵盧戰役後各國送給公爵的賀禮,有鑲嵌著珍貴寶石的佩劍、雕刻著戰爭場景或神祗故事的金銀餐具、描繪著滑鐵盧場景的瓷器,不一而足。此外,大屋還收藏了許多有關拿破崙、滑鐵盧之戰的繪畫、雕塑,如勒弗(Robert Lefèvre)的《拿破崙·波拿巴皇帝》、大衛·威爾基爵士(Sir David Wilkie)的《切爾西老兵閱讀滑鐵盧捷報》等。這些藏品,見證著惠靈頓家族的地位、財富、品味與輝煌歷史,也象徵著英國的力量與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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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格爾在查茨沃斯莊園做的裝置

查茨沃斯莊園:與時俱進

從倫敦一路往北,大約兩個小時的車程,就來到了英格蘭北部最著名的莊園:峰區的查茨沃斯莊園(Chatsworth House),從16世紀中葉開始,這個莊園就是德比郡公爵的府邸,由於囚禁過瑪麗女王,又出過許多風雲人物,莊園充滿了傳奇色彩。由於電影《傲慢與偏見》中的達西宅邸是在這裡取的景,莊園便得了個別稱“達西莊園”,其知名度之高,竟使公爵都為之失色,這不能不說是娛樂時代的特色了。

查茨沃斯莊園的建設歷經數百年,無論是建築主體還是園林設計,風格都幾經變化,從最初的都鐸王朝一直到19世紀,許多著名的設計師都曾為莊園添磚加瓦,到如今,已經無法說清楚它究竟是以哪一種風格為主導,而更像是一個風格的雜糅體。105英畝的後花園,花園裡的人工運河,階梯式瀑布,皇家噴泉,巧奪天工的假山,奇花異草和點綴其中的小神廟,奢華程度令人歎為觀止。但查茨沃斯不僅是英國最美的莊園之一,也是最頂尖的私人藝術藏館,從16世紀至今,公爵家族不斷地定製、蒐集、收藏著各個時代最傑出的藝術作品,並與時俱進,緊密地關注著當前藝術的發展。在這個古老的宅院裡,不但可以看到大量的經典大師傑作,也可以看到現代藝術家、當代藝術家們的重要作品,在同一個空間裡相映成趣,突顯出了查茨沃斯的藝術生命力。

莊園最令人驚歎的空間之一,是威廉·塔爾曼(William Talman)設計的彩繪大廳,這座無比奢華的大廳,從上到下都裝飾著繪畫和雕塑。大廳的天頂畫和上層壁畫都是由法國藝術家路易吉·拉格雷(Luigi Laguerre)繪製的,描繪了凱撒的光輝業績,包括凱撒在元老院的臺階上被刺的著名歷史片段。拉格雷是一位專門為貴族宅邸繪製大規模壁畫、天頂畫的巴洛克藝術家,善於駕馭大題材、大場景,以華麗的色彩、恢弘的氣勢,將著名英雄的歷史功績與悲劇展現得淋漓盡致。除了彩繪大廳之外,莊園禮拜堂的壁畫《基督生平》和天頂畫《基督昇天》,大客廳的天頂畫《眾神的聚會》、主臥室的天頂畫《戴安娜的凱旋》、音樂室的天頂畫《法厄同與阿波羅》等,也都是他的手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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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茨沃斯莊園的彩繪大廳 攝影/翟晶

精美絕倫的壁畫和天頂畫撐起了莊園的格局,然而對於莊園的豐富收藏來說,還只是冰山一角。查茨沃斯莊園的繪畫、雕塑、工藝和設計收藏之豐富,在英國是數一數二的。僅古典素描一項,就多達3000多件,其中包括十多幅拉斐爾的素描,達芬奇的《麗達與天鵝》,丟勒的《聖母子》等傳世之作。繪畫收藏更是與時俱進,從荷爾拜因(Holbein)、卡拉奇(Carraci)、羅索·菲奧倫迪諾(Rosso Fiorentino)、貝卡富米(Domenicco Beccafumi)、哈爾斯(Frans Hals)、倫勃朗(Rembrandt)等老大師作品,到雷諾茲(Sir Joshua Reynolds)、庚斯博羅(Gainsborough)等英國古典主義藝術家作品,再到弗洛伊德(Lucian Freud)等現代藝術家的作品,涵蓋了各個時代、各種風格和流派。在現代藝術家中間,公爵家族顯然偏愛弗洛伊德,他曾是第十一世公爵的座上賓,為公爵家族的數位成員畫過肖像,其中最著名的是公爵夫人德波拉·薇薇恩·卡文迪許(Deborah Vivien Cavendish)的肖像。這位美麗的公爵夫人是著名的密特福德六姐妹(Mitford Sisters)中最年幼的一位,也是一位作家和回憶錄作者、英國社交界的風雲人物,多年來一直充當著查茨沃斯的代言人。弗洛伊德的畫並沒有像一般的家族肖像那樣,表現風華正茂的公爵夫人,相反,在他的畫中,公爵夫人一臉的滄桑和疲憊,彷彿褪去了貴族的外衣,袒露出了不為人知的內心世界,弗洛伊德給這幅畫起的名字《穿白襯衣的女子》,也表明他所表現的遠非一位顯赫的公爵夫人,而是一個內心豐富的“人”,這正符合他一貫的風格。不過,德波拉並不是查茨沃斯家族史上最著名的公爵夫人,第五世公爵夫人喬治安娜(Georgiana Cavendish)才是這個莊園的靈魂人物,雷諾茲、庚斯博羅等最傑出的藝術家都曾為她畫過肖像,這些迷人的肖像如今就在二樓的畫廊裡,透過肖像,人們彷彿依然能看到風華絕代的公爵夫人在社交場上叱吒風雲、傾倒眾生的景象。在莊園收藏的家族肖像中,最有趣的莫過於現任公爵夫婦委託當代藝術家布格爾(Jocob van der Beugel)創作的陶瓷裝置作品,它用650塊手工陶瓷板,按照人類DNA的編碼順序,置入了公爵夫婦及其兒子和兒媳的DNA,這個古老的莊園與時俱進的態度和活力由此可見一斑。非但如此,現任公爵的繼承人威廉(William Cavendish)本身就是一位當代藝術家,他在莊園內部創立了雷文斯基相片檔案,記載了英國本土藝術家的大量私密瞬間,對於後人瞭解現當代英國藝術的生態具有非凡的意義。

當然,談到查茨沃斯的藝術收藏,就不能不提雕塑廳,它出現在《傲慢與偏見》中、使伊麗莎白為之震驚的那個鏡頭,讓很多人終身難忘。查茨沃斯的雕塑收藏比起任何一間國家級博物館來都毫不遜色,最著名的藏品當屬19世紀意大利雕塑家拉法爾·蒙蒂(Raffaelle Monti)的《戴面紗的維斯塔貞女》,這尊傑出的古典主義雕塑,不但展現出了貞女的女性之美,用厚重的大理石表現出的面紗的輕薄感更是令人驚歎,潔白的面紗彷彿薄如蟬翼、正在迎風輕輕飄浮,映襯出貞女面部的迷人曲線,在兩百年後的今天,依然讓人神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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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爾伍德莊園 攝影/翟晶

黑爾伍德莊園:低調的華貴

查茨沃斯是英格蘭北部豪宅的代表,但並不是唯一,在不遠處的約克郡,低調而奢華的黑爾伍德莊園(Harewood House)靜靜地佇立著。在外國遊客心目中,它從來都不是旅行目的地,但它在建築、園林、工藝、藝術收藏方面的成就,卻毫不遜色於查茨沃斯。

黑爾伍德莊園是拉塞爾斯家族的族產,這個古老的家族是跟隨征服者威廉來到英國的,自14世紀始即定居於約克郡。18世紀中葉,第一代黑爾伍德伯爵艾德文·拉塞爾斯(Edwin Lascelles)購置了黑爾伍德的地產(由原先的黑爾伍德城堡和蓋索普大廈合併而成的一個大莊園),並邀請英格蘭北部貴族們最信賴的建築師約翰·卡爾(John Carr)來設計一座全新的宅邸,最終落成的這座新古典主義建築,不但擁有莊嚴的外觀、奢華的內部裝飾、廣闊的草場和花園,還擁有一條天鵝起舞的河流和私人碼頭,園內飼養著來自非洲、亞洲、南極的各種珍奇動物。不過,這座豪宅最令人側目的還是它擁有一間巨大的鏡廳,鏡子都是從法國定製的,單面鏡子的尺寸當時是英國之最,其造價之高昂、運輸過程之艱辛可想而知。同樣在這個鏡廳裡,如果不仔細看,便很容易忽視一個細節:這裡的窗簾並不是真的窗簾,而是木雕彩繪而成,布紋浮動、栩栩如生,彰顯出了當時約克郡的設計和工藝水準。從17世紀開始,英國園林設計便颳起了“中國風”,收藏瓷器等中國工藝品、仿造中國園林、用中國母題裝飾房間在英國貴族中蔚然成風,黑爾伍德在這方面也十分突出,莊園東端臥室的裝飾主體是滿牆的中國主題壁畫,用中國畫的風格和筆法,描繪了中國的山水、園林、人物,此外還有一間專門的瓷器畫廊,收藏了許多帶有中國母題的瓷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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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爾伍德莊園鏡廳一角 攝影 翟晶

1922年,黑爾伍德莊園迎來了一位高貴的女主人:喬治五世(George V)的女兒瑪麗公主(Mary),她的到來使拉塞爾家族更上一層樓,擁有了皇室血統。這個低調的莊園也和查茨沃斯一樣,擁有著豐厚的藝術收藏,如貝利尼(Giovanni Bellini)的《聖母子》、波拉優諾(Antonio Pollaiolo)的《被縛的基督》、丁託列託(Tintoretto)的《貝內德託·索蘭佐將軍》等,但是最有趣的還是大量精彩的家族肖像畫。僅雷諾茲一人,就為這個家族的許多成員畫過肖像,如《裝扮成歐佛洛緒涅的哈爾夫人》、安妮·拉塞爾斯伯爵夫人(Anne Lascelles)和她的兒子的肖像、沃爾斯里夫人(Worsley)肖像、亨利埃塔小姐(Herietta)肖像、亨利·拉塞爾斯(Henry Lascelles)肖像、艾德文·拉塞爾斯肖像等,此外,庚斯博羅、勞倫斯(Sir Thomas Lawrence)、亨特(Robert Hunter)、霍普納(John Hoppner)等人,也都為這個家族畫過許多肖像,而英國最傑出的風景畫家威廉·透納(William Turner)則為莊園畫過多幅風景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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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倫維克城堡 攝影/翟晶

艾倫維克城堡:英格蘭的記憶

繼續往北,走到英格蘭和蘇格蘭的邊境,就會看到赫赫有名的諾森伯蘭公爵(Duke of Northumberland)的世襲宅邸艾倫維克城堡(Alnwick Castel)。諾森伯蘭公爵是英格蘭最高貴的貴族封號之一,公爵家族從11世紀起就住在這個城堡裡,歷經幾度政治沉浮、參與了無數戰爭、家族血統也幾經改造,直到今天,公爵家族的成員依然管理著歷代國王賜下的大片土地,城堡也依然保持著它中世紀的風範,威嚴、莊重、古老、華貴,驕傲地挺立在兩個國家的交界處,彷彿依然守護著英格蘭的國土。而在藝術收藏方面,這個與南方的溫莎堡遙遙相望的北方貴族城堡,其藏品的數量、品質、所涉獵的範圍之廣,也足以與王室比肩。

和所有的貴族家庭一樣,諾森伯蘭家族十分注重家族榮譽。走過森嚴的防禦工事,就會看到家族的著名武士亨利·珀西(Henry de Percy)的騎馬像,傲然佇立在庭院之中,手持長槍,威風凜凜,彷彿即將參加一場光榮的戰役。第一次走進城堡的訪客,都會被一樓大廳的兵器收藏所懾服,滿廳的刀光劍影,彰顯著家族的身份、地位和榮耀,也訴說著這份榮耀的來源,一代又一代優秀的家族成員,繼承、發揚著這榮耀,他們的音容笑貌、豐功偉業,永遠銘寫在那些精美的家族肖像之中。在城堡的二樓,從樓梯間到宴會廳,從書房到臥室,家族肖像無處不在,出自當時最傑出的藝術家們之手:如凡·代克(Anthony van Dyck)為十世公爵阿杰農·珀西(Algernon Percy)創作的多幅肖像畫,畫中,這位17世紀的重要政治家,或手扶象徵大英帝國航海貿易和征戰之成就的船錨,或與妻兒在一起,日光深邃地看向遠方,彷彿預見到了帝國的命運和自己即將扮演的歷史角色;匈牙利宮廷畫家拉佐(Philip de László)繪製的八世公爵夫人海倫(Helen)肖像,則完美地再現出了這位曾被授予維多利亞十字勳章的傑出女性的優雅、高貴、內斂和涵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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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納,艾倫維克城堡

不過,艾倫維克最傲人的繪畫藏品,還是那些文藝復興時期的意大利大師作品,尤其是威尼斯畫派和羅馬畫派藏品,其中包括提香、帕爾瑪·韋基奧(Palma il Vecchio)、皮翁博(Sebastiano del Piombo)、卡納萊託(Canaletto)、李錫尼奧(Bernardino Licinio)、薩爾託(Andrea del Sarto)、圭多·雷尼(Guido Reni)、巴達洛基奧(Sisto Badalocchio)的作品。尤其是,1854年,公爵家族聘請意大利著名建築師、授勳騎士路易吉·卡尼納(Luigi Canina),以意大利16世紀宮殿的風格改造了艾倫維克城堡的內部空間,使之更加豪華、舒適、風雅,併為此從羅馬購進了一批藝術品,其中包括74幅繪畫,貝尼尼(Bernini)、拉斐爾(Raffaello)、卡姆奇尼(Vincenzo Camuccini)等人的作品都名列其中。

英國的私人宅邸無以計數,這裡只能提及寥寥幾個。經過19、20世紀的激進社會變革,許多莊園已經被破壞,貴族們的社會地位和社會影響力也大不如前,遺產稅的介入更是改變了許多私人宅邸的命運。今天,雖然許多私人宅邸仍歸舊主人所有,但為了應付遺產稅和鉅額開銷,貴族們普遍選擇將宅邸委託給某個基金來管理,在入不敷出的時候,也會選擇出售藏品來維持宅邸的運行。儘管存在著這些困境,儘管經過百年的發展,公共收藏已經成為當代藝術收藏的主力,但這些偉大的私人收藏依然十分重要,也許更重要的是,它們向我們展示了一幅最真實、生動藝術社會學畫卷,讓我們切實地看到:藝術是為誰而作,為什麼而作,如何流動,集結了怎樣複雜的社會關係,又如何影響了這些社會關係,進而在整個社會運作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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