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下的兒童醫院:護士當起“臨時媽媽”,總結出一份養娃“說明書”

作為武漢唯一一家接收新冠肺炎患兒的定點醫院,武漢兒童醫院在疫情發生以來已收治多個確診和疑似患兒。

在這些新冠肺炎患兒中,有幾個月大的嬰兒因為全家感染,只能獨自住院隔離治療,有的陪護家長也是輕症患者,為了避免在醫院交叉感染,有條件的病區都實行單間隔離。該院呼吸科主任劉凡介紹,在這種情況之下,除了診治、日常護理,患兒及家長的情緒安撫也是醫護工作者的重要工作。

剛滿7個月的嬰兒樂樂全家感染,只能獨自住院,哺乳期的護士胡纖給自己的孩子斷了奶,在醫院給他當起“臨時媽媽”。還有患兒在送給醫護人員的信中寫道:“他們有著同樣的造型,穿著防護服、戴著口罩和護目鏡,全身包裹著只露出一雙眼睛,雖然看不清他們是誰,但一定是保護我們、打‘怪獸’的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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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下的儿童医院:护士当起“临时妈妈”,总结出一份养娃“说明书”

醫護人員正在照顧患兒。

特殊患兒無人照看,護士接替當起“臨時媽媽”

早晨7點剛過,胡纖從宿舍急匆匆趕往武漢兒童醫院呼吸科隔離病房,雖然還沒到換班的時間,但她心裡惦記著病房裡的樂樂(化名):“孩子起得早,我得提前去衝好奶粉。”

樂樂是一名新冠肺炎確診患兒,1月31日上午住進武漢兒童醫院內科綜合隔離病房,當時他還不到七個月,尚未斷奶。當時接診的內科綜合病區主任瞭解到,樂樂的母親是中南醫院一名護士,在工作崗位上感染,作為密切接觸者,樂樂和外公外婆三人也相繼被確診,而這時,樂樂的爸爸還在國外。但好在,醫生診斷髮現樂樂屬於輕症患兒,病情較平穩,只是需密切關注病情演變。

兒童醫院有規定,被隔離患兒需要有一名相對固定、健康、無基礎疾病的家人陪護。樂樂的外公外婆把樂樂送到醫院後,因病情相繼加重住到了武漢市第七醫院,樂樂只能獨自留在兒童醫院。

面對還沒斷奶的樂樂,醫生護士們都覺得有些棘手,尤其不少年輕的小護士,自己還沒有養育孩子的經驗。“寶寶住進來的第一晚,整個病區都能聽見他嘹亮的哭聲。”護士長陳小茜對樂樂的哭聲記憶深刻。樂樂年齡太小,突然離開熟悉的家人和環境,很沒有安全感,有些“認生”,加上身體的不舒服,只能用哭來表達。

陳小茜向樂樂媽媽問清他的生活習慣後,專門排了個班,三班護士輪流照顧他,成為他的“臨時媽媽”,給他洗澡、換紙尿褲、餵奶、哄睡。“3小時喂一次奶、換一次紙尿褲”“寶寶醒著時不喜歡躺在嬰兒車內,要抱著走路,陪他玩耍”“寶寶睡覺時會吵鬧、揉眼睛,需要抱著慢慢走路才能入睡”……這是樂樂床頭貼著的一份養娃“說明書”,是“臨時媽媽”們總結出來的一套方法。

疫情下的儿童医院:护士当起“临时妈妈”,总结出一份养娃“说明书”

樂樂的床頭,貼著一張養娃“說明書”,是“臨時媽媽”們總結出來的。

“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上週,樂樂從內科綜合病區轉到了呼吸科隔離病房,呼吸科護士長宋慶徵求大家意見後決定,安排一位護士“專職”來看護樂樂,胡纖這時候自薦,“我來吧”。

“我和這孩子有緣”,胡纖說,自己的女兒也剛剛滿七個月,剛好比樂樂大一天,“我有照顧這個年齡孩子的經驗”。

抱起樂樂,胡纖不自覺地念叨:“來,媽媽抱。”

胡纖告訴新京報記者,剛開始時因為在家抱女兒習慣了說順口,但後來覺得這麼說也對,自己本來就是樂樂的“臨時媽媽”,既然擔負起照顧樂樂的責任,就應該把他當做自己的孩子。

胡纖手機上有一個5人的微信群,裡面有樂樂的媽媽和四位醫院的“臨時媽媽”,大家有空時會拿起手機拍些照片和視頻,讓在醫院治療中的樂樂媽一解相思苦。

自從進入隔離病房工作以來,胡纖已經十多天沒有回家,哺乳期的孩子被迫斷奶,只能在視頻裡咿咿呀呀地衝著媽媽樂。“女兒出生後就沒離開過我,每天都是我摟著睡,現在我不在家,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吃得好,睡得安穩。”胡纖忍不住會掛念,尤其樂樂在她的臂彎裡安然熟睡的時候。

但實際上能和家人聯繫的次數非常有限,胡纖每天晚上下班的時間由樂樂睡覺的時間決定,往往都是在九點半以後,等她再回到宿舍,女兒早就睡了。

樂樂和自己的孩子一樣,因為這場突如其來的疫情被迫和媽媽分開,胡纖對樂樂除了喜愛,更多了一份心疼,她不知道這疫情還要持續多久,但不希望任何一個孩子被捲入這場戰役。

在呼吸科主任劉凡眼裡,所有醫護人員是這些孩子們的大家長,在她負責的病區,有19個疑似病例。經過治療,有的孩子確認沒有感染,普通呼吸道感染治癒出院時,家長几次三番的鞠躬致謝,劉凡反倒覺得不好意思,“老話說,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孩子們來了這裡,就是把生命交給了我們,像對待自己家孩子一樣待他們,是應該的。”

疫情下的儿童医院:护士当起“临时妈妈”,总结出一份养娃“说明书”

工作一天後,脫下防護服、面罩的胡纖臉上壓痕累累。

鼓勵家長也是劑良藥

武漢兒童醫院是整個湖北地區較為成熟的兒童疾病診斷治療醫院,有豐富的臨床經驗。劉凡介紹,在疫情之前,呼吸科就接診過病毒性的、支原體的等等各種肺炎,其中也不乏重症患兒,所以有比較豐富的經驗。“孩子的症狀有別於成人,有些已經確定是肺炎的患兒,可能都不會有咳嗽的表現,但我們基本可以做到早期識別,去甄別出病情的變化。”

目前在院的患兒中,輕症居多,治療多以霧化為主,對於護士長宋慶她們來說,這都是輕車熟路的工作,“但新冠肺炎的特殊性在於它傳播性強,需要隔離治療,這給患者,尤其我們兒科的患者家屬帶來不小的壓力。”

宋慶瞭解過每一位患兒的情況,發現大多數都是家庭型感染,“一人確診或者疑似後,作為密切接觸者,全家人都被傳染。來陪床的患兒家屬不少也只是家庭中的輕症者,並非是完全健康的。”為了避免他們在醫院交叉感染,有條件的病區都實行單間隔離,家長們的焦躁和憂慮幾乎籠罩在每一個病房。

劉凡能感受到家長們的無助,她的每一次出現都如同救命稻草,家長們抓住後詢問著孩子病情的每一個細節,生怕有了疏漏。更多時候,交代完病情,劉凡要說上更多能夠讓家長們寬心的話,“這時候的一句鼓勵對他們來說是劑良藥,家長們情緒好了也有助於孩子病情康復。”

宋慶則感覺到,每一位患兒家長都渴望傾訴,他們擔心著眼前孩子的病情,也關注著在其他醫院治療的家人,心理壓力大。低齡的孩子身體不舒服,整夜地哭鬧,家人和護士們只能一遍又一遍耐心地去哄,去陪伴,“我們是家長的支柱,如果連我們都崩潰,那家長更沒信心了。”這是宋慶給自己打氣,也是對自己的基本要求。

元宵節這天,隔離病區外的同事給宋慶他們送來了湯圓,煮好後,這些湯圓被分發到各個病房。有患兒家屬端著碗淚流得止不住,“他們太需要關愛了”,宋慶告訴新京報記者。

疫情下的儿童医院:护士当起“临时妈妈”,总结出一份养娃“说明书”

孩子盼戰“疫”勝利,媽媽早日回家

“她們有著同樣的造型,穿著防護服、戴著口罩和護目鏡,全身包裹著只露出一雙眼睛,雖然看不清他們是誰,但一定是保護我們、打‘怪獸’的超人。”這是一位患兒給護士們寫下的一段話,相較於家長們的焦慮與不安,孩子們的情緒反而不那麼緊張。

劉凡每次走入病房,都有孩子遠遠地就和她揮手打招呼;深夜值班的護士,時不時會發現自己桌子上有孩子送來的水果。“孩子們不知道我們的長相,但對這身防護服已經很親,有感情了。”

就算是7個月大的樂樂,現在也已經不認生,他乖巧地趴在胡纖肩頭,不哭不鬧,還常常被其他“臨時媽媽”們逗得咯咯直笑。穿著防護服的胡纖經常被累得滿身大汗,護目鏡裡積攢的汗水多到影響視線,但樂樂出院回家後,她定會掛念這個孩子,這是段特殊時期的母子情分。

疫情下的儿童医院:护士当起“临时妈妈”,总结出一份养娃“说明书”

現在,樂樂已經完全接受了“臨時媽媽”們,他喜歡站在“媽媽”們的腿上,經常被逗得咯咯笑。

劉凡的微信上會收到父親發來的消息,讓她一定要做好防護,但實際上,今年72歲的父親,最近也一直在醫院工作。自疫情暴發以來,各科室醫生都被抽調到一線,已退休的父親主動申請上崗,在長江醫院內科坐診,接待普通病患。“說來慚愧,我哪有時間照顧他,都是他叮囑我注意安全。”劉凡告訴記者。

劉凡跟其他醫護人員一樣,也惦記著家人,惦記著自己的孩子。

女兒小方以往過年都要和外公、媽媽一起,但今年媽媽和外公都在醫院加班。疫情還在持續,小方不知道媽媽劉凡還會在隔離區奮戰多久,但每次收到媽媽報平安的信息後,她都會忍不住抹淚。在給媽媽的信中,她說,“願某個寂靜的凌晨伴著初生的太陽你能卸下盔甲,退下鋒芒,脫去那件戰衣,手提樓下老爺爺的熱乾麵,然後叫我起床。”

在除夕這天,小方也為疫情中的人們寫下這樣一段話:“我知道你的緊張,我知道你的難處,但是你背後支撐的那些人不僅僅是醫生,他們也是父母……雖然設施齊全,但那個全身防護服卻傴僂著腰,有點格格不入的人他是我的外公啊……還有我的媽媽,都說他們是黨員會衝上前線,我也希望有更多的人痊癒康復,也明白醫生的使命,可是我也希望她能夠平安。因為,我只有一個外公,一個媽媽。哥們兒,我把我的外公和媽媽都借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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