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豔口述■王樹元整理
值班大話君：劉芯瑩
2020年新年伊始，一場突如其來的新型冠狀病毒在湖北省武漢市出現，嚴重地影響了人們迎新春過大年的喜悅心情，正常的工作和生活秩序被打亂。
無論是紙媒體，還是新媒體都紛紛報道武漢的疫情。每當看到這觸目驚心的一行行文字，讓我回想起2003年在列車上抗“非典”的一幕......
2003年，我任哈爾濱鐵路客運分公司哈穗T236次列車長。4月1日，我出乘到達廣州站時，看到許多旅客都帶著口罩，感覺很奇怪，後經打聽得知一種傳染性“流感”正在流行。
回到哈爾濱向公司領導作了彙報，引起領導的高度重視，隨之，國家也正式發佈傳染性“非典”的疫情。疫情出現，嚴重干擾了我們的出乘工作，每次出乘都有人請假，甚至故意漏乘。當時我的心情也很複雜，每當出乘時我都仔細地看一眼家裡，不知什麼時候我們這些接觸廣大旅客的乘務員就被傳染上，不知這趟出去還能不能回來......！
4月21日那天，我所值乘的列車正運行在回程的途中，我們正班組剛退乘準備休息。這時剛接乘的副班組車長王剛正在12號車廂巡檢，一位旅客向他反映說：“109號坐席有位小女孩，從上車一直不吃不喝，始終趴在桌子上。”王剛立即把情況報告給我，我立即來到109號座位，伸手一摸她腦門感覺很熱，當即將她帶到軟臥車乘務室暫時隔離，體溫測試38.3℃，10分鐘後再測38.6℃，在場的人一下緊張起來，都不由地向後退。
為了瞭解她的身份信息，王剛說：“我年輕身體好，抵抗力強，我問！”我一把拉住他：“姐比你歲數大，要死我先死！再說剛才我已經摸過她頭了。”經瞭解，女孩姓劉，21歲，家住河南省舞鋼市農村，她在廣州東站上車，發燒已有一週，我立刻把了解到的情況及時向公司總值班室做了彙報，同時向客調報告通知漯河站及鄭州防疫站。車到漯河站，女乘客被移交留驗。
漯河開車後，我帶領值班車長王剛、業務員胡偉、乘警郭靜德及12車乘務員對12車廂進行了衛生防疫消毒，並對疑似病人相鄰的5名旅客體溫測量，同時將5名旅客在車廂內實施隔離，將12號車通往兩端門鎖死，卡住通道。這一下讓旅客頓時產生了恐慌，特別是近距離接觸女孩的旅客，開始指責我們，更有甚者開始大吵大鬧。
面對這樣的複雜局面我也緊張起來，趕緊安撫旅客說：“大家先別吵，你們擔心害怕，我們非常理解，誰都怕傳染上，要說傳染我們這些乘務員比你們的機會更多，現在還沒確定她是不是非典，她只是‘肚子疼’，請大家不要慌亂，積極配合我們工作。”
旅客的情緒穩定了，經一番工作，兩名與疑似病人近距離的旅客分別在豐潤、秦皇島站下車留驗。
4月22日凌晨1時45分，瀋陽局在馬三家站下達《83號調度命令》，通知所有到瀋陽站的旅客都在大成站下車。這樣就要統計在瀋陽站下車旅客人數，這時距瀋陽北只有一個多小時的時間，直接通知旅客登記，又怕引起新的慌亂。
圖1 《83號調度命令》
大夥都把目光投向我，我果斷地說“驗票”。我在前，王剛和兩名業務員在後，我見到是瀋陽的就加重語氣“瀋陽”，就這樣共統計出180人。
大成站是個小站，站臺低，為保障旅客安全下車，我把休班乘務員都叫起來，雙人作業，下車時對老弱旅客連扶帶背，將他們送上前來接站的大客車。
大成站開車後，我向全列旅客通報了情況，讓大家登記姓名住址，以便將來發生異常情況，好及時聯絡大家。9名將在長春站下車的旅客要記下車長的姓名和電話，我和王剛滿足了他們的要求。
圖2 當時12車旅客聯繫登記記錄
22日上午，列車駛進哈爾濱站。剛一停穩，我和、王剛等8名乘務人員，就被等候在站臺的救護車接走.......我們被送到哈鐵腫瘤醫院，門口迎接我們的是，身著防護服的醫護人員，他們站成兩排，待我們過去後對我們走過的路實施消毒，看到後十分緊張，覺得自己真的就是病菌攜帶者。
晚上，我首先給在空軍部隊服役的兒子打電話通報：“兒子，媽媽被隔離了！”兒子說：“媽，你我都共產黨員，到這個時候你應該堅強起來，在你同事中間起個表率作用，就是真有個意外，我已長大了，還是一名軍人，我理解你做出的犧牲，我一定能照顧好爸爸、奶奶，你放心吧，好好配合治療！”
聽著兒子哽咽的話，我實在忍不住哭了出來——！放下電話擦乾眼淚，又給丈夫打電話，叮囑他，被隔離的事先不要告訴婆婆，她年邁經受不起這樣的打擊。和丈夫說完話，我走進那幾名被隔離的男列車員病房，把兒子的話告訴他們，鼓勵大家要樂觀。為了消除低沉緊張的情緒我就給大家講笑話、講故事，以自己的樂觀情緒影響他們，幫大家放鬆。
經過兩天的隔離，24日，從河南傳來消息，漯河的那位女孩排除非典病情，我們高興地跳了起來，並互相擁抱，一顆恐懼懸著的心終於落了底。
當晚回到家，險情解除後才知道真相的婆婆抱住我大哭，丈夫也一遍遍地說：“咱們不走了，咱們不走了！”可是第二天一大早，我還是穿上制服又要去出乘，婆婆和丈夫拽著我，說什麼也不讓去。我向婆婆和丈夫解釋；“車班和全公司的人都在看著我們。社會上有許多謠言，說我是被抬下來的，不行了。為了闢謠，穩定人心我必須去。”
丈夫和婆婆終於想通了，特意做了4個菜為我餞行，丈夫舉杯祝願：“我祝你順利出去，安全回來！”婆婆含著眼淚說“孩子去吧，千萬小心。”一直為我洗服的洗衣店，知道我是跑廣州的車長說啥也不再收我的衣服。丈夫和婆婆為給我洗衣服，還爭了起來，都想把可能的危險留給自己，面對這樣有情有義的家人，我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情感，我哭了，全家人都哭了。我抽泣著安慰他們：“各級領導都非常關心列車員的安危，為我們配齊了防護設備，你們就放心吧，我會平平安安回來的。”
圖3 辛豔工作照
4月26日，我帶著車班踏上征程，又一如既往地奔向了廣州。
面對今天的新型冠狀病毒，我相信全國人民在黨中央的領導下，一定會被戰勝，它已經在逃跑的路上。加油——我無時不牽繫的武漢，加油——我熱愛的黑龍江，加油——不屈的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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