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國列車》的隱喻,奉俊昊鏡頭下的“弱肉強食”殘酷生存法則


《雪國列車》的隱喻,奉俊昊鏡頭下的“弱肉強食”殘酷生存法則

在剛剛過去的92屆奧斯卡頒獎禮上,韓國導演奉俊昊的作品《寄生蟲》同時斬獲最佳影片、最佳導演、最佳國際影片、最佳原創劇本四項大獎;成為本屆奧斯卡盛會的最大贏家。

《寄生蟲》講述的是韓國窮人與富人之間的特殊關係,這種社會題材的電影,奉俊昊已經嘗試多次,可以說是他最擅長的題材之一。

早在2013年奉俊昊就拍出一部《雪國列車》,與這部《寄生蟲》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從某種程度上說,甚至比《寄生蟲》更具哲理思辨性。

故事簡介:

《雪國列車》的故事發生在2031年,十七年前,地球環境惡化,整個世界被冰雪覆蓋,人類無法在地面生存。於是,人類發明了雪國列車,倖存的人類全部都在雪國列車上。

《雪國列車》的隱喻,奉俊昊鏡頭下的“弱肉強食”殘酷生存法則

雪國列車的尾部車廂,住著窮人,每天吃著由蝗蟲製作而成的蛋白質“牛排”;而中部車廂的人們,卻吃著大魚大肉、新鮮蔬菜,過著奢侈、迷亂的幸福生活。

柯蒂斯是尾部車廂的領袖,他決定帶領人們佔領頭部車廂,奪得列車的控制權,從而讓大家過上更好的生活。他們一步步前進,佔領一節又一節豪華車廂時,他們被頭部乘客的奢侈生活所震驚,有錢人的生活,他們是真的想象不到哇!

與此同時,頭部車廂的領袖、列車“永動機”的維護者——維爾福先生也在觀察著柯蒂斯的表現。

原來,這場尾部窮人“革命”的故事,其實是維爾福“平衡”計劃的一部分。他通過沖突、暴亂來控制列車上的人口、食物、生態平衡。

《雪國列車》的隱喻,奉俊昊鏡頭下的“弱肉強食”殘酷生存法則

柯蒂斯得知真相後有些崩潰,同行的安全專家南宮民秀,趁機炸開列車的大門,列車出軌迫停,眾人走出列車,原來地球環境已經適合人類生存了。

列車上的隱喻

《雪國列車》於2013年公映,影片一經面世,便獲得了巨大反響。其用列車來形容人類社會的精妙的隱喻,幾經反轉的劇情設計,都令人回味無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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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國列車”是一個縮小版的人類社會,在這趟列車上,各種矛盾都被極度放大。吃的食物、喝的水等各種生活用品都成為稀缺資源。有限的資源下,人類之間開始爆發劇烈的衝突。

生活在列車尾部車廂的人即是底層民眾,而頭部車廂的貴客則是這趟列車的主宰者。底層民眾每隔一段時間便要奮起反抗,進攻頭部車廂,他們每前進一節車廂,就要付出巨大的代價。

車廂即社會階級的具象體現,在狹窄的列車通道上,每一個尾部車廂的民眾想要實現階級跨越,都是一件難於登天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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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演試圖通過“雪國列車”這樣的小型社會實驗告訴我們,人類在有限的生存資源面前,最大的矛盾是什麼,是一部分人貪婪不足的慾望和另一部分人食不果腹的憤怒。

·車票論

作為頭部車廂的管理者,女官員梅森部長的講話也同樣滿懷深意:

鞋應該穿在腳下,帽子應該戴在頭上,我是帽子,你們是鞋子。從一開始,秩序就由你們的車票決定了,頭等廂,經濟廂,還有蹭車的;永恆的秩序由神聖的永動機所決定。記住你們的位置,待在你們的位置上,當好你的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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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2031年,“雪國列車”的社會仍是一個等級森嚴的社會,“車票”決定一切,拿到尾部車票的乘客,註定要生活在髒亂差的環境中,拿到頭部車票的乘客,便理直氣壯的享受奢靡的生活。

所以,柯蒂斯們感到憤怒,尾部車廂的窮人們流著鮮血,帶著傷,衝到頭部車廂,想討一個說法,想來一次公平的談判!

但他們悲哀的發現,頭部車廂的貴客們根本不屑與他們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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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客們平靜的看著這群衣衫襤褸的人,彷彿在看一群動物。他們將自己的舒適生活看做理所應當,將窮人的反抗視為無理取鬧!

·自以為是的精英主義

這套等級論是“雪國列車”精英們的自傲,他們喜歡給尾部車廂的乘客設計生存規則,而從不喜歡與之對話談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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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維爾福為首的精英們,甚至可以將暴亂都看作一次生態循環中的必要環節,就像貓吃老鼠,獅子捕獵野牛一樣。


他們們認為,他們設計的這套社會規則是真正的“永動機”,人類社會將在“弱肉強食”的法則下循環往復。

這次他們沒想到,柯蒂斯們不在他們的計劃之中,他們打破了這套規則,也發現了一個嶄新的世界——地球又可以重新生存了。

“革命者——臥底——統治者”的三角平衡

<strong>“你知道我最痛恨自己哪一點嗎,我知道人肉的味道”

柯蒂斯——尾部車廂反抗領袖,34歲,17年前登上火車時,他是一個17歲的少年,他親眼目睹了尾部窮人易子而食的殘忍,那是人類被逼入絕境時最殘酷的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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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兒最艱難的時光裡,人們被維爾福的士兵奪取了食物,飢餓的人們開始切掉彼此的四肢食用。因此,柯蒂斯一定要復仇。

作為尾部窮人的領袖,柯蒂斯沉著冷靜,在列車管理者最囂張的時候保持忍耐,等待最佳時機出動。反抗開始時,他身先士卒,以身犯險的勇氣令所有人都信任他。

可悲的是,柯蒂斯只是一個棋子。

他最信任的精神導師吉連姆其實是維爾福的臥底,犧牲了無數朋友換來的真相竟是如此荒謬。吉連姆是柯蒂斯精神上的教父,當心中的教父坍塌,柯蒂斯一時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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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蒂斯無形中,成為了維爾福最大的幫手!甚至,被指定為下一任“雪國列車”的掌控者。


柯蒂斯居然動心了。就差那麼一點,柯蒂斯成為下一個維爾福,屠龍少年成為惡龍,形成一個無終止的莫比烏斯環。在權利面前,他險些喪失了初心。

影片中,多次強調吉連姆失去的胳膊,那是在人們最飢餓時,一個具備普度眾生式的人物才能做出的舉動,類似於“佛祖割肉喂鷹”。

當柯蒂斯為了拯救被當做機器零件的小孩,將胳膊伸進機器阻斷運轉時,犧牲自我,拯救弱者的那一刻。柯蒂斯才真正意義上成為反抗領袖,他親手阻斷了維爾福的統治機器,拯救出了被壓榨的小孩兒。

<strong>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位置,處境好的人總是這麼安慰處境糟糕的人

維爾福——希特勒式的獨裁者。將個人意志凌駕於群體意志之上,以他獨有的理念設計、安排人類的社會如何發展、如何保持平衡。他竭力的摒棄人類的情感,內心卻是極度的空虛,妄圖以殘酷的理性來做決斷,掌控人類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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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忘記了,人之所以是人,就是因為人有最基本的情感。這些情感不是阻礙,而是推動人類合作,共同進步的基礎力量。顯然,他不具備這樣的能力,被推翻是歷史的宿命。當他幻想著將柯蒂斯變成下一個維爾福時,他便已經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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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爾福的小跟班:梅森部長——牆頭草式小人,沒有固定立場,諂媚強者,殘害弱者,是影片中最為可恨的人之一。

·其他人:

被教育的孩子們——被教化洗腦的孩子們天真無邪而可怕,孩子們對尾部車廂的窮苦生活一無所知,他們的幸福完全建立在無知之上。這是最可悲的一群人。他們甚至甚至沒有真實的接觸過規則,便俯身轉化為規則的一部分。

假以時日,他們將成為維爾福們最堅定、鋒利的爪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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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些角色中,革命者柯蒂斯發起反抗,維爾福派遣士兵鎮壓;臥底吉連姆負責獲取情報,保證維爾福的勝利。三個人通過這樣的一次列車暴動,消除列車上的多餘人口,從而實現列車的生態平衡。

但是,這一次,有人打破了這套平衡體系。

<strong>“大家以為那是一堵牆,實際上,那是一個門”

南宮民秀——在渾渾噩噩中保持獨立的思考者,危急時刻的破壁人。影片中的南宮是一位開門的安全專家,眾人眼中的癮君子,為了克洛諾,什麼事兒都能做!但我認為,導演將其放在這裡,顯然不是令他作為一個工具人,一定有所隱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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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最後炸開了“雪國列車”的大門,導致列車出軌毀滅,即使暴亂的領袖柯蒂斯都無法認同他的行為。南宮可以被視為一個破壁者,他沒有被條條框框的觀念所封鎖,“外面的世界會把我們凍死”,當所有人都成了玻璃罩中的小白鼠時,南宮勇敢的打碎玻璃罩,告訴大家,玻璃罩已經被上帝拿走了。

值得指出的是,南宮並非預言家,當他向柯蒂斯說出自己的計劃時,已經做好了“死亡”的準備。雖然他有自己的理論支持,但仍難以消除外面寒冷世界的恐懼;只不過,他能控制自己的恐懼。

場景寓意

《雪國列車》中的尾部車廂裡,髒亂差的環境,頭髮蓬亂、面容呆滯的人們在來回穿梭,與我們在好萊塢看到的貧民窟無異。

《雪國列車》的隱喻,奉俊昊鏡頭下的“弱肉強食”殘酷生存法則

在狹窄的列車設定,使得影片角色不得不採取“逐一出現”的方式,柯蒂斯們如同升級打怪的遊戲玩家,按著次序,遇到一級一級的boss。奉俊昊充分利用了這種線性闖關結構,從而有機會將鏡頭對準每一個boss,猥瑣無恥的宣傳部長梅森,殘酷鐵血無情的保安隊長,身穿黃衣服的胖女人。

奉俊昊的社會理念

從《雪國列車》到今年的奧斯卡《寄生蟲》,奉俊昊導演尤為擅長拍攝不同階層間對抗的故事,他熟悉他們之間的矛盾點,擅長表現他們之間的衝突。在韓國,這類社會現實主義題材導演並不少,諸如狂野激進的樸贊鬱、暴力美學金基德、林權澤等名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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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奉俊昊的與眾不同之處在於,他是一個客觀溫和的旁觀者,他不會一味的站在底層民眾這邊的視角審視社會制度,支持反抗;他也不會站在社會頂層視角,為暴力壓榨做美化,他遠遠的站在遠處的看待社會中的衝突、矛盾、和解與背叛。

在《雪國列車》,奉俊昊為我們展示了一個現象:處於社會兩個極端的人,缺乏基本的共情能力,窮人一味地情緒化仇恨反抗;而富人則過於理性的審視窮人,而喪失了生而為人的基本情感。

人與人之間的差距,有時候比物種間的差距還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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窮人有其烏合之眾的一面,他們經常情感用事,不擅長邏輯思辨,很容易因為對某一個現象的不滿,從而否定全盤。

但頭部車廂的精英則有另一個極端的問題,那便是泯滅人性中的情感,企圖以機器的方式思考問題,將自己的邏輯以暴力 的方式強加給所有人。這便是維爾福的統治規則。

這是兩個維度的思考,它們毫無溝通可能的邏輯。在此前提下,暴力對抗便是唯一的結局。當柯蒂斯帶領兄弟們衝上頭部車廂,幹翻維爾福,這個世界便會只剩下和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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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車廂裡的人還會重新演化,會有新的維爾福出現,也會有新的柯蒂斯出現,人類永遠不能活在同一套邏輯之下,他們需要對抗,需要矛盾來維持生存,來促進文明的發展;而矛盾是永恆的,會伴隨人類存在的整個歷史。

結語

有人說,大多數導演一輩子只是將同一個故事講述很多遍,我相信屬於奉俊昊的那個故事主題就是“窮人與富人”。他站在遠處,默默的審視著“人類社會”的列車,觀察它們,也關心著它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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