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最近，“商女不知亡國恨” 火了，我不由得想起杜牧《泊秦淮》裡的那個“商女”。
重新去溫習了一遍這首詩，細細思量一下，當時杜牧想表達的情感非常豐富，<strong>“商女”既是商婦，也是歌女，更是當時醉生夢死的他們。
<strong>本文將從三個方面為你講述“商女”的含義：
- 01.嫁給商人的女子；
- 02.秦淮河的歌女；
- 03.聽《後庭花》的人。
先說一說杜牧寫這首詩的背景
我找了下相關的典籍，但是都沒有發現這首詩的具體創作時間，通過他的另一首《杜秋娘詩》，可以大致判斷為同一個時間，應該是晚唐唐文宗大和七年（約公元833年）及以後。
這一年，杜牧可能是出差，或者是因為別的原因乘船路過金陵（現南京），然後夜宿在秦淮河畔，旁邊有非常的多的船和酒家，當時江上瀰漫著朦朧的煙霧。
但是，杜牧還是隱隱約約聽見，有女子在對岸吟唱歌謠，細細一聽，竟然是《後庭花》。聯想到當時千瘡百孔、奢靡享樂的風氣，不由得心生感慨，寫下這首《泊秦淮》。
《泊秦淮》：煙籠寒水月籠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
後人對於詩中的“商女”身份頗有爭議，杜牧當時也沒有對外解釋，所以我才有了以下的看法。
嫁給商人的女子，則為“商女”
古代有很多做生意的有錢人，一般叫商人，喜歡流連於菸酒之地，看重了心儀的女子，就會為她贖身，收為妾，甚至是為妻。這在思想比較開放的唐朝，不會奇怪比較正常。而且這些歌女，也稱為歌妓，這不是貶義詞，因為她們大都多才多藝，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商人也願意娶這樣的女子。
比如《長安十二時辰》裡<strong>唐玄宗都特別欣賞的許合子，還有姿色傾國，天性聰慧，才思敏捷的<strong>女居士魚玄機，還有<strong>詩人元稹一直念念不忘的念奴（沒有嬌哦）。
元稹《連昌宮詞》：力士傳呼覓念奴，念奴潛伴諸郎宿。須臾覓得又連催，特赦街中許燃燭。
春嬌滿眼淚紅綃，掠削雲鬢旋裝束。飛上九天歌一聲，二十五郎吹管篴。
當然，更多的歌女都是無名的，最後也是嫁給了商人為妻。比如說同樣是唐朝的白居易，<strong>當年在潯陽江頭偶遇的“琵琶女”，驚聞這個女子的歌聲和琴技，所以寫下了後世廣為流傳的《琵琶行》，其中的“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讓我們心中悽悽。
這名琵琶女本來是京城某教坊的頭牌歌女，尤其擅長彈琵琶，當時惹得外面的男人爭風吃醋，大打出手。最後年老色衰，嫁給了商人為妻。
白居易《琵琶行》節選：潯陽江頭夜送客，楓葉荻花秋瑟瑟。忽聞水上琵琶聲，主人忘歸客不發。千呼萬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面。自言本是京城女，家在蝦蟆陵下住。十三學得琵琶成，名屬教坊第一部。曲罷曾教善才服，妝成每被秋娘妒。五陵年少爭纏頭，一曲紅綃不知數。鈿頭銀篦擊節碎，血色羅裙翻酒汙。今年歡笑復明年，秋月春風等閒度。弟走從軍阿姨死，暮去朝來顏色故。門前冷落鞍馬稀，老大嫁作商人婦。
由此可見，杜牧詩中的“商女”應該是嫁給商人的女子，既商婦的可能性比較大。當然也有說法，女子不是秦淮河的歌女，只是擅長此道，嫁給了商人而已。<strong>這些都不重要，結論就是商婦。
“商女”就是秦淮河的歌女，只是在為客人唱歌
先說說秦淮河，這條河了不得，在中國歷史上都比較有名，很多文藝作品都提到過比如說
《桃花扇》、秦淮八豔等等。
但是據史料記載，在唐朝這裡只是一個碼頭，那些來往金陵（南京）的船舶都喜歡在這裡停留，然後各種吃穿住行的酒館、茶樓、旅店等等都形成了行業，用現在的話說，這裡的夜生活很豐富。
所以，杜牧也在這裡停泊休息。恰逢此時，就聽見對岸的某個酒館或者船隻上，有個女人在唱歌，一開始還有點嚇人是吧。這個和白居易當時的情況有點相似，但是卻有不同，在這裡就不多說，大家自己體會。
說起歌女，肯定懂音律，歌唱得好，那為什麼叫“商女”？<strong>這和古代的“五音”有關係，對就是“五音不全”的那個“五音”。
早在2600多年前的春秋時期，採用數學運算方法獲得"宮、商、角、徵、羽"五個音，分別對應“唇、舌、齒、鼻、喉”五個身體發音部位，這個也和西方的“哆、來、咪、發、唆、拉、西”不不相同。當然，也有人認為五音指的是“陽平、陰平、上、去、入”，這裡不需要較真。
張炎《詞源》：唇、舌、齒、鼻、喉。
《周禮·春官》：宮、商、角、徵、羽。
元兢《文鏡秘府論》：宮商為平聲，徵為上聲，羽為去聲，角為入聲"
重點來了，五音裡面是不是有個“商”音？典籍裡面記載，"商"音為五音第二級，居"宮"之次。但是按照古樂調來分，即為宮(C)、商(D)、角(E)、變徵(F)、徵(G)、羽(A)、變宮(B)，D為第四等。<strong>同時，商又是臣之象，同歌女和商人在當時社會都是不太被人認可的，屬於次等低一階。
《五音十二律與旋宮轉調》："商，屬金，臣之象"。
杜牧還寫了一首《杜秋娘詩》，講的就是杜秋娘一生的坎坷命運。杜秋娘就是當時金陵有名的歌女，長得非常漂亮，會唱歌跳舞，吟詩作曲。她15歲那年，寫了一曲《金縷衣》就被李錡收為妾室。再後來李錡起兵對抗朝廷，兵敗被殺，杜秋娘作為罪臣家眷被送入後宮為奴，繼續充當歌舞姬，也是因為《金縷衣》俘虜了年輕的唐憲宗，被封為秋妃。
《金縷衣》：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須惜少年時。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故此，“商女”也就是歌女的別稱，在秦淮河兩岸的酒家或者客船上，為客人唱歌，如果運氣好就嫁給商人為妻。
杜牧把當時醉生夢死的他們比作了“商女”，也就是在場聽《後庭花》的人
據《杜牧傳》記載，李昂是唐穆宗李恆第二子、唐敬宗李湛之弟，被宦官王守澄等擁立為帝，帝號唐文宗。所以當時派別林立，朝黨互相攻擊，非常混亂，各地的官員調動非常頻繁，甚至皇帝的生死都掌握在宦官手裡。
而杜牧呢，後來受到宰相李德裕的排擠，外放為黃州刺史，基本上也就遠離了朝堂，遠大抱負更是難以實現。但是我們可以想象出他非常關心政治、憂國憂民，卻遭人排擠，終身鬱郁不得志。
<strong>再說說《後庭花》，也就是南朝陳後主寫的《玉樹後庭花》。而陳後主有一個妃子叫張麗華，長得非常漂亮，尤其是頭髮又長又黑，而且聰明伶俐。陳後主對張麗華一見鍾情，很寵愛這個妃子，據說曾經把妃子抱在膝蓋上和大臣一起商量國家大事。
因此，陳後主這個昏君，整日花天酒地，歌舞昇平，導致朝堂混亂，天下民不聊生。後來，南朝因此而亡。<strong>所以《後庭花》這首詩被認為是亡國之音、不祥之兆。
《玉樹後庭花》：麗宇芳林對高閣，新裝豔質本傾城；映戶凝嬌乍不進，出帷含態笑相迎。
妖姬臉似花含露，玉樹流光照後庭；花開花落不長久，落紅滿地歸寂中！
你試想一下，當時杜牧在秦淮河見到這種場景，內憂外患的時代還聽到這樣的歌曲，能不生氣憤怒嗎？但是憤怒的同時，還是保留理智的，只是含蓄的寫歌女，並沒有指出聽歌的那些王公貴族，甚至是富豪鄉紳。
其實，當時不僅僅是如此的歌舞昇平，安於享受，還非常的奢靡，風氣極其不好。《資治通鑑》裡面曾經記載，當時的貴族吃飯非常的鋪張浪費，而且互相比較，山珍海味樣樣俱全，一頓飯可以抵得上十幾個普通人家一年的收入。
司馬光《資治通鑑》：“時諸貴戚競以進食相尚，水陸珍羞數千盤，一盤費中人十家之產。”
事實也是如此，凡事總有因果。在杜牧寫了這首詩之後的幾十年，強大了那麼久的唐朝就被終結了，至於原因為何，大家可以自行腦補。
結束語：
看到這裡，相信各位讀者對於杜牧《泊秦淮》中的“商女”有了新的理解了吧。<strong>不管“商女”是商人的老婆，還是唱歌的歌女，或者是醉生夢死的他們，這些都不重要。
真正重要的是，我們作為後人，無論是言行舉止，都一定要以史為鑑，千萬不可以重蹈覆轍。
參考文獻：
《杜牧傳》 繆鉞
《全唐詩》 彭定求
《陳書·列傳·後主沈皇后》
《新唐書》 宋祁、歐陽修、範鎮、呂夏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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