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漢市開展為期3天的拉網式大排查
“五個百分之百”的決戰時刻
2月19日17時許，武漢市民王飛等到好消息：確診新冠肺炎的71歲老母親終於收治入院了。自母親2月10日確診以來，一家人已經等了9天了。
王飛母親入院的時候，已經抵近武漢市大排查工作的“交卷”時刻。按照2月16日的部署，武漢市要開展為期3天的拉網式大排查，實現包括“新冠肺炎確診患者百分之百應收盡收”在內的“五個百分之百”。
據當地媒體報道，2月19日19時前，武漢市的武昌區、礄口區和黃陂區分別宣佈，已完成轄區內的全覆蓋排查，實現“確診患者應收盡收，不漏一人”。
“五個百分之百”承諾的背後，是武漢市數萬名幹部群眾緊張而艱苦的努力。3天來，中青報·中青網記者在一線親歷了這場聲勢浩大的排查行動。
笨辦法、高科技都用上了
大排查起始於湖北省委常委、武漢市委書記王忠林於2月16日召開的視頻會。在部署開展為期3天的集中拉網式大排查工作時，王忠林要求，摸清底數，推動落實“五個百分之百”工作目標，堅決遏制疫情擴散蔓延。
“五個百分之百”是指：確診患者百分之百應收盡收、疑似患者百分之百核酸檢測、發熱病人百分之百進行檢測、密切接觸者百分之百隔離、小區村莊百分之百實行24小時封閉管理。
當天20時許，武漢市洪山區光霞社區黨總支書記朱明烈接到拉網式大排查的通知，他隨即轉發至居委會工作群，與社區幹部一起商量具體落實方案。
光霞社區系還建房小區，共4000戶，春節期間在家的住戶有4000餘人。目前，主要靠居民通過微信小程序上報體溫，不會使用微信或者沒有上報的，由網格員打電話詢問登記或上門排查。
會不會有居民瞞報？對此，朱明烈曾有過擔心。比如，有人低燒，但症狀不明顯，不願去隔離點，擔心“被傳染”。
為此，前一段時間，他和社區工作人員特意在小區輪番宣傳：有的患者無症狀或輕症，但攜帶新冠病毒，如果自行在家隔離，可能傳染給家人，或者發展成重症耽誤治療。
“現在，居民警覺性、防護意識提高了，一發現身體狀況異常就會第一時間上報社區。”朱明烈說。
為了杜絕還有未被發現的人員，武漢市許多社區的工作人員想了很多辦法。有的趁著夜色數燈，來識別是否有在家但未報體溫的家庭，有的通過電錶、水錶讀數的變化來識別是否有人在家。
相比之前的體溫摸排，這次大排查中，網格員會補充詢問居民周邊有無發熱線索，發動群眾提供排查信息。兩天來，光霞社區收到了一些疑似線索，但經核實均屬此前已登記並做了轉運隔離點等處理。
由於排查工作量大，各區均安排了黨政機關、企事業單位的下沉幹部，到街道、社區增援。百步亭社區溫馨苑黨總支書記賈芳說，好在政府整合了上萬人下沉到社區協助開展排查工作，才能把相關政策執行到底。
百步亭社區常住人口大概14萬，設有一個社區管委會和9個居委會。賈芳所負責的三區就有3821個家庭，而且老人小孩很多。當地稅務、司法、市直機關及國有企業等單位支援了40餘人，加上社區的十多名工作人員才把這艱難的排查工作“啃”下來。
為了提高排查效率，許多地方各顯神通，既有登門造訪的“笨辦法”，也有智能語音機器人等現代科技手段。據《長江日報》報道，工作人員在人工智能語音隨訪的後臺數據中排查到“體溫計壞了”的信息，便上門幫助居民更換了體溫計。
“交卷”前的最後一刻，網上求助的病人收治入院了
按照中央指導組要求，武漢市要對“四類人員”實行分類集中管理，應收盡收，不漏一人。然而，這項工作進展艱難，一段時間以來，社交媒體上的求助信息仍在出現。
2月18日晚，王飛通過友人在微博上為母親發佈求助信息。他對中青報·中青網記者說，與所在社區、街道甚至區裡多次溝通，但老人床位的問題始終沒有解決。
其所在小區防疫指揮部辦公室一位負責人對記者表示，老人屬於輕症，應該送方艙醫院，但是方艙醫院不收治65歲以上老人，而其它定點醫院沒有床位。
這位負責人說，他們已經和區裡反覆溝通了兩三次，但還在等結果，“我們還要等區裡的統一調度和安排，區裡可能還要等市裡的統一調度和安排”。
按照大排查的要求，就是要“找到人、查到人，落實‘應收盡收’”。武漢市委書記王忠林說，求助的群眾可能會在等待中失去生命，不及時收治起來，我們的責任很大。
2月18日下午，王忠林到基層進行了暗訪，隨後召開武漢市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指揮部視頻例會，他要求各區作出承諾，確保沒有居家的確診和疑似病人。“19日就是交卷時間。”王忠林撂下狠話：“不能不當回事，人命關天，如果再發現一例，就拿區委書記、區長是問。”
根據記者的追蹤，2月19日9時許，王飛接到了區裡相關工作人員的電話，對方表示已經下函到街道，會盡快解決老人的問題。
17時許，王飛打電話給母親，母親告訴他已到湖北婦幼保健院光谷院區，經過社區協調，當天就能住院接受治療。在接受記者回訪確認時，王飛對付出努力的各方表示感謝。
“武漢是決戰之地，要集中力量打殲滅戰，而不是鬆鬆垮垮打持久戰。”王忠林說，疫情每拖一天，代價都是巨大的。我們必須背水一戰，沒有退路，沒有時間，務必打贏。
武漢迎來了新的城市運行模式
嚴厲的“五個百分之百”並非所有居民都能理解，在執行中還是遭遇了挑戰。
為配合此輪大排查，武漢市洪山區張家灣派出所為轄區19個社區各派駐了兩名民警。2月17日下午，在張家灣社區，民警隨社區幹部上門走訪時發現，84歲的陳婆婆系新冠肺炎疑似患者，但認為自己是輕症，不願去隔離點。民警與社區幹部輪番勸說無果。
22時許，值班副所長黎紅與幾名突擊隊員一起上門，給老人講解、勸導，告訴老人如果拖延成重症，耽誤治療後果不堪設想，而且在家有可能殃及家人。他們花了一個多小時才說服陳婆婆，隨後將老人護送上救護車，一起送至隔離點。
“五個百分之百”中，對江岸區某社區書記張虹(化名)來說，小區封閉是目前最大的壓力。
該社區是老舊小區，共36個出口。這段時間，轄區下沉社區的黨員幹部有20多名，社區有10名工作人員，由於還有為居民採購物資等工作，社區只能在20個出口安排人員駐守。其他的出口由附近值守人員一併看管。
不過，值守時間只能保證8時30分到20時30分，夜間門會關閉。但聽說前陣子附近有個社區失火了，張虹特別擔心小區夜間有突發情況。
一些居民對封閉小區的措施表示不滿。百步亭社區溫馨苑C區的鄭女士跟記者抱怨說，“現在不讓我們出去，這不是影響我們正常生活嗎？”
但更多的市民認為更安全了。家住東湖高新區長山社區萬科嘉園小區的趙先生介紹，2月8日，他接到社區工作人員電話，詢問他有沒有發熱，家中共幾口人，身體狀況分別如何，工作人員叮囑一旦出現發熱等異常情況第一時間上報。每天，他接送在醫院上班的妻子，進出小區4次，雙雙都要查體溫。
此次拉網式大排查，趙先生感覺“管理更嚴格了”。18日下午，趙先生下樓拿快遞，發現小區大門被一扇貨架堵住了。送快遞的在門外，拿快遞的在門內。值守工作人員告訴他，必須量過體溫後才能拿快遞。
王忠林在視頻例會上要求，各區要在發動群眾上持續加力，讓居民參與到社區防控工作之中，只有居民都參與進來了，才能真正把小區當成自己的家園。
他要求，要加強宣傳引導，讓市民對疫情嚴峻形勢有充分警覺，認識到不執行封閉管理的危害，千萬不能不當回事。對於不聽勸阻不服從管理的，要依法嚴格處理，加大曝光力度，“這不是個人行為，而是危及到大家共同的安全”。
封閉小區之後居民的生活物資如何保障，這是城市運行面臨的新挑戰。洪山區光霞社區組建了物資團購群，居民需要的生活物資到達小區後，由志願者在小區門口代為看管，為防止交叉感染，每隔幾分鐘通知1人下樓領取。有的居民需要買奶粉、買藥，社區就安排工作人員或志願者為市民代購。
團購、網購、代購……小區封閉後，一些商場甚至明確只接受團購客戶，不再對個人銷售生活物資。大型商超做了充足的貨源準備，一些物流公司和志願者加入了配送的隊伍。決戰大排查的武漢，迎來了一個新的城市運行模式。
（中青報·中青網記者 王鑫昕 朱娟娟 張均斌 謝宛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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