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達令
《人生選擇題》裡，把人生分為芳華、而立、中年、暮年四個階段，每個階段都會遇到兩件人生選擇的大事件。在最後一道選擇題“比親朋好友都活得久”裡，周冬雨講了自己姥爺去世的事情。
姥爺走之前，已經連吃喝都不行了，躺在床上，家人用細線將水引到嘴裡喝水。姥爺八十多歲去世，家人高高興興地為他辦了喜喪，敲鑼打鼓。
周冬雨在平行人生中，最後留下了健康、誠實和親情作為陪伴自己終老的品質。
然而，不為難自己、不為難別人，是老人最大的和善，也是最讓人心疼的隱忍。
韓國有一部很感人的愛情電影《我愛你》，不同於青春年少轟轟烈烈的愛情，它講述的是兩對老年人暮年的愛情故事，平平淡淡卻卻讓無數人為之落淚。
影片中的張君奉夫婦，讓我們看到人到老年有一個伴侶的重要性，也看到了人到老年的無奈。
君奉爺爺家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曾經也熱鬧幸福，後來隨著孩子們結婚生子，一個個搬離，兩位老人又重新開始了兩個人的生活。孩子們說好常回家看看，實際上一年也難得兩回。
老伴兒患有老年痴呆症，除了記得自己的老公之外，幾乎什麼都忘了。君奉爺爺每天給老伴兒做好早餐，去停車場上班。他上班的時候必須鎖上門，防止老伴兒跑出去。
每天下班回到家，首先為老伴兒換洗失禁後弄髒的衣服，對著老伴兒嘮叨些生活的瑣碎。即便是生活過得如此艱難，但是老伴兒對君奉爺爺來講卻意義重大。
一次疏忽，忘了鎖門，老伴兒就走丟了。君奉爺爺找遍了大街小巷，日子雖然艱難，有個老伴兒還有活下去的勇氣，如果沒有老伴兒了，他真不知道自己該如何繼續生活。
老伴兒找到後，卻又不幸得了癌症。發病嚴重的時候，常常是老伴兒在屋裡疼得大叫，他在屋外跟著一起哭。
君奉爺爺給兒女打電話，讓他們帶著全家人回來一次，那次團聚就是他和老伴兒與兒孫的最後告別。孩子們走後，他封閉了門窗，給自己和老伴兒服下安眠藥，然後打開了煤氣，兩人安靜的躺在床上等待死亡的降臨。
他給最好的朋友說：“不要讓人們知道我們是怎麼死的，我不想給孩子們添麻煩。”
他不忍心老伴兒繼續承受疾病的痛苦，更不願意丟下老伴兒一個人孤獨地生活。至死，他也不願意成為兒女的負擔，擔心他們的名聲會因為自己的自殺而受損。
正是阿圖.葛文德在《最好的告別》中所說“結尾不僅僅是對死者重要，也許，對於留下的人，甚至更重要。”
生老病死是人生的正常階段，每個人都會有變老的一天。君奉爺爺對老伴兒的疼愛讓人感動，對孩子們的愛和不打擾卻讓人心疼。
子女與父母之間的關係，就如王帆在《做一個怎樣的子女》中寫的一樣“你陪我長大，我陪你變老”。
去年年底，83歲的奶奶左腳絆到右腳，摔到地上，髖關節骨骼破裂，做了換髖手術。術後恢復很好，基本能夠自如活動。
奶奶一輩子勞動慣了，閒不下來。剛能活動身子，就張羅著要回老家，家裡的地不能荒廢了。她划算著要養十多隻雞仔兒，種些花生玉米，順便管理果園。
爸爸三兄弟坐在一起一合計，八十多的老人了，手腳本來就不利索，腿上又做了手術，這樣再去折騰，恐怕身體吃不消，因此都沒有同意。
奶奶每天只能在小區裡轉悠，時間一久就悶悶不樂了。她原本隨時笑意盈盈的臉上，開始有了憂愁的神色，在家裡也總是抑制不住自己的脾氣，一點小事就覺得別人煩她厭她，吵得家裡不得安寧。
後來，在她的執意要求下，終於大家商量出一個折中的辦法，每週末家人陪她回去，在就近的菜園子裡種一點菜。她這才心滿意足地不再折騰，每週都盼著週末兩天快些到來，生活有了盼頭之後，日子也過得更舒心。
夏天剛到，她把自己種的玉米、蔬菜、瓜果往兒孫家裡送的時候，我們終於在她臉上又看到了發自內心的滿足笑容。
《最好的告別》說“與健康相伴，生活會愉快地行進，沒有任何問題。然而在某一天，疾病會突然襲擊，健康狀況會像推上滑雪口一樣迅速下滑”。
在這個臨界點到來之前，讓老人選擇自己喜歡的方式生活，孩子們儘量陪伴，減少事故發生，可能才是老人安享晚年的最好的樣子。
聽過樑祝生死相隨的愛情，化蝶比翼雙飛是對愛情的忠貞。
生活中，我也見過這樣生死相隨的愛情。
外婆七十多歲時，突然身體垮了，檢查出嚴重的風溼、肺結核。疼痛折磨著她，連基本的日常生活都無法自如完成。
外公帶著外婆，從農村老家到縣城裡租房住，方便帶外婆理療。外公在家裡向來不做飯的，外婆身體不好以後，他不僅學會了做飯，還學會了簡單的護理手法。每天在上帶著外婆去醫院理療，給外婆做飯，陪外婆擦澡。以前，外婆為他做過的事情，現在他全都重新來了一遍。
有一天，外公在陪外婆吃完後，覺得自己頭暈，就躺在床上休息。沒想到，這一躺下，外公就再也沒有醒來過。
外公走後，外婆鬱鬱寡歡，在舅舅家裡住了半年多。雖然舅舅舅媽也孝順，也會帶著她去做理療，不過也得等到他們分出空餘時間的時候。
不管兒女如何安排時間陪伴、支持和照顧年老帶病的父母；畢竟是比不上幾十年來夫妻之間相濡以沫、體貼入微的關懷方式。外公去世後剛半年，外婆病情日益嚴重，在床上躺了好幾天以後，一口氣上不來與世長辭了。
餘秋雨說過一句話“你的過去我來不及參與，你的未來我奉陪到底”。外公就是這句話的踐行者。兩個風雨同舟的老人，一旦先走一個，另一個也很難獨自體面地生活下去。
阿圖.葛文德講了美國養老體系的完整，讓人羨慕不已。可惜體系再完善，也離不開感情的滋養。不管是兒女也好，伴侶也好，在一個人生命的最後一段行程裡，最美的告白就是陪伴。
《人生選擇題》裡，每個人都可以在虛擬的空間裡活得選擇的權利，周冬雨能夠大氣地選擇坦然接受生活給與的所有磨難和饋贈。可是，虛擬遊戲畢竟是遊戲，那些真實經歷過痛楚的人，可能願意拋棄一切來換取免於災難。
不過，生活再難，感情依託永遠都是讓人直面痛苦的強大依託。
真要到了暮年，才會懂得生命中最美的告白是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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