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6 茅盾文學獎獲獎作品《人世間》的讀後感


茅盾文學獎獲獎作品《人世間》的讀後感

《人世間》作者梁曉聲老師和本人合影


不出意料,著名作家梁曉聲的《人世間》獲得了本屆矛盾文學獎,在五部獲獎長篇小說中全票通過,名列第一。

作為中國當代長篇小說創作份量最重的獎,這不僅僅是一部作品獲得的最高榮譽,還是對梁曉聲半個世紀以來文學創作不懈耕耘的極大肯定。在共和國七十大慶之年,把矛盾文學獎的首獎頒發給梁曉聲這個和共和國同齡的老作家,尤能看出中國文學界對於我們國家無處不在的深情。

對《人世間》這樣一部100多萬字的煌煌鉅著,任何試圖從文學技巧上進行解讀和分析的行為,都會顯得膚淺和不敬。

我們所處的人世間,無論多美多真誠多動聽的聲音,都叫不醒那些故意裝睡的人。

文學同樣如此。只有打開《人世間》,認真虔誠地閱讀思考,才知道它是通過一顆偉大心靈描摹出的一幅紛繁人世間的真實圖畫,才知道它是通過一隻無雙妙手彈奏出的一曲普通人鮮活動聽的靈魂合唱。

趁著抗擊疫情閉門宅家的機會,我再次認真地讀了一遍這部鉅著,深為震撼,感慨良多。

我們偉大的先賢認為,宇宙有了人才有了意義。

宇宙本質是無中生有,混沌生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這個一就是混沌就是道,二就是陰陽兩儀,三就是天地人三才,有了天地人才最終有了萬物有了時空。

很長時間以來,天地人三才的論述,都是我們先人極為重要的認識世界解釋世界的理論。

根據我們先賢的闡釋,天地人就是這個宇宙的全部存在。除了人之外,其他的一切都分屬於天和地,人完全是和天地並列的偉大存在。

這就是我們華夏先人的胸襟氣魄和卓越智慧。

從科學唯物的角度,似乎古人對天地的有些解釋是錯誤的,唯心的,但從文化的角度,天地的概念本來就是人類文明的產物,人開闢了天地又何嘗不是事實呢?

人這個結構最簡單的象形漢字,卻代表了宇宙間最複雜的存在。人到底有多複雜?最新科學研究證明,單單人腦的複雜性,就可以和整個宇宙媲美。人的想象力,足以超越整個宇宙。

無論多麼魔幻的障眼法,文學本質上表現的還是人。從這一點來說,文學就是人學。文學世界從來就是人世間的縮影。

我們所有人作為一種高智慧生命,都是人世間的一種客觀存在,同時是人世間的主人和過客。

人世間有個文藝的說法,就是滾滾紅塵,而我們走進人世間,總是要經歷各種磨難。

真實細緻充滿同情地去書寫人們在人世間的各種苦難,是所有紮根現實關注底層的優秀作家所最重視的內容。苦難對任何一個族群造成的痛苦,和這種痛苦後得到的財富,都是及其珍貴的,而苦難的磨練一定要有所得,沒有任何收穫的磨練只是純粹的折磨懲罰。

人類文明的歷史進程,就是人從最初的走出動物世界,來到人世間,然後傳播文明,努力修養自身,能夠最終走出人世間,來到神的世界聖人的世界。

那些有追求的人高尚的人,總是會用盡各種辦法拋棄作為人的負累努力走出人世間,向更高的神和聖人的層面前進,從而在人世間的歷史中得到永生。

這是一種對人類整體素質提升的巨大貢獻。人類的世界不能向下走,而一切向錢看,為了個人感官享受刺激,就是在向下走,在重回動物世界。

忍得寂寞,才留得壯闊。守得人心,才贏得世界。自古君子無爭,大道無形,大音希聲,大器無稜。

梁曉聲先生的《人世間》,就讓我們從人世間得到了一種價值取向,一種向上的力量,一種走向神聖的召喚。

這樣的《人世間》,在當今這樣迷惘混亂的人世間,更值得我們所有人世間的人去致敬!

《人世間》煌煌三巨冊,一百多萬字,卻只寫了人世間極少的人,具體來說,就是以中國北方城市共樂區生活的周秉昆一家為主體散射出去,刻畫了在這裡出生有最終從這裡走出的十幾位平民子弟跌宕起伏的人生,展示出波瀾壯闊的中國社會鉅變。

從二十世紀七十年代初至改革開放後的今天,大約半個世紀的時間,中國經歷了上山下鄉、三線建設、推薦上大學、恢復高考、知青返城、對外開放、搞活經濟、國企改革、個體經營、棚戶區改造、反腐倡廉等重大社會變革,《人世間》就立足底層,用平民的視角,抒寫了草根青年的奮鬥和拼搏,展示了普通人在劇烈的社會變革中的喜怒哀樂,多角度、多方位、多層次地描寫了中國社會的巨大變遷和基層百姓生活的跌宕起伏。

小說中所描寫的周氏一家,從“新中國第一代建築工人”周志剛,德才貌兼備的周秉義、周蓉兄妹,到人稱“一根筋”的周秉昆,個性和學養有別,卻都不遺餘力踐行中國傳統道德,表現出高度的文化自覺,他們有的通過讀書改變命運成為社會精英,有的雖然經過努力卻依舊在社會底層苦苦掙扎,但無論誰身上都會有不同的生命微光在永遠閃耀,都會有夢想的力量在蕩氣迴腸,這和我們先賢對人的定義對人世間的價值評判一以貫之。

尤其小說的主人公周秉昆,他個性倔強,執著愛情,信守承諾,敢於擔當,扶危濟困,鞭撻醜惡無怨無悔,對自己的內心審視從不停止,毫不留情。

比如,當週秉昆見到好朋友塗志強的遺孀鄭娟是如此美麗動人的時候,他的內心頓時急劇動盪起來:

“第一,因為鄭娟是美的,她的美太出乎他的意料,而且恰是他所朝思暮想的,在現實生活中還不曾遇到過的那類女性的美;第二,因為 她衣著不整,未梳未洗,反而對他造成更巨大的從沒遭遇過的異性誘惑; 第三,他內心裡頓時產生了一種強烈的憤憤不平——他塗志強的女人憑什麼是一個美人兒?憑什麼啊!不必與各方面優越又岀色的青年比,就單與自己比吧,無論從家庭情況,還是從給別人的印象來說,他塗志強究竟有哪一點比自己強呢?自己起碼沒什麼不良記錄吧?第四,他當時認為她是卑賤的——與一個有不良記錄的青年結為夫妻,結果讓自己最終成了一個已被處決的殺人犯的小寡婦,難道不是卑賤的嗎?她的不容置疑的卑賤,讓他覺得自己高高在上。”


“那一天,他(周秉昆)站在衚衕口的高處,轉身望著曲裡拐彎的小道,良久沒有離去,對自己進行了一番比以往都認真而嚴肅的分析。他不再覺得好玩,而是感到了羞恥。當鄭母向他伸手要錢時,他內心裡除了理解,其實也生出了幾分鄙視。他認為那老嫗應該因自己的言行而感到羞恥,並奇怪她何以絲毫沒有感到。在對自己進行了一番分析後,方知自己才是最應該感到羞恥的一個人。”(節選自《人世間》第七章)


從這段可以知道,描摹一個人的靈魂,除了文字,沒有其他任何手段可以如此細緻鮮活真實生動,讓你不由自主的對另外一顆靈魂如此共鳴顫慄驚悚。

《人世間》寫的是共樂區的百年曆史,周秉昆一家四代人和時代社會密不可分的喜怒哀樂。作為一家之主,周秉昆的父親周志剛,這個一九二零年出生的老人,就是近代百年中國歷史的親歷者。

“一九八六年,周秉昆的父親周志剛六十六歲了。

他四年前退休,落葉歸根,終於又回到光字片了。領導們對他這位“大三線”的老建築工人始終厚愛,有意讓他的工齡延長了兩年,這樣他的工齡就可以達到某一槓槓,每月能多領八九元工資。他對此心存很大的感激--儘管受到格外關照,每月也只不過五十二元退休工資。在當年,那是不低的退休金,他也是光字片退休工資最高的人,比許多在職人員的工資還高,很被人羨慕。

在以往二十餘年裡,他的人生以光字片那個家為端點,向中國那些偏遠的、經濟落後、崇山峻嶺的省份“發射”,他一直遊弋於那些省份之間--A 市如同他的地球,光字片是他的發射臺。現在,這一顆“老衛星”耗盡了能量,被收藏在光字片,僅有標誌意義了。”(節選自《人世間》)

通過這段,我們才會明白,只有文字,才可以如此精煉如此概括地把一個老人複雜的生涯,描摹得如此淡然灑脫如此平凡有趣,真正於舒緩處見波濤,於無聲處聽驚雷。

一個好的作家,一定是一把有靈魂的手術刀,他用自己的全部藝術激情,在人世間這個龐大臃腫的肢體上,切上一道精心選擇的口子,吸引讀者深入進去,看到真相,發現苦難,發現理想,完美自己的人生。

一部好的作品,一定是一臺神通廣大的時光機,它帶你穿越時空,讓你在全身顫慄中,不知不覺地看到你想象不到的過去和未來,從而明白地選擇,堅定地生活。

梁曉聲先生就是這樣的一個好作家。

《人世間》就是這樣的一部好作品。

《人世間》裡面的人和外面的人,都是人世間的人,

書裡面的人自然是作品的主人公,是作者傾注全部感情心血用文字去精心描寫刻畫塑造的人物。他們虛幻又真實,向讀者展示著一個非凡的世界,不知不覺間征服你。

書外面的人,首先是作者本人,然後就是眾多讀者。書外面的人雖然無法去用文字在書中直接表現,但作者和讀者內心的真實態度,卻對於本書性命攸關。

因為一個公益活動,筆者偶然見到了梁曉聲先生。他紅光滿面,笑容燦爛,尤其聽說我來自他的祖籍山東,欣然簽名贈書,合照鼓勵,熱情得令我有些惶恐。

梁先生是我最敬重的作家之一,因為熟悉他的作品,自然知道這個可愛可敬的老人謙和熱情外表下是幾十年如一日的剛硬冷峻,滿身從不向世俗積弊彎腰獻媚的稜稜傲骨。

在古稀之年,梁先生為什麼寫《人世間》這麼一部巨大的書,這是所有讀者都想知道的問題。

梁曉聲先生回答得非常樸實真摯:他說,他之所以寫《人世間》,首先就是想用文學回報社會。他強調,社會本身就是一本最好的書,通過這樣一本書,他想向文學致敬,向生活致敬。他一生從生活中從書籍中得到了太多靈感,太多酸甜苦辣,他如今就用文學來回饋生活回饋書籍。

就是懷著這樣一顆樸實的感恩之心,梁曉聲先生用了整整五年的時間,趴在自己的小書桌上耗費三千六百多頁稿紙一筆一劃地寫完了《人世間》。

《人世間》責編之一李釗平細心地發現,《人世間》第一卷稿紙上的字認認真真一絲不苟,在格子裡循規蹈矩穩穩當當,可到了第二卷時,格子裡的字就慢慢脹開了,等到了第三卷,字裡行間已經開始拳打腳踢,紅杏出牆了。

稿紙上的這些變化,正是梁曉聲先生創作艱難過程的真實寫照。梁先生有些後怕地說,《人世間》是他整個文學生涯所有長篇作品中寫得最累的一部。“最後(字老出格)只能用鉛筆在 A4 紙上寫,寫得手已經不聽使喚了。”

其實,《人世間》寫到第二卷的時候,梁曉聲的老胃病開始嚴重了起來,經常纏得他難以忍受。但他一直沒敢去做細緻檢查,擔心萬一真查出什麼,就會中止這本書的寫作。從這個意義上說,《人世間》是梁先生豁出命來去努力完成的一本書。

就是這樣一部嘔心瀝血五年寫成的大書,出版後的反響到底怎麼樣呢?

除了文學界眾多學者專家的讚美之詞,我還在網絡上發現了許多讀者在看完《人世間》後自發寫的讀後感,其中有兩段讓我印象極深:

“看完這本《人世間》,它不僅為工作生活中時常遇到迷茫的我提供了一絲光亮,更讓我學會了與自己和解。回想起小時候做過的一些選擇,難免覺得有些幼稚和可笑:長大了我是當舞臺上耀眼的明星還是當為國家科研做貢獻的科學家?是考文科強的北大還是考理科強的清華?這樣的設想,是年幼時不甘平凡的無限期許。隨著年齡的增長,我卻發現,成長就是在不斷的接受並且認可自己平凡的同時,毅然堅持到底,心懷期待,遙望未來。這樣坦然地接受平凡,才是這輩子最不平凡的事情。”

“看完《人世間》,我從字裡行間描繪的芸芸眾生中感受到酸甜苦辣,學會從書中一個個鮮活的人物身上體悟人生哲理,從一個個平凡的人物身上感受平凡不平庸的生活態度。正視人生,頌揚平凡人生的閃光,以獨立堅強無畏的態度努力追夢,創造更好的未來,擁抱平凡的生活,亦是偉大。”

這些普通讀者寫的《人世間》讀後感,雖然文字有些粗糙拗口,但情感卻如此樸實真誠,想法也切合實際又行之有效,倘若真能做到,《人世間》這本書無疑改變了他們的人生,幫助他們向更高處紮實地穩步行進。

另外,還有一件真實發生的事情,更能讓人看到《人世間》裡蘊含的巨大正能量:

2018年6月,《人世間》出版後不久,中青社副總編輯李師東陪梁先生到方誌敏烈士的家鄉江西弋陽參加活動。在梁先生給中共弋陽縣委中心組學習會講完《讀書與人生》後,縣裡的同志找到梁先生,讓他題款簽名一套《人世間》。梁先生聽說這套書是送給自己的一位熱心讀者,就欣然簽名。原來,這位讀者同時也是縣裡統一建設規劃中不同意拆遷搬離的一位頑固戶。當縣裡有關人員當天晚上把這套梁先生簽名的《人世間》送給了這位“梁粉”後,第二天一早,這位“梁粉”就告訴有關人員,他同意搬遷了。原來他是通過連夜看梁先生的書,一下明白了太多人世間的道理,想通了。

其實,對於這個看似冷酷無情的人世間,人心都有通路,只是看你能不能找到,而《人世間》這本書,卻是一把打開眾多心靈的萬能鑰匙。在所有人眼裡頑固難纏的所謂刁民,在讀完此書之後就主動提出拆遷房子,心甘情願為更多的人犧牲自己的利益。這就是奉獻的力量,這就是苦難中的擔當。

《人世間》,這本梁曉聲先生古稀之年的扛鼎之作,值得我們人世間的所有人永遠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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