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漢夫婦是一對令人羨慕的“老鴛鴦”。老伴“西去”之後，他成了可憐的“單思鳥”。
三個兒子孝順，養一個爹不成問題。難得的是三個兒媳婦都通情達理，養老人的事宜一商量便成。老人向來過日子節儉，孩子們給湊的糧食吃不了。錢也有節餘。不過，向來樂觀風趣的老人臉上老是陰沉沉的，晚上，一閤眼兒便和死去的老伴在一起。一個人守個大彩電也看不了多少。沒有呂劇《李二嫂改嫁》不看；沒有王玉梅的角色不打開。心想，要是找個像王玉梅那樣的老伴就好了。這樣的事難以啟齒，更難過孩子們那一關。老人整天在琢磨如何打發這難熬的365天。
一天他喊來小孫女，給各家下緊急通知：馬上到爺爺家開會。兒子媳婦們很納悶，老頭子有吃有喝的搞啥名堂？看來不是一般的家庭會，老人挺嚴肅的，亮出當年任生產隊隊長時的官腔：“這次會議的精神是符合上級政策的，政府給農民減負，我也給你們減負。從現在起，我向你們“提留”的糧和錢減去一半！”頓一頓沒有掌聲。兒子媳婦們面面相覷，不知葫蘆裡裝的什麼藥。“新指標分批分期交納，負擔就更輕了：我要你們每個月交三次糧，交三次錢，糧、錢不能同時交。從原則上講，每家必須5天來一趟。違者，加倍罰！”此時，會場秩序有些亂，兒子媳婦們都在竊竊私語：“五天來一趟？”“誰有那些工夫啊！”
之後，老大馬上召集了討論會，深刻理解“上級”的指示精神。發言最積極的是她們妯娌仨。她們嘀咕一陣，笑一陣，很快商量妥了。
過了些日子，由三兒媳婦桂芝代表，同公爹進行“談判”：“爹，我們又種地又做生意，實在抽不出那麼多時間來陪伴您老人家。我們給您找了個常期做伴的……您看……？”“不行，不行……這麼大年紀……叫人家笑話……”陳老漢嘴裡這樣說，其實，早已是臘月裡的蘿蔔——凍（動）了心兒，“再說，也沒合適的呀！”“有。”“誰呀？”“就是你那個……老相好的呀！”陳老漢把臉一沉：“嗯？放肆！”桂芝忙解釋：“爹，別生氣嘛。聽說她是當年演李二嫂的那個劉大媽。爹，您不是和她同臺演的張小六嗎？”陳老漢很高興也很尷尬：“那是演戲……演戲……”
喜事辦妥之後，闔家赴宴慶賀。陳老漢手捧酒杯面含笑：“孩子們，從現在起，你們各忙各的吧……”全家的歡笑聲驅散了陳老漢臉上的陰雲。
作者：毛繼勳，1939年生，廣饒縣退休教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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