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2 “冷郎君”柳湘蓮真的是“負心郎”嗎?

“冷郎君”柳湘蓮真的是“負心郎”嗎?​​​


柳湘蓮,註定是一個與情相聯的人。

他與賈寶玉情深意綿,是否有同性戀關係,可畫問號,確實證據沒有,但他之喜歡寶玉,蓋因寶玉之儒雅。呆霸王薛蟠要與他輕薄(同性戀),被他騙出郊外,一頓暴打,這就是《紅樓夢》中著名的“ 冷郎君避禍走他鄉”一節。

賈璉在酒桌上向柳湘蓮提親,並騙得柳湘蓮的定親信物。為什麼說是騙取信物?賈璉作為媒人,一不介紹出身,二不介紹年齡,三不介紹人品,只說是他的“小姨子”,而隱瞞了她的其他情況。他利用柳湘蓮的義氣,糊里糊塗的把一個姑娘介紹給他,說女方等了他五年,感動了他。你賈璉偷取尤二姐還得扔下個九龍佩什麼的試探一下,憑什麼讓柳湘連就這麼草率定下這門婚事?從這一點看,柳湘蓮是個重情重義之人,對朋友坦誠相見,豈不知他的朋友對他並沒有多少真心。

“冷郎君”柳湘蓮真的是“負心郎”嗎?


其實,在酒桌上一是喝了點,二也是礙於面子,把定婚信物交給了賈璉。事後,柳湘蓮就覺得事情不太對勁,他向寶玉說出了他的擔心:“他那裡少了人物?如何只想到我?路上工夫忙忙的就那樣再三要來定;難道女家反趕著男家不成?後悔不該留下這劍作定。”

柳湘蓮的擔心確有道理,儘管他不清楚賈璉急於嫁出三姐的真正目的,但江湖上的遊走經歷還是讓他對事物不失基本判斷,而書中的描寫也證實了柳湘蓮的擔心。賈璉及尤二姐急於嫁出三姐的根本原因是三姐整天裡恣意胡鬧,已成為他們夫妻的累贅,他們也生怕三姐這樣鬧下去會出什麼事。偏偏聽三姐說只鍾情柳湘蓮一個人,如今這廝送上門來,焉能不牢牢抓住。不按常理出牌,說明他心裡有鬼。從暴打呆霸王一事,賈璉也深知這“冷郎君”眼裡容不下一點沙子,如果把尤三姐的出身向柳湘蓮全盤托出,結果實難預料,還不如先借酒勁騙得信物,生米做成了熟飯,不由得他不從。

“冷郎君”柳湘蓮真的是“負心郎”嗎?


而寶玉的一段話揭開了謎底,令柳湘蓮懊惱不已。請看以下這段對話:

寶玉: “他是珍大嫂子的繼母帶來的兩位小姨。真真一對尤物,可巧他又姓尤。”湘蓮聽了,跌足道:“你們東府裡,除了那兩個石頭獅子乾淨,只怕連貓兒狗兒都不乾淨。我不做這‘剩忘八’!”

而接下來湘蓮又追問了一句三姐品行如何?寶玉的回答更是耐人尋味:“你既深知,又來問我做甚麼?連我也未必乾淨了!”寶玉但凡為三姐說一句好話,湘蓮也不至於做出毀約的決定的。

三姐生活是否檢點,不用別人去說,在給二姐託夢時,自己就說得明明白白:“此亦系理數應然,你我生前淫奔不才,使人家喪倫敗行,故有此報。”

湘蓮說得是一點不錯,如果他真的娶了尤三姐,真的成了“剩忘八”了。視名聲如同性命的柳湘蓮始終保持潔身自好,故寧可揹負“失信”之名,也要保全自己的清白。

誰料想,柳湘蓮去尤家索要信物時,三姐竟當著她的面用鴛鴦劍自盡。賈璉尚要拉湘蓮見官,還是尤二姐有自知之明,放走了柳湘蓮。因為她沒忘記,她們家剛剛導演了一場醜惡的退婚案(張華退婚),比湘蓮有過之而無不及,息事寧人方是上策。

“冷郎君”柳湘蓮真的是“負心郎”嗎?

然而就連作者也不會想到,這尤三姐這一劍卻把一個在江湖上混的漢子柳湘蓮推向了“良心”的審判臺。我們的一些紅學家就是這樣的怪,柳湘蓮不願做“剩忘八”本應是其情調高潔的體現,卻生生被扣上了“負心郎”的帽子,似乎他就應該像鮑二那樣甘願當“剩忘八”才算高尚,這都什麼陰影心理呀。這些所謂的專家們,怎麼連湘蓮暴打薛蟠和索回鴛鴦劍如出一轍這麼淺顯的道理都看不出來。

還有一點,如果說柳湘蓮是一個“負心郎”,那麼在這之前一定要把“心”交給那個被他所“負”之人,之後才能有所謂的“負心”之事。尤三姐倒是一廂情願地把心交給了湘蓮,但湘蓮何曾把“心”交付與她?當初拿出鴛鴦劍實在是等於把自己的終身交付給了一個“符號”,一個自己絲毫不瞭解的人,唯一可知的是對方是一個美麗女子。我們不指望封建社會男女結婚都像崔鶯鶯與張生那樣自由戀愛,但再封建的婚姻,按父母之意,媒妁之言定親,也總得交換個生辰八字吧!因此,湘蓮的婚約就是賈璉精心導演的一出鬧劇,絕對是無效婚約,把索要鴛鴦劍定為“失信”已經是夠言重的了,實際上這只是湘蓮對自己酒後行事不慎的一種糾正而已。

至於書中所寫柳湘蓮看到尤三姐以劍自殺後深感後悔,大家也不必太當真,難道把鴛鴦劍往脖子上一抹就能把尤三姐變成了清白之身了嗎?《紅樓夢》就是這樣令人不可思議,尤三姐明明是和姐姐一樣,生活上並不檢點,但她的死法卻像個剛烈的貞女,不知情的還真以為她有天大的冤屈似的。其實,尤三姐的死並不是在譴責湘蓮的“失信”,而是感到生活的最後一線希望破滅了(和尤二姐失去了肚子裡的孩子時的心情相同)。把這筆賬算在柳湘蓮身上,你們是不是和賈璉一樣,在那裡起鬨呢。我倒要問問那些為三姐歌功頌德的人一句話,如果你從一開始就目睹了尤三姐的所有行止,你是否會因她的美貌而和她結為夫妻?你敢不敢喊一句,“娶妻就娶尤三姐”?

柳湘蓮,一個江湖漢子,一個注意名聲的正常人,即便有同性戀傾向的嫌疑,他也決不是輕易付出情感之人。這就是《紅樓夢》中的冷郎君,有心有肝,就是不會“負心”。

“冷郎君”,郎心如鐵,嫉世憤俗,在塵世間找不到清靜之地,只好割去頭上的煩惱絲,走上避世出家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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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度解讀,高屋建瓴。吳氏紅學,高端學術。知識的盛宴,智慧的光芒。

新觀點、新視角,同一部紅樓夢,不一樣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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