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0 《巴浪情結》

去買海鮮時店主推薦舟山老下飯的醬風青花魚,說這是他們新推出的產品,好吃得很哪,一定要嘗一嘗,絕不會後悔噠!將信將疑。

回家後仔細觀察包裝,寫的原材料是挪威青花魚。挪威青花魚生活在北冰洋溫度極低的深海里,特點是背部花紋很明顯。其實咱們東海也有這種青花魚,只是背部顏色沒有這麼深,花紋也沒有這麼清晰。

《巴浪情結》

東海青花魚,我們當地稱為青佔,它知名度更高的名字是巴浪。小時候母親時常會上街買些小魚來給我們加葷,典型的有小黃魚、梅童魚、鰳魚等,雖然很鮮,刺多得不得了,為了吃一小塊魚肉嘴裡要盤上老半天,對追求溫飽的我們來說簡直不厭其煩,好想有一種魚能夠幫我們實現大口吃肉的夢想啊!

還真有這種魚。自從母親發現了青佔後,她欣喜異常,青佔的價格低廉,個大肉多,能夠滿足我們大口吃海鮮的願望。初次接觸時我們甚至叫不出它名字,我自以為是地告訴妹妹說,這就是傳說中的“箭魚”,能在海上飛!青佔兩頭尖中間圓,像個紡錘,感覺很適合上手投擲,所以想當然地認為它就是書上描述的那種梭子般穿躍於海面的箭魚,真是牛頭不對馬嘴!

《巴浪情結》

母親把青佔切成兩寸來長段子,澆上醬油和老酒紅烹。東海青佔的肉纖維較粗,經常是嚼出一口渣來,但嚼起來噴噴香的,最適合配白粥。若吃米飯,恕我直言,有時候還真怕噎在喉嚨裡了。

挪威青花魚在品質上勝出一籌,主要是因為北冰洋的特殊海域環境,冰川深海里的青花魚肉質緊實細膩不粗糙,還有個大的優勢是油脂豐富,從冰箱取出後魚油已經凝結成淡黃色的零星小塊。舟山老下飯用了秘製的醬造法炮製挪威青花魚,也可以說是中西結合的一個成功例子了,醬魚只要放在微波爐裡叮三分鐘,拿出來就是一道即食的美味!魚皮甚至可以完整地從魚肉上撕脫下來,每一口都是令人拍案叫絕地好。

《巴浪情結》

巴浪這個名字具有一種異域風情,實際上巴浪是福建和潮汕人對此魚的稱呼。潮汕有著名的魚飯,這魚飯之名,跟臨海的大石垂面飯一樣,會誤導人:大石垂面飯並不是垂面炒飯,潮汕魚飯也不是魚和飯共煮。這兩詞中,“飯”代表更多的是“普及”的意思 – 跟一日三餐吃的米飯那般普及。貌似很結棍的巴浪魚特別難以保鮮,一出水跟空氣接觸時便開始腐朽,明晃晃清澈無辜的大眼睛也會變渾濁,在保鮮技術落後的時代,腐朽了只能扔掉或者餵給貓吃,所以有些地方還送給它以個貓魚的雅號。潮汕人想出了將鮮巴浪魚用鹽水煮熟,最大限度地保持原味,故稱“魚飯”。

《巴浪情結》

巴浪,也就是我們台州人說的青佔,多年來,在魚界的地位是非常低的,有時甚至比蔬菜價格還不如。但它的營養並不差,有人形容說,一條巴浪魚相當於一瓶氨基酸,對於長身體時候的我們可謂功不可沒,也只有這魚,我們才敢在飯桌上放肆地吃。我們有個鄰居嗜酒如命,尤其夏天傍晚,天天見他在屋簷下襬好小凳子小桌子,一碟白酒一條青佔,魚肉用筷子尖頭悠哉悠哉地撕成極細條子,微斜著頭,伸出舌頭一卷,魚肉捲進嘴裡咂得有滋有味,瞧他那朦朧半眯著的醉眼,是完全沉浸在最最享受的個人世界裡了。我們叫他酒鬼,他也不介意,有一次還騙我不懂事的妹妹喝了白酒,全身燒得滾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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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同為鯖魚屬類,巴浪魚,也就是我們的青佔,沒有挪威青花魚那麼看起來高不可攀,巴浪魚像我們腳下的土地一樣,它結實、耐踩、唾手可得以至於我們從來不覺得需要珍惜;它卻不聲不響,樸素地伴我們走過為食物而奮鬥的年代,成了忘不掉的舌尖上的鄉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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