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1 「散文」時間與人:跨年夜的遐思

“早晨四條腿走路,中午兩條腿走路,黃昏三條腿走路,腿最多時最無能。”斯芬克斯之謎難不住你,時間卻能難住絕大多數人,即便寥若晨星的通達者仍將被時間定點清除,一個也不能倖免。那些羽化登仙的傳說更像是用時間換空間的喜劇。

對於某些強者而言,時間足敷所用。在三十歲左右,古代馬其頓國王亞歷山大就率領大軍征服了歐亞大陸上數十個國家,他死於34歲,功績已彪炳史冊。

一個人對待時間的態度就是他對待生命的態度。這個態度一旦傾向負面,忸怩、冷漠、敷衍、怔忡不安、驕恣無忌、吊兒郎當,就算找準了自討苦吃的節奏。

「散文」時間與人:跨年夜的遐思

高手勸導我們“把每一天當成第一天來過”。高手的意思顯然不是要我們重複嬰兒狀態,而是教導我們保持新鮮感和好奇心,還有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勇氣和活力。一個人,怕就怕暮氣沉沉,怕就怕口口聲聲說“沒味咧”“沒意思咧”。

高手也可能誘導我們“把每一天當成最美好的一天來過”。魔幻色彩油然而生。最美好的一天究竟是哪一天?你不難細心地將它挑選出來。與父母雙親共度除夕的那一天?考上大學的那一天?出國留學的那一天?在草原上策馬馳騁的那一天?在高山之巔眺望日出的那一天?初戀交心的那一天?結婚成禮的那一天?生下愛子愛女的那一天?自家公司躋入全國五百強的那一天?全由你說了算。有好心情保底,你就能破開煩惱的繭殼,放下憂愁的石頭;眼中的陰霾就不再是陰霾,苦雨就不再是苦雨,寒冰就不再是寒冰。這是樂觀心態的高效調節和高光表現,只有笨蛋才會祭出阿Q的精神勝利法,貽笑大方。

「散文」時間與人:跨年夜的遐思

願望很豐滿,現實很骨感,對於那些飽食終日、無所事事的空心人,高手也許會兇巴巴、惡狠狠地訓導他們“把每一天當成最後一天來過”。如果這根帶著尖利呼嘯聲的皮鞭還不能抽痛他們的皮肉筋骨,使之趕緊行動,去幹成自己久欲嘗試、尚未著手的事情,去講出自己久欲傾訴、尚未開口的話語,去撰寫自己久欲表達、尚未動筆的詩文(哪怕是遺囑也行),那些屢試不爽的“獅子吼”“當頭棒喝”就不可能派上用場。古羅馬詩人賀拉斯有兩句詩,這樣寫道:“把照亮你的每一天當作最後一天,讚美它賜給你意外的恩惠和時間。”誠然,任何人只要預知到今天是他生命的最後一天,傷神慪氣反而會顯得礙手礙腳,緊迫感將促使他們急中生智,做出一些平日不會做、不肯做、不能做的事情,珍惜每一分鐘、每一秒鐘,勝過守財奴葛朗臺吝惜他錢櫃中的每一枚金幣。

古羅馬詩人賀拉斯還曾給予朋友另一個忠告:“過完一天,敢說自己‘活了一天’,才算掌握了自己的命運。”他強調“活”,就是強調生命意識,既區別於渾渾噩噩,也區別於擾擾攘攘。當你充分感受到生的欣榮、情的溫馨、智的活躍、力的彌滿,就算活出了味道。與賀拉斯相反,十九世紀德國哲學家叔本華大放悲聲:“人的存在是一個錯誤,可以說今天很壞,一天比一天壞,直到最壞的事情出現。”誰要是與叔本華的想法不謀而合,陷入負面情緒的泥潭中難以自拔,那他(她)遲早會被抑鬱症推向絕境。

「散文」時間與人:跨年夜的遐思

這個世界紛繁複雜,動靜各異,色香味不同,形貌姿態千差萬別,令人動心之處正在於它變化多端。我們貴在觀察、體驗、欣賞、描繪、記憶、反思、懷想和評判,在“時令鮮果”中萃取精華,在“雲霄飛車”上保持平衡。我們從容刷新每一天,激活趣味,分擔職責,創造未來,生命的要義便因此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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