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6月14日，俄羅斯世界盃揭幕戰，沙特王儲薩勒曼和普京一同觀賽。（視覺中國/圖）
俄羅斯擬定“多國元首觀摩世界盃計劃”時，當然不會放過中東有影響力的國家，俄羅斯對沙特的揭幕戰上，轉播鏡頭就多次拍到了年輕的沙特阿拉伯王儲薩勒曼和普京談笑風生。
俄羅斯世界盃在一週前的6月14日揭幕。據俄羅斯世界盃組委會發布的消息，俄羅斯人對舉辦本屆世界盃的支持率高達74%，與對普京當選總統的支持率76.69%相比，僅低兩個百分點。問其原因，他們會自信地說：“我們要告訴世界我們很強大，我們要讓世界把我們掛在嘴邊上。”
對俄羅斯而言，過去十年間，其所參與的國際體育盛事，是對其國家形象和民族自信的檢驗。十年前，2008年北京奧運會期間，俄羅斯與格魯吉亞因南奧塞梯歸屬紛爭驟起，最終刀兵相見，歷經五日戰爭。2014年，俄羅斯索契冬奧會期間，它因克里米亞問題被西方世界發難。如今，世界盃大幕拉開之際，又值歐美持續制裁俄羅斯的緊要關頭。但這次，普京已變換玩法，他強調利用世界盃以和平手段推行俄羅斯國家價值體系和捍衛國家利益。簡言之，普京欲以足球為平臺推廣國家軟實力和融解國際政治堅冰。
俄羅斯沒有好萊塢大片，沒有原創搖滾和可口可樂，但有俊美俏麗的拉拉隊，成群湧入球場；有市民吹吹打打地牽著幾百斤重的大狗熊上街狂歡；有“夜狼”摩托車俱樂部，成百上千摩托車飛馳在莫斯科街頭，驚擾四鄰，聲震八方……他們，只有他們，才可將俄羅斯的國家形象展示得淋漓盡致。
蘇式海報與高鐵計劃
追溯起來，俄羅斯借體育打造“軟實力”，也只是近十幾年的事。今年，俄羅斯世界盃組委會賽前推出一款蘇式世界盃海報，就有“軟實力”味兒。
這張海報沿襲了上世紀二三十年代蘇聯結構主義繪畫風格，將獨特的俄羅斯文化符號展現得淋漓盡致。畫面中的雅辛一身舊式足球守門員裝扮，他頭戴黑色帽子，身穿黑色長袖衫，腿上纏裹的護膝彰顯時代遺風。海報作者、俄羅斯著名藝術家伊戈爾·古洛維奇將雅辛的動作設計為躍起撲球，他解釋說，足球上所呈現的金色恰是從太空遠觀的俄羅斯疆域，象徵俄羅斯乃是吸納天地精華和沐浴日月光輝的金色之地。古洛維奇認為，世界盃海報不僅繼承了蘇聯藝術傳統，也符合俄羅斯當代藝術所推崇的歷史迴歸主義精神。
組委會負責人穆特科說，第一，這張海報的創作基調，無論構圖、色彩和光線均是蘇聯遺風。第二，海報上的主人公是二十世紀五六十年代蘇聯莫斯科迪納摩隊（在斯拉夫語系中，迪納摩的意思即為體育俱樂部）的傳奇守門員雅辛。
雅辛成為海報主人公絕非偶然，他連續擔綱蘇聯隊四屆世界盃（1958，1962，1966，1970）的守門員，亦是世界足球史上唯一獲得歐洲金球獎的守門員。
法國《費加羅報》披露，為迎接世界盃，普京2012年就曾想在交通現代化上玩個大手筆，計劃在舉行世界盃賽事的12個城市中的五大城市，即莫斯科、聖彼得堡、喀山、下諾夫哥羅德和葉卡捷琳堡之間開通高鐵，但此計劃後由於資金不足被迫擱置。否則，球迷今天就不用坐著慢騰騰的綠皮車轉戰南北，追隨觀戰了。儘管普京的高鐵沒有開通，但俄羅斯有意建高鐵的信息卻向世界昭示，克里姆林宮不會錯過向世界展示俄羅斯的機會。
這不免讓筆者想起蘇聯時代的一場體育盛事——1980年的莫斯科夏季奧運會。
在當時，那場奧運會的影響力可與今天的俄羅斯世界盃相提並論。不同的是，當時的蘇聯國力雄厚，總書記勃列日涅夫為開奧運會大筆一揮，撥出鉅款，打造了蘇聯絢麗的對外窗口，他一口氣在莫斯科建造了七十八處現代化體育場館和輔助設施，如莫斯科奧運村、迪納摩體育場、舍列梅捷沃2號機場、宇宙飯店和奧斯坦金諾電視塔等，使莫斯科整座城市煥然一新，設施現代化程度有很大改觀。而這次，俄羅斯雖然沒錢修高鐵，但也在12個比賽城市修建和完善了體育設施。
國際最強安保陣容
雖然歷史上有雅辛這樣的傳奇球星，但俄羅斯在足球歷史上也揹負著足球流氓的惡名。
十多年前，筆者曾到著名的莫斯科迪納摩體育場看球賽，親眼目睹過足球流氓鬧事。那一次，軍警竟然調集來裝甲車驅散流氓，足見其勢頭兇猛。早在1980年代初，蘇聯足球流氓便在莫斯科和格魯吉亞共和國首都第比利斯鬧事，每逢格魯吉亞有足球賽事，莫斯科足球流氓都會組織上百人乘火車前往第比利斯與格魯吉亞球迷展開殘酷的激戰。
1995年，一場莫斯科斯巴達克隊的主場比賽期間，兩百多名鬧事球迷突發毆鬥，在看臺上扭打在一起，一時間，礦泉水瓶、鞋子帽子滿天飛舞，罵聲、喊聲和擊打聲響成一片。打鬥引得數萬球迷圍觀，再有數百球迷也參與鬥毆。
1997年，莫斯科斯巴達克隊與聖彼得堡澤尼特隊比賽時，發生了更大規模的球迷鬧事：七百多名來自聖彼得堡的球迷手舉標語和橫幅，呼喊著口號向體育場進發。哪知，兩百多名支持斯巴達克隊的莫斯科球迷，身穿統一的紅白運動衫，手握木棍和鋼管，已在體育場附近虎視眈眈地等著他們。這場惡戰造成不少人受傷致殘。
2011年11月4日，俄羅斯克拉斯諾達爾隊前往車臣共和國“激戰”格羅茲尼捷列克隊。現場數百球迷衝入球場示威，致使比賽中斷，警察攔阻無效，球迷不僅相互毆鬥，還痛毆克拉斯諾達爾隊隊長果哥尼耶夫，導致他肋骨、鼻骨骨折及腦震盪。
蘇聯時代還發生過足球場的踩踏悲劇。1982年10月20日，歐洲冠軍盃的一場比賽在莫斯科列寧體育場舉行，莫斯科斯巴達克隊迎戰荷蘭哈勒姆隊。比賽臨近結束時，提前退場的人群突然發生擁擠和踩踏，官方最後宣佈，66人在事件中死亡。
讀完歷史就不難理解，普京為什麼說俄羅斯為世界盃推出了國際最強安保陣容，他下令海軍特警部隊、國家禁衛軍和國家安全局緊密協同，全力阻止可能發生的罪案和恐怖襲擊，在陸地、水下和空中動用了最先進的探測設備，對承辦賽事的12個城市的交通、場館及觀眾出臺了嚴格的管控措施。
世界盃開幕前，據警方披露，已有460人被列入足球流氓黑名單，被明令禁止在世界盃期間進入任何一個賽場。
此外，過去20年間，俄羅斯的種族歧視情況嚴重。公開資料顯示，俄羅斯的種族歧視在2005年左右抬頭，2007年形成高峰，直到2010年，普京才逐步控制蔓延態勢。種族歧視的主要受害者，主要是非裔和亞裔，也有少量歐洲、中亞、高加索等地的少數民族。
2018年3月，俄羅斯隊和法國隊在莫斯科舉行足球賽，一名俄羅斯球迷情緒失控，對法國前鋒豎中指，狂呼：“你是隻猴子！”他當即被警察逮捕，最終被罰款26000歐元，可謂嚴厲有加，這也是筆者在俄羅斯僑居十數年所見過的，對種族歧視行為最嚴厲的懲處。
多國元首觀摩世界盃計劃
藉助世界盃，俄羅斯進行了一系列國際政治公關，以消除23國與俄羅斯相互驅逐外交官事件造成的負面影響。今年3月，俄英雙重間諜斯克裡帕爾及女兒尤利婭在公眾場合被發現中毒，導致美國、英國、澳大利亞、德國、意大利等國與俄羅斯相互驅逐外交官。
普京早在世界盃開幕之前，就廣泛邀請國際政要名人前來出席開幕式或者到場觀賽，意在利用機會與他們交換意見和改善關係。
俄羅斯總統新聞發言人普斯科夫曾說，斯克裡帕爾事件後，一些國家首腦不願與俄羅斯溝通，甚至有人呼籲抵制世界盃。普京先下手為強，擬定了“多國元首觀摩世界盃計劃”，責成外交部與世界盃組委會協同出擊。結果，世界盃還沒開幕，歐洲議會便宣佈試圖抵制俄羅斯世界盃的議案失敗。有英國媒體甚至說，除了英國國家元首，哪國領導人不願借世界盃來跟普京見個面？
首批納入“多國元首觀摩世界盃計劃”的是一系列傳統親俄政要。波黑塞族共和國總統多迪克將前往莫斯科觀看塞爾維亞與巴西隊比賽。隨後是南奧塞梯總統比比洛夫，他不僅應邀出席開幕式，並將一直待到決賽結束。摩爾多瓦共和國總統多東則要求在開幕式與普京會面，他對媒體解釋說，因為在開幕式見普京時，還能一併見到更多的國際政要。承諾在世界盃期間前來拜見普京的，還有盧旺達總統卡加梅、哈薩克斯坦總統納扎爾巴耶夫以及亞美尼亞總理帕希尼揚。
普京擬定“多國元首觀摩世界盃計劃”時，當然不會放過中東有影響力的國家，年輕的沙特阿拉伯王儲薩勒曼以及黎巴嫩總理哈里里，都在邀請名單中，俄羅斯對沙特的揭幕戰上，轉播鏡頭就多次拍到了薩勒曼和普京談笑風生。
比利時國王菲利普也收到了邀請函，他表示自己對6月23日比利時和突尼斯那場比賽尤其感興趣。不過也有報道稱，他還將與普京在莫斯科洽談國際事務。瑞士聯邦主席貝爾賽和瑞士聯邦國防、民防與體育部部長巴爾梅蘭也列入普京的貴客名單，他們不僅要訪問莫斯科，還要去頓河畔的羅斯托夫和加里寧格勒觀摩比賽。羅斯托夫是俄羅斯西部邊陲之地，與烏克蘭盧甘斯克州隔界而望。貝爾賽和巴爾梅蘭還獲准與羅斯托夫州州長會晤，為羅斯托夫與烏克蘭的合作交往進行斡旋。
德國總理默克爾也收到了邀請，她會否真的前往莫斯科已經不重要，關鍵是她的表態：我們都很想借觀摩俄羅斯世界盃去解決國際政治問題，比如敘利亞和烏克蘭問題。有人說，她說出了參與制裁俄羅斯的大多數西方國家的心裡話。
默克爾表態後，克羅地亞總統基塔羅維奇、阿根廷總統馬克裡立即跟進，都說要借世界盃的東風前來與普京一晤。可想而知，普京的“多國元首觀摩世界盃計劃”效應，在世界盃比賽期間，甚至之後將持續發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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