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22 張愛玲:王佳芝和葛薇龍都沒有逃過那口深井

張愛玲:王佳芝和葛薇龍都沒有逃過那口深井

有些人喜歡某個作家,只是覺得,喜歡TA顯得很有逼格,把TA的名字,當成裝飾,閃耀奪目,亮瞎人眼。有些人能夠說出大致情節,說出其中警句,有些人還能從其中看見自己,看見他人,以及眾生。

比如說從色戒裡,你可以看到善於給自己製造夢幻的自己。

色戒裡的王佳芝,一個學校劇社的女主角,根本不懂革命是什麼,單純喜歡那主角的光環,當一群同樣幼稚的同學,想當然地謀略策劃出一個美人計,想將漢奸易先生誘入彀中實施暗殺,覺得她適合,邀請她出任其中核心角色時,不知不覺中,就入了戲。

她對革命完全沒有認知,對美人計的主角美人卻有興趣,一個想著要把自己的人生添加一點重大意義的人,有時會很熱衷於自我催眠,不惜毫無價值地犧牲的一切。可是,眼見就最後馬上要成功了,易先生已經完美落入誘局之中,在那個珠寶鋪子裡,成功唾手可得,可是,那氣氛的烘托,燈光的映射,一切的情緒剛剛好,一閃而上她心頭的那絲柔軟,那份溫暖,讓孤獨的她,用愛把自己成功催眠了。

她身邊的易先生:此刻的微笑也絲毫不帶諷刺性,不過有點悲哀。他的側影迎著檯燈,目光下視,睫毛像米色的蛾翅,歇落在瘦瘦的面頰上,在她看來是一種溫柔憐惜的神氣。

她心裡轟然一聲:也許這個人是真愛我的。

她完全不顧劇本的情節,任性地將革命的戲換成愛情橋段,表面安靜不語的她,內心戲是風起雲湧,以為孤苦的人生,終有戲劇性的反轉,以為剎那間獲得心的靈犀,遇到了那奇特的天下獨有的愛戀,然而,那場獨角戲的代價是,她和她的小夥伴被易先生一聲令下,“統統”拉出去槍斃。

就像平凡世界的你我,有沒有也渴望著什麼,對世界,心生誤判,自我催眠,希望平庸裡出現傳奇,人生裡出現戲劇。

王佳芝愛上易先生的側臉,愛他如飛蛾翅膀的睫毛。 本文來自頭條號作者櫻花陣。

而另一個葛薇龍則無可救藥般,愛上喬琪喬埋頭思考的小動作,愛他思索的臉和可愛的姿勢。

葛薇龍是個愛美的女大學生:她的臉是平淡而美麗的小凸臉,現在,這一類"粉撲子臉"是過了時了。她的眼睛長而媚,雙眼皮的深痕,直掃入鬢角里去。纖瘦的鼻子,肥圓的小嘴。也許她的面部表情稍嫌缺乏,但是,惟其因這呆滯,更加顯出那溫柔敦厚的古中國情調。

清貧的她為在香港求學,救助於姑媽,那本是她一家都瞧不上的世界。可那個世界的奇光異彩,如萬花筒般五彩繽紛,誘惑著我們,讓葛薇龍羨慕、好奇,終於放下了遲疑。

有些好姑娘,有自尊也善良,卻一定有點偏執與倔強,母性爆棚,一交手便動了真情,要了性命。葛薇龍當年坐了車走了路,到了那半山的豪宅,走進了命運的安排。

那何嘗沒有張愛玲的影子,如今又漫延到時間線中的我和你。

葛薇龍的愛莫名其妙,明明知道真相,依然要孤注一擲,就好比孩子的天真,為求而不得的玩具,完全不能阻止自己縱身跳進那口深井,她還是清醒的,張愛玲讓她一直清醒著,她知道,那是她自己為自己挖的深井。

張愛玲的殘酷在於,隔著那麼久的時光,那種恐懼也會從紙面透過,從一行行句子撲面而來。讓塵間的你我,有可能一不小心,就成了那種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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