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3 散文詩:走過大涼山


散文詩:走過大涼山


1. 金口大峽谷是一首古典詩

大渡河,從崇山峻嶺間奔湧出一首古典詩。

它包含了古詩所有的藝術技巧——遠近搭配,動靜交織,高低空間轉換,各種色彩組合。雲霧深處,山外之山,尖峰深谷,激流飛鷹,虛實結合。

秋風從大峽谷吹過,黃葉飄飛,紅葉點綴灰色的意境。

每一個過客,心中的意境會相同嗎?


匆匆奔赴的車輪,追逐的是一首羈旅詩。

裁山剪水的鏡頭,存儲的是一首山水詩。

久久凝視的沉思,品著的是一首哲理詩。

那一座懸崖上的“鐵道兵博物館”告訴你——這條峽谷,更像一首邊塞詩。


時光遠去,峽谷幽深。

吶喊,歌聲。嘆息。甚至鮮血,和悲壯的死亡。一個英雄的時代,有的刻進了高聳入雲的石壁,有的早已隨著激流和峽風飄散。

站在激流的近旁。“世界十大峽谷”的名號並不吸引我,“世界第一落差峽谷”的壯麗也不吸引我。

吸引我的,它一直隱藏在巨大山體裡。它一路相隨,卻不輕易拋頭露面。

成昆線,成昆線——我在咀嚼一首懷古詩。


2. 到吉米村去

山谷越來越窄;山路越來越高。

只說來這兒看看。誰知道我們來這裡要看什麼呢?

看一種陌生?看一種荒涼?看一種喧囂之外的寂靜?或者,就是一種逃離!


車過格古村。

一群雞在生鏽的健身器材場地上覓食。溝邊一棵高大的核桃樹,凌空舉起一個空洞的鴉巢。

一座齊車寬的簡易橋。雨霧在前方山谷裡逡巡。

吉米村還要繼續向上。雲深不知處!


盤旋又盤旋。

路的盡頭,又是健身場地,一個籃球架像一個孤獨的巨人。一面紅旗在一座“活動中心”的房頂獵獵作響。並不相連的幾座矮房。成排的玉米裝飾牆上,在蒼灰色的山野裡射出孤獨耀眼的金黃。

前方的路,盡是泥濘。

一輛少一隻輪胎的小車在柴堆旁打盹兒。一群羊在遠處的林下像雲一樣遊走。


一個披著查爾瓦的漢子,少言寡語。一個七八歲的女孩,只悠悠地說了一句——我沒有朋友!

山野靜寂。對面的山頂上,雲遮霧罩。

此時,我似乎明白了我要看什麼。


散文詩:走過大涼山


3.沉醉在彝家的祝酒歌裡

秋光裡,大涼山的暮色如約而至。

請端起酒杯。用這像火把一樣高高舉起的熱烈,點燃夜空。


彝家的祝酒歌,從酒杯的邊緣嫋嫋升起。

高原上,雄鷹飛翔,山河青翠,雲霧裊繞。馬蹄聲,從茶馬古道迤邐而來又迤邐而去。

月琴響起來。三絃響起來。巴烏響起來。葫蘆笙響起來。

篝火熊熊,阿細跳月。大涼山在紅黑黃三色裡沉澱出古樸的蒼茫。


請端起酒杯。請一飲而盡。

請欣賞山一樣樸素的臉龐。歌聲自帶沙啞的故事,在崇山峻嶺間迂迴曲折。杆杆酒與坨坨肉,和蕎麥花一同搖曳在歌聲裡。

暮色覆蓋了大涼山。一件查爾瓦披在歌者厚實的肩上。


4.一條高鐵向大涼山的深處飛奔而來

秋風拂過山脊的時候,大涼山的蒼翠一如既往。

雲霧飄過峽谷的時候,大涼山的蒼茫露出來了。

鷹隼的翅膀滑過伸向晴空的黑桃樹枝丫的時候,我看見了一條高鐵向大涼山深處飛奔而來。


蕎麥花的山樑不必謙讓。土豆花的谷底不必謙讓。林間的羊群不必謙讓。彝家的炊煙不必謙讓。

那條蜿蜒的巨龍,時而凌空,時而入地,它用騰挪跌宕的身姿為古老的崇山峻嶺畫一道彩虹,讓點綴在煙斜霧橫中的雞鳴狗吠瞬間曠遠而嘹亮。


蜿蜒的巨龍挾風裹霧,從何處來,向何處去?

蒼茫無際的大涼山靜默不語。讓樹回答,讓水回答。讓燃燒的火把回答,讓嘹亮的葫蘆笙回答——

從遠古而來,向未來而去。


散文詩:走過大涼山


5. 日光下的九襄古鎮

在大涼山外圍崇山峻嶺的褶皺裡,鋪開一片開闊,用來陳列它二千一百年的歷史。

然而,喧鬧的街市,如潮的車流,不屬於記憶的組成部分。接連不斷的牛肉餐館也不是,一望無際的綠色果林也不是。

陽光噝噝地從山嶺淌下來。白色,粉色,紫色的牽牛花恣意開放。在牆頭上,在石縫裡,在溝渠邊,在廢棄的門縫旁……


舊時光躲在喧囂之外。

土牆窄巷。青石滴簷。老店招。剃頭鋪。紙牌桌。草鞋與鍋圈子。一隻黃貓睡在頹牆上的枯草裡。

慵懶的正午。從場口這頭走到那頭,古鎮的風景就是一個個靠在門邊瞌睡的垂暮老人。

瓦松在屋簷高處俯視人間。這閱世的智者,身影清瘦,緘默不語。

人間忘掉了多少昨天,人間篡改了多少昨天,誰知道呢?但是瓦松知道。

那些曲折小巷的名字不知何時全都充滿了幸福感,就像屋簷下那泡沫箱子裡快樂生長的青蔥綠蒜。

南方絲綢之路,只留下一抹記憶縈繞在嫋嫋的茶霧裡。兩千多年的時光,在那座石牌坊的金屬圍欄下戛然而止。

蜂擁而至的遊客,幾人知道自己為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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