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8 天台北方有講席,名曰廣福

每天天還不亮,清脆的打板聲就會響起,劃破山中的寂靜。

隨後,悠揚的磬聲,海潮般的誦經聲、梵唄聲,此起彼伏,以特有的節奏,一陣陣飄散開來。

師父們開始上早課了。

天台北方有講席,名曰廣福

日初出先照高山。

東方漸白,山的輪廓依稀顯現。

寺院依山而建,坐西向東,第一縷陽光照過來的時候,其全貌便展露無遺了。

進了山門,天王殿、普賢殿、大雄寶殿、藏經閣……順著山勢,拾級而上,次第展開。

寺院三面綿延著的,全都是山,沉靜而勢緩,如同一個巨大的懷抱,將這宏偉的寺院,穩穩地攬在前面。

山門上的金字,在晨曦中剎那清晰:廣福講寺。

這裡還有一個流傳甚久的名字:巖勢道場。

講寺,必以講經說法為要務。

道場,定是清淨修行之寶處。

天台北方有講席,名曰廣福

順著蜿蜒的山路西行進山,寺院時隱時現,行至山門附近的高處,它如同一幅巨大的畫卷豁然現前:深山藏古寺,黃牆黛瓦,與山色形成鮮明對比,卻又莊重和諧,那種令人震撼的感受,是到了眼前才會有的體驗。

是的,這裡就是青州廣福寺。

天台北方有講席,名曰廣福

該從哪裡說起呢?

每一座寺院,都承載著佛教發展的歷史。

每一座寺院,都銘刻著佛教文化的印記。

每一座寺院,也都呈現著其獨特的因緣。

廣福寺也不例外。

如果順著歷史的脈絡去追溯一番,廣福寺也是一個跨越時空的長篇故事。

“東有普同之塔,南有觀音之巖,西有八仙之臺,北有劈峰之山,鐘鼓山峙於前,前鄉臺昂於右,蜿蜒環抱,上下隱伏,誠一勝景之奇秘也。”明成化十二年(1476年),青州府儒學教授邢寬所撰《重修廣福寺記》碑,用這樣的文字稱歎廣福寺。

據記載,廣福寺始建於北魏晚期,隋文帝的時候,做了一件載入佛教史的盛事。仁壽元年(601年),隋文帝下令在全國30州的30座寺院中興建舍利塔,掀起崇佛熱潮。海岱惟青州,作為古九州之首,青州自然位列其中,而廣福寺就是30座寺院之一。

當年的十月十五日,在文帝敕使大德僧智能、羽騎尉李德諶主持下,青州長史邢祖俊、司馬李信則、錄事參軍丘文安、司功參軍李浩率領僧俗信眾,雲集青州廣福寺,“奉安舍利,敬造靈塔”,法事極為隆重。出土於廣福寺的《舍利塔下銘》記載了此次盛事,其作為國家文物,被收藏在青州市博物館,由此可見這座古寺昔日的輝煌。明順化年間重修廣福寺,後又幾經戰亂興衰發展。

天台北方有講席,名曰廣福

隋文帝楊堅敕頒舍利之時,他的兒子晉王楊廣,也就是後來的隋煬帝,還沒有即位。而開創佛教天台宗的智者大師,已於公元五九七年示寂。智者大師被陳宣帝尊為國師,曾為隋煬帝傳授菩薩戒。遵照智者大師的遺願,時為晉王的楊廣,於隋開皇十八(公元五九八)年,在浙江天台縣修建了一處寺院,也就是後來天台宗的祖庭---國清講寺。

佛教自漢代傳入中國,隨後漸漸融入中國傳統文化,成為其中極為重要的一部分,並形成各具特色的中國佛教宗派。天台宗是第一個中國化的佛教宗派,依據諸經中王《法華經》立宗,三根普被,隨機逗教,圓融三諦、一念三千、十界互具、圓頓止觀等妙義,在佛教界的影響至深至廣,可謂“蕩蕩乎,莫知其高厚!”,“天台亡,佛法亡”,被譽為佛眼,足見其地位之崇高。智者大師判一代聖教為五時八教,在佛教史上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印光大師雲:智者大師,釋迦之化身也。因其對中國佛教的重大貢獻,智者大師被後世尊稱東土釋迦。

但在隋朝的時候,恐怕沒有人能預料到,根植於浙江的天台宗及其祖庭國清講寺,法脈綿延,在一千多年之後,又與齊魯大地、與青州廣福寺結下不解之緣。

天台北方有講席,名曰廣福

如果跟多年在寺裡做義工的老居士們聊一聊,他們會說很多廣福寺的故事給你聽:

普賢殿裡騎著六牙白象的普賢菩薩像,高6.5米,是由一整塊巨石刻成,堪稱江北首屬,是青島的一位居士捐建的。

木結構的大雄寶殿,是寺院裡最高大雄偉的建築,殿內支撐大殿的柱子,高達數米,國內罕見,是國內外的居士集淨資從國外購得,漂洋過海地運來。

寺院北側的拾得書屋,是濟南學佛小組的居士們發心設計裝修的。

具體到寺院的一棵樹,一塊磚,一片瓦,也都是來自十方的供養。

有一次,寺院的住持本悟法師去臨淄開會,接他的車臨時去送別的客人,法師決定打車回青州,恰好一輛車路過,在法師身邊停下,免費將法師送回青州。而開車的是一位做建材的老闆,得知寺院的建設情況,他發心用最低的價格,給寺院提供了一批地板磚。

說起來令人難以置信,也不可思議,這樣一座規模龐大的寺院,主體建築所有的投入,都來自社會淨資,靠十方的居士、信眾點點滴滴地發心,陸陸續續地匯聚積累,一磚一瓦,一草一木……就這樣從無到有地建起來了。

在佛門,建寺院歷來是一件異常辛苦和艱鉅的事,需要大量的資金、人手,對於出家師父而言,更是非同尋常的考驗和挑戰。

記得一篇文章說,虛雲老和尚當年建寺院,來時一根手杖一身衲衣,去時亦然,但身後留下一座座寺院。居士們說,2007年本悟法師亦是隻身來到青州,主導寺院建設,這裡還是一片山林,幾乎連路都沒有。法師一直恪守“僧不化緣,亦不攀緣”的天台道風,不搞封建迷信,不做經懺,不燒高香,不設功德箱,基本建設資金及學僧、常住費用全部為信眾自發供養。

開山又鋪路,寶殿平地起,其中的千難萬難,恐怕只有法師最清楚。但在他看來,廣福寺其實早已成就,只是到了今天,眾緣和合,自然而成現在的樣子,少了任何一塊磚一片瓦,都無法建成。

這一切,都是佛法的力量。

天台北方有講席,名曰廣福

在寺院北側的山坡上,至今還保存兩處古代的塔林,幾座石塔掩映在綠樹林中,歷經風雨的剝蝕,依然靜靜地屹立在那裡,見證著四季交替和廣福寺滄海桑田的變遷。

塔在,法在。

法華經見寶塔品中,釋迦牟尼佛說法華經時,“多寶如來塔,為聽法華經故從地湧出”,為作證明,贊言善哉。

佛法講因緣。

諸佛出世,應機說法,皆是因緣。

法華經雲:諸佛世尊,唯以一大事因緣故出現於世。

一大事因緣者,令眾生開示悟入佛知見是也。

天台北方有講席,名曰廣福

正法的弘揚,靠的是以心印心的師承。

在天台宗的歷史上,最具代表性的故事,當數智者大師與慧思大師在大蘇山的相見。

陳文帝天嘉元年,時慧思大師止光州大蘇山。智者大師即往頂拜。慧思大師曰:“昔日靈山,同聽法華。宿緣所追,今復來矣。”即示普賢道場為說四安樂行。智者大師經二七日誦法華經,誦至藥王菩薩本事品“是真精進,是名真法供養如來”時,身心豁然寂而入定,見靈山一會,儼然未散。慧思大師讚歎說,此種境界“非汝莫證,非我莫識。”

天台北方有講席,名曰廣福

縱觀天台宗的發展歷史,歷代祖師都非常注重正法的傳承。自智者大師開始,在長期的歷史進程中,形成了別具特色、極為嚴謹的天台宗講學制度,對於僧伽人才的培養極為重視。一代代的祖師大德、天台傳人,不求一己得安樂,但為眾生得離苦,身心奉塵剎,披肝瀝膽,講經說法,建設寺院,培養僧才,只為正法久住,續佛慧命。

在天台山,有的老法師一輩子都不出山,默默無聞地延續著天台的法脈。上個世紀80年代,天台山佛學院就創辦起來,投入大量人力物力,目的只有一個:培養僧才,讓佛種不斷。

有一次,本悟法師到濟南出差,恰逢他的生日,弟子們準備了蛋糕,問及師父的心願,法師只說了幾個字:弘揚法華,弘揚臺宗。

寺院裡的三賢院是法師會客的地方,那裡的佛堂中,供著智者大師的金身坐像,牆上掛著一方國清講寺可明長老手書的牌匾:臺宗講席。

這是多麼意味深長的場景,過去千百年的師承,當下的殷切的期許和拳拳的自勉,未來努力的方向,盡在其中矣。

天台北方有講席,名曰廣福

如果將法師的願行,放到天台法脈傳承的歷史大背景中去體會,你會發現,那其實是再也自然不過的事情,這是一代代天台傳人的使命感使然。

近代山東的天台宗法脈,源於倓虛法師,倓虛法師南下寧波依諦閒大師,學習天台教觀,後北上於1932年到青島創建湛山寺並任住持,1935年創辦湛山寺佛學院。之後,能闡、明哲等長老蔚起,天台一宗弘盛於齊魯大地。本悟法師是天台宗嫡傳法子,先是受明哲長老邀請到青島湛山寺,後來機緣巧合,又到青州,主導建設廣福寺。

廣福寺的講經說法,從寺院建設之初就開始進行,兩者基本是同步的。居士們會說起綜合樓的308房間,那裡是最初講經說法的地方,法師每次講法,都座無虛席。很多東奔西走的居士,到了這裡就停了下來,有更多的人在這裡皈依三寶,聽聞第一義諦的圓融妙法,諦了自性和諸法實相,將妄心慢慢歇下。

天台北方有講席,名曰廣福

“若人散亂心,入於塔廟中,一稱南無佛,皆已成佛道。”

每個到過廣福寺的人,都會感受到這裡的清淨莊嚴。

大雄寶殿裡的法華三聖金身坐像,氣勢恢宏,步入大殿,即刻就會感受到那種慈眼視眾生的強大攝受力,令人滿心生歡喜。

在本悟法師的願景中,寺院的建成,只是第一步。講經說法,建佛學院,培養僧才,還有更多重要的事情在後面。三賢院緊鄰的戒子樓已經拔地而起,2016年的春季,廣福寺將傳授三壇大戒,這又將是齊魯大地一場佛門盛事。

天台北方有講席,名曰廣福

在天台山智者大師塔院,門前的照壁上寫著四個大字:即是靈山。

與之遙相呼應,在北方的齊魯大地,廣福寺內的照壁上,也是這四個大字。

哪裡是靈山?

“佛在靈山莫遠求,靈山只在汝心頭。”

反聞聞自性,性成無上道,介爾一念心,原本清淨,蘊含無邊寶藏,“心佛眾生,三無差別”,寶處在近,道不遠人,諸佛菩薩一直都在,何曾遠離過任何一人?在凡夫眼中是是非非的娑婆世界,又何嘗不是清淨無染的釋迦牟尼佛古佛淨土!

天台北方有講席,名曰廣福

法華經雲:善知識者,是大因緣。

人身難得,佛法難遇,末法時期,能夠遇到弘揚正法的道場和善知識,更是稀有難得。

廣福寺,豈不就是這樣的所在麼?

《梵網經》雲:吾來此世界八千返,坐此金剛華光王座。

佛佛道同,一念慈悲,倚門望子,生生示現,只為度化剛強難調的眾生。

怕的是,正法和善知識在眼前的時候,我們卻以牛羊眼視之,分不清,看不明,信不及,與之擦肩而過,或者即使遇見,又不知珍惜,空留無邊遺憾……

暮色四合,廣福寺大殿雄渾的鐘聲又響了起來。

妙音深遠。

你,可曾聽見?

天台北方有講席,名曰廣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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