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回顧】
上回說到戰神瑪爾斯和女戰神雅典娜在特洛伊兵戎相見,有人說,特洛伊戰爭實際上是以戰神瑪爾斯和雅典娜為代表的奧林匹斯山眾神之間的戰爭,這話是有一定道理的。當特洛伊戰爭爆發之後,惟恐天下不亂的奧林匹斯山眾神們分成兩派,一派援助希臘人,一派幫助特洛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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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上老媽的愛心盔甲,阿喀琉斯擊敗赫克托爾
雖然阿喀琉斯取得了節節勝利,但是隨著戰事越拖越久,憂心忡忡的老媽越來越覺得自己的寶貝兒子快要真的完蛋了。坐立不安的忒提斯穿過火線,來到奧林匹斯山上,請求宙斯的保護。“她坐到他面前,左手抱住他的膝頭,右手摸著他的下巴,向克羅諾斯之子宙斯這樣祈求:父親宙斯,如果我曾在永生的天神中用言行幫助你,請你滿足我的心願。你要重視我的兒子,他命中註定比別人早死。現在阿伽門農國王侮辱了他,搶走了他的榮譽禮物。奧林匹斯的智慧神,請你為他報復,暫且給特洛伊人以力量,使阿開奧斯人尊重我的兒子,給予他應得的賠償。” (古希臘·荷馬《伊利亞特》)
法國新古典主義代表畫家安格爾的油畫《朱庇特和忒提斯》(圖1-14 Jupiter and Thetis)寫實地描繪了海洋女神忒提斯祈求宙斯照顧阿喀琉斯的情景。這幅畫是1811年安格爾在羅馬創作的,具有古典學院派在細節刻畫上極其完備的特點,眾神之王宙斯威嚴地坐在雲中的寶座上,他旁邊畫著象徵物老鷹,周圍飄蕩著層次分明的雲朵,底座上還描畫著一絲不苟的的浮雕。但是,安格爾還在這畫中融入了誇張的浪漫主義風格,這就為這幅畫增添了別樣的風采。在宙斯身旁的海洋女神忒提斯的形象明顯是變形的,她的兩隻手顯得又長又柔軟,整個身體扭曲著貼在了宙斯的身上,這體現了畫家浪漫主義的想象力。
當阿喀琉斯的第一套盔甲成為特洛伊勇士赫克托爾的戰利品後,如同熱鍋上螞蟻的忒提斯惟恐刀劍不入的兒子命喪沙場,急忙飛到火神和鐵匠之神武爾坎努斯的鐵匠鋪,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要求當場訂購一套天神盔甲,準備把兒子重新打造成戰場上的重型坦克和殺戮機器,並保證阿喀琉斯就是橫衝直撞也不會被沒有教養的特洛伊野蠻人傷到一根毫毛。 “忒提斯這時含著眼淚回答他這樣說:······我現在投到你的膝前,求你給我那即將死去的兒子製作一面盾牌、一頂頭盔、帶踝扣的精製護脛和胸甲,他原有的那一副在他的忠實朋友被殺後被特洛亞人奪去,他正痛苦地躺在地上。”(古希臘·荷馬《伊利亞特》)武爾坎努斯當場答應並精心打造了一套盔甲。鐵匠之神這麼上心是有原因的。因為當年他被自己神經錯亂有產後憂鬱症的老媽赫拉從奧林匹斯山上扔下來摔斷腿的時候,是海洋女神忒提斯救了他。所以武爾坎努斯給阿喀琉斯打造的盔甲極盡精美和堅固,簡直可媲美宙斯的神盾:“赫菲斯托斯造完又大又堅固的盾牌,又為阿基琉斯造出比火光還閃亮的胸甲,再給他造出與頭型相適合的堅固頭盔,美麗、精巧、盔脊用光閃閃的黃金製成,最後用堅韌的錫給他製作了一副脛甲。”(古希臘·荷馬《伊利亞特》)
美國出生的畫家本傑明·韋斯特(Benjamin West 1738-1820)被認為是18世紀末歐洲新古典主義最重要和最具有代表性的創始人之一。他從美國來到歐洲後,先是在羅馬學習新古典主義繪畫,後來在倫敦定居。因其傑出的才能接替雷諾茲成為皇家美術學院院長。韋斯特還被視為美國畫派之父,他在倫敦的畫室成為有志於繪畫藝術的美國青年們的俱樂部,推動了美國繪畫藝術的發展。他的作品《忒提斯給阿喀琉斯送來盔甲》(圖1-15 Thetis Bringing Armor to Achilles)具有古典主義的藝術風格。畫面中的阿喀琉斯眉頭深鎖,依靠在他那被赫克托爾殺死的好友床前,他的母親忒提斯一邊安慰自己的兒子,一邊給他送來了天神打造的盔甲。
這套金碧輝煌光輝燦爛的愛心盔甲穿在阿喀琉斯身上果然效果非凡,對陣的特洛伊勇士赫克托爾看見戰場上威風凜凜的阿喀琉斯以為天神下凡:“赫克托爾一見他心中發顫,不敢再停留,他轉身倉皇逃跑,把城門留在身後,佩琉斯之子憑藉快腿迅速追趕。” (古希臘·荷馬《伊利亞特》)他們倆就這樣沿著特洛伊城牆足足跑了三圈。被追得氣喘吁吁的赫克托爾最後停下腳步,轉身要與阿喀琉斯決一死戰,結果被阿喀琉斯一矛刺中了喉嚨。
可憐的特洛伊王子赫克托爾因為曾經殺死過阿喀琉斯的好友而遭到羞辱。阿喀琉斯把他的盔甲剝光,光著身子綁在了自己的戰車身後,耀武揚威地拖著赫克托爾的屍體繞城示眾:“赫克托爾的腦袋就這樣在塵埃裡翻滾,他的母親見兒子受辱,扯亂了頭髮,把扯下的閃亮頭巾扔掉,放聲哭喊。他的父親也悲慘地痛苦,周圍的人們也一片哭嚎,整座城市陷入悲泣。”(古希臘·荷馬《伊利亞特》)
弗蘭茲·馮·馬特斯(Franz von Matsch 1861-1942)是一位具有新藝術風格特點的澳大利亞畫家。新藝術風格是19世紀末20世紀初在歐洲興起的藝術表現形式,多用曲線形式來表現作品的自然裝飾風格。馬特斯創作的作品《阿喀琉斯的勝利》(圖1-16 Triumph of Achilles)是一幅壁畫中的一部分。畫中的阿喀琉斯穿著閃亮的盔甲站在雙人馬車上,他的右手高舉著赫克托爾的頭盔,被剝去盔甲的赫克托爾則被綁在了馬車後面拖行。
雖敗猶榮,最令人尊敬的英雄赫克托爾
雖然赫克托爾在特洛伊戰爭中敗在了阿喀琉斯的手下。但我們還是要為赫克托爾說一句公道話。在這場十年征戰中,唯有赫克托爾才是令人尊敬的真正戰士,才是特洛伊戰爭中如假包換的真正英雄。有人說,阿喀琉斯是為了榮譽而戰,阿伽門農是為金銀財寶而戰,帕里斯是為了自己的女人而戰,只有赫克托爾是為了他的國家和人民而戰。確實如此。赫克托爾是一位正直勇敢具有高貴品質的勇士。他用自己短暫而偉大的一生踐行著“敬奉自己的神明,熱愛自己的女人,保衛自己的祖國”的誓言。他英勇善戰,愛好和平又不懼戰爭,對待親人無比慈愛,對待國家和人民無限忠誠,當國家面臨生死存亡之際,明知實力懸殊卻甘願為保衛國家而抗爭到底,義無反顧地踏上了一條為國為民灑盡一腔熱血的道路。
在赫克托爾出征前,他的妻子曾哭泣地哀求自己的丈夫退出戰場。赫克托爾望著自己親愛的妻子和幼小的兒子,雖然內心很不捨,但為了祖國和人民,他知道自己沒有選擇:“聽罷這番話,頂著閃亮的頭盔,高大的赫克託耳答道:‘我也在考慮這些事情,夫人。但是,如果我像個懦夫似的躲避戰鬥,我將在特洛伊的父老兄弟面前,在長裙飄擺的特洛伊婦女面前,無地自容。我的心靈亦不會同意我這麼做。我知道壯士的行為,勇敢的頑強,永遠和前排的特洛伊壯勇一起戰鬥,替自己,也為我的父親,爭得偉大的榮光。”(古希臘·荷馬《伊利亞特》)外表堅毅的英雄赫克托爾,在妻子和孩子面前充滿了仁慈和柔情,他最念念不忘的還是妻子和年幼的孩子,最不願看到的是自己深愛的妻子受到傷害。
約翰·亨利希·威廉·蒂斯拜因(Johann Heinrich Wilhelm Tischbein 1751-1829)是德國蒂斯拜因繪畫家族的一員,最早跟隨自己的兩個叔叔學習繪畫,受到巴洛克藝術風格的影響,後來在荷蘭和羅馬,接受古典主義藝術風格。因此他的畫作既有巴洛克的影子又有古典風格。他的作品《赫克托爾與妻兒告別》(圖1-17 Hector's Departure from Andromache )描繪了赫爾托爾與悲傷的妻子和年幼的孩子告別的場景。
殺死了赫克托爾的阿喀琉斯在戰場上再無敵手,甚至和保護特洛伊的河神交鋒也不落下風,他在戰場上所向披靡大殺特殺,殺得特洛伊人節節敗退血流成河,但殊不知真正的死神正在他的前方露出猙獰的微笑。阿喀琉斯不是永生的神靈,而是凡人,而只要是凡人就必有一死,即使是他有一位手眼通天的女神老媽也無濟於事。
面對遍地都是被阿喀琉斯屠殺的特洛伊人屍體,太陽神阿波羅異常憤怒,決心阻止阿喀琉斯濫殺無辜。深知阿喀琉斯弱點的太陽神把躲在特洛伊城中的帕里斯揪了出來,帶到城牆上。在神的鼓舞和指示下,帕里斯王子射出了致命的一箭,阿喀琉斯在神射手面前終於露出了自己致命的破綻。阿喀琉斯足部中箭,血流不止,最後倒在了戰場上。
破綻百出的木馬屠城計
失去了英雄赫克托爾和阿喀琉斯的攻戰雙方變得勢均力敵。雖然希臘聯軍們英勇頑強,屢次攻打特洛伊城,但無論他們如何努力,特洛伊城還是固若金湯,當年由海神波塞冬親自建造起來的堅固城牆能夠抵擋任何狂暴的攻擊。所以,希臘聯軍們的軍師奧德修斯想出了一個計策來攻破特洛伊城。這就是後世大名鼎鼎的木馬屠城計。
說實在的,用現代的觀點來看,木馬計簡直是破綻百出。一個與戰爭毫不相關的木馬就在特洛伊城牆下建造,然後一大群希臘戰士偷偷地溜進木馬的肚子中,在太陽的暴曬中等著愚蠢的特洛伊人費盡心思拖進城牆裡。這些聰明的希臘人就不怕特洛伊人派出間諜來刺探情報,或者有助陣特洛伊的神仙們通風報信,然後將計就計把這些希臘人來個甕中捉鱉一網打盡?總之,和希臘人打了十多年戰的特洛伊人在希臘人大施木馬計的過程中似乎集體失去理性和判斷能力,一門心思地想把這個破爛木馬帶進城裡,誰也沒有想過拿起斧頭劈開這個四處漏風的龐然大物,看看鼓鼓的馬肚子中究竟裝了什麼。
現在唯有一位叫作拉奧孔的祭司還殘存著一些分析推理能力,他大聲警告特洛伊人這個木馬的肚子中一定有詭計。被拉奧孔的智商嚇壞了的希臘戰士們以為陰謀敗露,當時就想劈開馬肚子吶喊著和特洛伊人拼命,幸好雅典娜女神制止了他們這些自取滅亡的瘋狂行徑,派出兩條巨大的毒蛇把拉奧孔和他的兩個兒子活生生纏死。
拉奧孔的悲劇是特洛伊戰爭中最後一塊不朽的豐碑,為藝術史留下了一座經典的大理石雕塑名作《拉奧孔群像》(圖1-18)。這件雕塑創作於公元前一世紀,現收藏於羅馬梵帝岡美術館。1506年《拉奧孔群像》在羅馬出土,立刻轟動了西方藝術界,被世人認為是世界上最完美的作品。德國啟蒙運動時期作家萊辛在《拉奧孔:論畫與詩的界限》一書中詳細討論了這一雕像。這件作品以高度的悲劇性和完美的造型藝術成為古典藝術的典範。整座雕像呈現三角形的穩健結構。中間的拉奧孔身體特別巨大,他緊緊地抓住巨蛇,為了躲閃巨蛇的攻擊,他的身體激烈的扭曲著,臉上呈現出極為痛苦的表情。他的兩個兒子各佔一邊,也被巨蛇纏住。左邊的孩子已經被巨蛇緊緊纏住,死亡的恐怖正籠罩在他即將摔倒的身上,而右邊的孩子正想把一隻腳從蛇的身體裡脫出來,可憐的小孩還扭過頭關切地看著自己的父親。所有的動作、肌肉緊張和臉部表情都傳達出這個場景的悲劇氣氛。
同樣悲劇的是即將在熊熊烈火中毀滅的特洛伊城。放棄了警戒心的特洛伊人被從木馬中蜂擁而出的希臘聯軍們殺了個措手不及。堅固的特洛伊堡壘終於被希臘人攻破。“當木馬肚腹裡面的人們都已走出後,他們就揮動長矛,拔出利劍,分散到城裡各處。現在對於昏睡和酒醉的特洛亞人開始了可怕的屠殺。火把被投擲到他們的家宅,即刻屋頂在他們頭上燒起來了。”(德·古斯塔夫·斯威布:《希臘神話和傳說》)
喬凡尼·多梅尼科·提埃波羅(Giovanni Domenico Tiepolo 1727–1804) 是著名的威尼斯畫派代表畫家提埃波羅的兒子。作為他父親的學生,多梅尼科的作品有很多提埃波羅的風格。他的作品《拖曳木馬入城》(圖1-19 The Procession of the Trojan Horse in Troy)(重點圖:跨頁排版)描繪了特洛伊人給木馬腳下安裝輪軸,並製造大繩索來套住木馬的脖子,牽引著巨大的木馬進入特洛伊城的情景。
伴隨著希臘和特洛伊最傑出的兩位英雄的隕落,人間的戰神已經凋零,偉大的特洛伊城也就此陷落,在屠殺中倖存的特洛伊人四處流浪,其中一隻部隊在另一位傑出首領埃涅阿斯的帶領下,漂洋過海前往意大利,在那裡,毀滅的特洛伊城即將重生,這些特洛伊人的後代子孫們最終將建成偉大的羅馬城。(未完待續)
(“閒話美術史”系列即將由中國青年出版社整理出版,敬請期待美柔汀著《名畫裡的神話:從潘多拉到芙羅拉》(暫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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