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0 少有人走的路:成為職業藝術家

劉濤

1981年出生於江西

2012年,798藝術區久畫廊《都市邊緣》,作品《起霧》被董夢陽先生收藏

2015年,畢業於中央美術學院造型學院,獲碩士學位

2015年,《荒園》獲中央美院畢業生優秀作品獎,《LOFT》入選《學院本色》全國美術學院在校生創作展,作品《老人與海》被主辦方收藏

2015年~2016年,隨導師張路江先生參與天安門偉人像創作過程

少有人走的路:成為職業藝術家

劉濤在畫室

劉濤的畫室在順義的羅馬湖附近。他每天從望京的家開車來畫室創作。墨小魚面前的劉濤,站在畫室的門口,一件黑白相間的T恤,藍色的牛仔褲,笑起來緩慢而剋制,像是向湖面投入了一塊石頭,一點點盪漾開。下巴上的一小圈鬍子,標誌著這個人和別人有些不同,藝術家嘛,總是在形象上有些不同。

話不多、內斂、沉靜,這是劉濤,也恰如他的畫所呈現出來的風格。

在墨斗魚的春拍上,劉濤的三幅作品被藏家收走。這是意料之中嗎?

他是中央美院研究生畢業,學院派的功底,毋庸置疑。但是,自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以來,藝術品市場就不似從前繁榮,這幾年,高端的藝術品交易市場更是一再萎縮。年輕的藝術家,又好像是春天的韭菜,一茬一茬的往外冒。一次賣出去三幅畫,不僅僅是對劉濤,對絕大多數年輕的藝術家而言,都是很不錯的消息。

在羅馬湖畔,有很多標著大寫英文字母A、B、C、D的建築,這些大多作為畫室被租下,一批像劉濤一樣的年輕藝術家在這裡聚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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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畔》27cm x41cm ¥3900(注:已經在墨斗魚春季拍賣會上出售)

但是真正欣賞他們作品的人呢?欣賞他們什麼樣的作品呢?

劉濤開始思考這樣的問題,既不願意完全臣服在大眾的審美之中,又不願意固守象牙塔的高冷與先鋒。所以,你可以看到他兩類完全不同的作品。

一類,以他的學術創作為代表,充滿紀實風格。比如,在一大片線條剛硬的工棚下、黃土地上,冒出點點的嫩芽;或者,一個廢舊的工廠,有個破舊的仍然在冒著濃煙的鍋爐。這都是他捕捉的,充滿矛盾與張力的畫面,這些顯然不是大眾眼中的美,但是從學術角度思考,在劉濤看來,美應當是真實的。劉濤的這類作品,最大的用處在於參加畫展,獲得名聲,被職業藏家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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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園》130x192c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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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FT》130x195cm

但是劉濤又希望自己的畫被大眾接受,他畢竟不能活在真空裡。所以,你可以看到,他還有一類風景畫,有非凡的技巧,能傳遞明信片一樣美麗的視覺感受。但是,這顯然不能算劉濤作品最突出的特點,畢竟這是位學院派教育了若干年,在中國最頂尖的專業學校裡學習了很長時間的人才。

如果技巧是最重要的,那麼任何一個美術專業的人,都應當被稱呼為美工,而不應該稱之為藝術家。所以我們壓根兒就不好意思說,劉濤,您的作品技巧好棒,只能試探著說,畫面語言和風格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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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的秋天》35cm x40cm ¥3800

我們希望讀者明白,一幅原創作品不只是冰冷的畫面,背後一定有一顆有溫度的靈魂。如果您足夠用心,可以聆聽到創作者的故事,甚至感受到他用數年的光陰沉澱下來的藝術素養。

當您看到畫,和陽光空氣和水一樣,你已經在悄無聲息中,在創作者營造的藝術氛圍中,分享他的藝術才華和藝術觀念了。

即便是風景畫,也能體現劉濤個人的好惡,他描繪的對象大多是自己的家鄉。他是江西人,畫家鄉的山山水水,這樣才能融入自己的感情。所有藝術門類,都是感性表達重於理性表達,只有情感充沛的,才是鮮活的,才談得上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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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間小路》60x70cm

Q:這幾年您畫了很多風景畫,一路畫下來,思路上有什麼樣的變化嗎?

A:這種變化其實是兩條線,一個是畫面上的,一個是思路、題材上的。

畫面上,肯定是在不斷地要求自己,比如技法的提升,構圖變得更主動一些。風景的話,拍照和畫畫是不一樣的,風景擺在那兒會有很多多餘、隨機性的東西,我會把那樣的東西去掉,但是現在還不是非常主動,還在慢慢地調整、探索,比如向大師學習經典的構圖。

在主題上,主要是對內探索,找自己內心的情感聯繫,比如家鄉,試圖更瞭解家鄉。我現在畫的這批畫其實也是跟回家有一點聯繫的,畫的都是我的家鄉(江西),那一帶風景很好,近年畫的風景畫都是鄱陽湖附近的景。

Q:對於鄉村變化的思考,您是如何在畫裡體現的?

A:我現在一年回去兩三次,過年是一定會回去的,有時候畫畫也會回去。

我都是能看到它的變化的,比如《晨》這幅畫猛一看,只看到一個白衣少女,倚在橋欄上,眺望遠方。晨曦絢爛奪目,倒映在湖面上,特別美麗。但實際上,我在裡面暗藏了小機關,畫了挖沙船。這就是我們小時候風景中沒有,而現在確實存在的。風景整體還是秀美,但是挖沙船代表的是工業的力量,在一點點,慢慢改變這樣的面貌。

比如《金魚》也有這種東西在,金魚描述的是一個少年,提著金魚,走在鄉間小路的身影。實際上,這幅畫的左上角,有個藍色的,不起眼的鐵皮圍欄,那是工地。這樣的創作思路,跟我的畢業創作的思路一致,都有一種人工與自然的矛盾。

我現在還不能很系統地講出來,因為我還在不斷地想,後面的作品還是會詮釋這個主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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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130x195c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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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魚》130x195cm

Q:從風景畫到有人物的作品,也算是一種變化嗎?

A:從純風景畫轉到這樣的題材,根本的還是想表達自己要畫的主題。畫畫其實是一個很慢的過程,在生活中才能有所體會。畢業後,我更能靜下心來創作,有更多的時間畫畫,有時間去找自己的主題。

《金魚》裡面這個人是我堂弟,《晨》畫的是我堂妹,我現在在琢磨我們這代人與家鄉的關係,希望通過一系列的作品把這個主題體現出來。年輕人回去的機會不多,年紀大了之後才會回去的頻繁一些,所以實際在情感上,跟家裡是有距離的,雖然我很喜歡這個地方(家鄉)。另外這幅《堂弟的星期天》,從城裡帶來的吊床,放到自然環境裡有會有些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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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弟的星期天》130x195cm ,已被墨斗魚藏家收藏

Q:這樣看來,您的作品其實都是有矛盾存在的?

A:其實這樣的轉變,除了主題上的一些嘗試,也有學術和市場之間的矛盾。

我一直在學院裡面,接觸的肯定是學術要求多一點的,自然而然地會更關注學術,實際上我對市場關注的不是特別多。現在我想把兩個矛盾結合一下,讓它們不那麼尖銳、極端,比如非要走學術路子拋棄市場,我覺得我能有自己的方式。

畫裡面的一些東西,我比較堅持學院的傳統,比如對空間感的要求,我經常在畫裡面把空間感體現出來,這樣在觀賞的時候,比純平面的畫更能把自己的感受放進去,雖然現在很多人畫平面的。我一般會通過焦點透視和色彩營造空間感,近處和遠處的色彩不一樣,因為它有空氣的變化,離得遠了會虛一點,有些空氣色。

這兩個矛盾在磨合的時候,還是挺有樂趣的,因為這是在尋找自己的一個過程,而且我覺得這樣的探索也是必要的。

說到這裡,也涉及到寫生和按照片創作之間的矛盾。我們也很難說到底是寫生好,還是按照照片來畫好,寫生的優點是感受比較強;照片的話比較穩定,能有更多的時間思考,而且很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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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林》60x70cm

Q:您作品中描繪的景色,在我們看來是很普通的,您為什麼會把它們畫下來的?

A:在選擇繪畫對象的時候,首先肯定是我有興趣去畫,憑感覺去選景。

一是自己喜歡,另外還需要這處景有一定的特點,與其它一般的景不太一樣。比如這幅《梅林》,因為我之前沒見過楊梅園,覺得很好奇,就像把它表現出來。《馬尾松》和《松膠》是我住的地方——一個後山坡的景,我跟當地人聊,他們說現在他們種的都是溼地松,可以割松膠的,有一定的經濟作用,馬尾松是本土的物種,覺得還挺有趣的,所以畫了兩種不同的松樹。

其實畫這些畫,想的也不是很複雜。畫這些畫的時候我是住在家裡的,天天會出去,不畫的時候也會出去轉轉,跟當地人聊聊天,有些感想就畫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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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尾松》60x70c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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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膠》60x70cm

Q:您覺得什麼樣的作品才是美的?

A:我比較關注真實,畫面上的美和醜倒不是很重要,不過我當然也希望自己的畫能被大家接受。我畫北方會顯得跟觀眾有距離,我首先需要覺得這處風景是美的、好看的,但是我不想停留在表面,我想讓畫更接近真實的東西。

Q:同樣是風景畫,《小路》這樣的作品更有生氣,表現力很強,這兩幅《新疆風景》給人的感覺就完全不一樣,為什麼?

A:這兩幅是看著照片來畫的,是新疆的景,地域不一樣,風格會有些改變,風景畫的隨機性比較強,是比較中庸的。

《小路》這樣的畫,因為我本身就處在這樣的環境裡,這東西給我的影響是潛移默化的。很多東西,像筆觸、造型都是有感而發的,其實有時候我是意識不到的。

另外,在室內畫的話,想的會多一點,理性的成分會多一點,室外的話就比較即興。沒有辦法,室外的光線一直在變,過會兒太陽進去了,過會兒要下雨了,所以我在室外畫的話,會抓住一瞬。

一般這樣一幅風景寫生,我會一直在外面畫。回來後一般不會改,如果要改的話,我會重新畫,改變構圖或者加入一些別的東西,《冬天的蒲公英》就是這樣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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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路》60x70c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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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疆風景之二》35cm x40c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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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蒲公英》35x40cm

Q:您願意一直當職業畫家嗎?

A:小時候就是特別喜歡畫畫,就是攔也攔不住的那種,看到什麼都想畫,我爸就給我買了一些書,自己瞎畫。到初一的時候,結識了一位江西師範大學的老師,我覺得他畫得特別好,那時候就跟他學,後來考上了中央美院附中,然後就沿著這條路走了。

不論是國內還是國外,做一個職業畫家,都是比較困難的。把繪畫當成飯碗,獨立性不是那麼強。所以職業畫家的路,比較困難,走的人是極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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