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前，朱軍在蘭州做了這樣一件事，讓我們在場的人都挺感動的。那是2004年9月27日，央視著名節目主持人朱軍來蘭參加自己新書《時刻準備著》的首發式，作客蘭州晚報接聽熱線，很多讀者打來電話與他交流。在熱線接聽大約進行了20分鐘時，有位自稱“朱軍母親”的女士打來電話向朱軍講述了一個悽婉悲壯的故事，熱錢室裡一下變得靜悄悄，朱軍被這位母親的故事深深感動。第二天，在記者的帶領下，這位母親見到了朱軍，朱軍也因此在蘭州多了一個九歲的“女兒”。10月11日晚，記者在這位女士的家中採訪到了這段鮮為人知的故事。

她有個兒子也叫朱軍

朱軍

打進熱線的這位女士姓郭，她和丈夫朱成九都是蘭州市某單位的機關幹部，郭女士現已退休在家，他們有一個9歲的孫女朱穎，扎著小辮，像一隻可愛的蝴蝶在客廳裡飛來飛去。提到兒子，郭女士潸然淚下，她有一個兒子也叫朱軍，但卻在1995年執行任務時犧牲了。

朱在九含淚向記者回憶了當時的情形：1995年3月26日晚蘭州武警某部警營在夜幕下顯得寧靜異常，朱軍和他的戰友們和往常一樣，看完中央電視能新聞聯播節目後，準備參加中隊統一組織的讀報學習活動，與往日不同的是這個夜晚朱軍擔負著22時至24時的中隊樓層自衛哨任務。這幾天，朱軍的內心極不平靜，因為他剛參加完警校預選考試，並取得了前五名的好成績，而這則是他入伍幾年來不斷學習和刻苦向上的結果。

22時，朱軍準時接哨。時鐘指向24時，朱軍回宿舍去叫接下班哨的戰友，途中，他發現軍械庫附近有一個黑影在隱約晃動。此時，正巧碰上了回中隊換哨的另一位戰士，兩人隨即蹲下來觀察黑影的動向，當看見黑影鬼鬼祟祟地靠近軍械的大門時，朱軍大喊一聲，和戰友一起衝了過去。竊賊急忙翻牆逃跑，朱軍讓戰友回中隊叫醒其他人，自己隻身擒賊，但卻在於竊賊的搏鬥中不幸犧牲。

1995年朱軍的追悼會在蘭州華林山舉行，社會各屆為這位素不相識的戰士送來了360多個花圈，緊緊簇擁著他的遺像。追悼會上，朱在九將自己第二個兒子、朱軍的弟弟朱翔又送到了部隊。

提到兒子當兵的經歷，郭女士說得最多的是兒子當時執意參軍的情形：1990年，朱軍所在的學校請來了一位參加過中越自衛反擊戰的英雄做報告，朱軍聽了報告後，便要拗著父母去當兵。郭女士和丈夫都不贊成兒子去當兵，原因是這一年朱軍還不到十六歲，但他們卻拗不過朱軍，很快朱軍便成了一名武警戰士。郭女士告訴記者，為了當兵，朱軍當時在他們面前說得最多的一句話便是“不當兵會後悔一輩子”，甚至以要和他們“斷絕關係”相要挾。郭女士說，朱軍從小就是好孩子，上學後一直是班裡的班長和“三好學生”，朱軍雖說犧牲已經快十年了，但他的一些同學和戰友直到今天還到她家來看望她和丈夫。

如今，朱在九和妻子再也不願提這段傷心的往事了。他們給記者看了朱軍在部隊拍下的很多照片，在一張照片的背面記者發現了這樣的一首詩：

既然選擇了軍人

無論自己是否犧牲

既然選擇了軍人

就應該不惜生命

無論自己能否成為英雄

既然選擇了軍人

就應該對祖國忠誠

無論自己怎樣思念

既然選擇了軍人

留給父母、親人的只能是

一個背影……

九歲的朱穎有了“爸爸”

本文作者採訪朱軍

身為戰士的朱軍犧牲後，今年已經9歲的朱穎還沒有出生，在她的記憶裡只有媽媽、爺爺和奶奶，但很快媽媽便遠走他鄉，朱穎再也沒有見過媽媽，這些年來，他一直和爺爺、奶奶生活在一起。為了使孩子幼小的心靈免受傷害，朱在九和妻子一直沒有對朱穎講起過父親的故事，每當朱穎問起自己的父親是誰，朱在九和妻子便告訴她：“你爸爸叫朱軍，在很遠很遠遠的地方工作……”朱穎問：“那麼爸爸為什麼不回來看我呢？”朱在九和妻子便說：“爸爸是個軍人，在執行很重要的任務，不能輕易回來的！”就這樣，朱在九和妻子一直將朱穎“哄”到了六歲，這時候，聰明的朱穎開始對爺爺、奶奶說的話開始懷疑，動輒就要讓爺爺和奶奶帶她去見爸爸，還說：“既然爸爸在很遠的地方執行任務，他不能來，難道我們就不可以看他去嗎？”

朱在九和妻子為此感到非常為難，他們不知道應該不應該將兒子朱軍犧牲的事告訴朱穎，若不告訴，孩子在一天天長大，鞏怕再也“瞞”不住了；告訴了，又怕孩子接受不了。他倆幾宿沒閤眼，但卻沒能想出一個兩全齊美的好辦法來。這使他們總不敢面對朱穎那充滿疑惑的目光，朱穎也開始漸漸疏遠他們了。然而，讓朱在九和妻子都沒有想到的是，朱穎忽然一返常態，非常高興地對他們說：“爺爺奶奶，我知道爺爺是誰了，你們還騙我！”

朱在九和妻子被朱穎的“反常”驚愕得說不出話來，倆人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過了很久，朱在九才鼓起勇氣小心翼翼地問了朱穎一句：“那麼，你說說你的爸爸在哪裡？”

“我的爸爸在電視裡，長得可帥啦！”朱穎說。

朱在九和妻子一下被驚呆了，隨後他們想到了央視著名主持人朱軍。原來，是他倆都不在家時，朱穎“偷”看了會電視，正巧看到了朱軍主持的節目。從此，朱在九和妻子“就錯就錯”，讓朱穎將對父親的注意力轉到了電視節目主持人朱軍的身上，朱軍主持的節目也因此成了他們和朱穎的必看節目。

因為想到時間一久，朱穎難免再次提到“爸爸為什麼不來看我們”的問題，朱在九和妻子每次與朱穎看朱軍主持的節目時，都有意為朱穎灌輸這樣的“耳音”：“你爸爸現在成了全國中人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來看我們呢！”讓他們沒有想到的朱穎卻因此顯得非常自豪：“我爸爸在電視裡多風光、多瀟灑啊，他要是來看我們，全中國人怎麼看電視？電視還演不演了？”而且，時時維護“父親”的形象，不充許別人說朱軍的半點“壞話”，包括爺爺和奶奶。

朱在九告訴記者，有時，他與妻子和朱穎看電視，開玩笑對朱穎說：“你看你爸爸長得像個豬八戒，有什麼好的！”這時候，朱穎總會對他們說：“你們才長得像豬八戒呢！”

“母親”眼裡的名人朱軍

朱軍

人們都說，老年喪子是人生最大悲哀。這句話對烈士朱軍的父母來說，何償不是，提到他，朱在九和妻子一下子沉浸在了悲痛的回憶裡。朱在九告訴記者，朱軍犧牲的第三天，他先前好好的眼睛猛地變花了，這幾年逢年過節，他和妻子的心頭都會湧上一種無法言表的孤獨與憂傷，“逃也逃不過”。那個時候，妻子總會一個人躲在房間裡哭個沒完，而他還得挺著。但當提到節目主持人朱軍，他倆的神情都顯得快樂了起來。

郭女士向記者回憶了當時看到朱軍的情形，她說，在去見朱軍前，她想了很久，不知道自己的請求是否合適、朱軍會不會答應，整整一個晚上她和老伴都沒有閤眼。去見朱軍時的路上，她的心裡歪提有多麼緊張，一方面是她不想給朱軍“添麻煩”；另一方面是她朱軍拒絕會使自己更傷心。然而，在見到朱軍的那一刻，她那顆懸空的心“一下子就著地”了，她沒有想到電視裡的朱軍與生活中的朱軍會有那麼大的差別：生活裡的朱軍質樸得讓人有種親近感；電視裡的朱軍光彩熠熠，讓人嚮往。

郭女士介紹完了自己，聽到朱軍的第一句話便是“你怎麼沒有把穎穎帶上！”郭女士說，聽到這句話，她的眼淚禁不住奪眶而出，她分明感受到朱軍的心與朱穎是“連在一起的”，而她近十年來一直被悲痛折磨著的心則一點點地被這份情“融化了”，她感到自己的心靈之河正在一股暖流的陪伴下漂向一個陽光燦爛的地方。王女士告訴記者，隨後，她忽然就明白了，朱軍為什麼能有氣魄隻身闖蕩北京，併成為中央電視臺的品版節目主持人，這中間除了朱軍的刻苦、向上之外，更重要的是在朱軍的內心深處湧動著西北人的善良與質樸。她馬正是從中看到了朱軍的“優秀”之處。

那天，朱軍很忙，甚至沒有十分鐘的時間來與郭女士聊天，但郭女士還是感到“無比幸福”。她說，也許是受朱穎的影響，朱軍一舉一動都讓他聯想到了已經犧牲的兒子。在離開蘭州前的那一刻，朱軍緊緊握信了王女士的手，非常動情地說：“以後，我在每年除夕夜都會打電話給朱穎的，如果有機會再來蘭州，我還會去看她的！”

朱在九告訴記者，當妻子把朱軍簽了名的書送到朱穎手中時，朱穎高興得蹦跳了起來。他說，這是兒子犧牲後，他們見到朱穎最高興的一天，不斷向同學和家裡的親戚炫耀，“那是爸爸給她的禮物”。

記者看到朱軍在給朱穎的新書《時刻準備著》扉頁的簽名中，寫下了這樣一句話：“女兒朱穎，好好學習天向上！”朱在九和妻子告訴記者，朱軍作為一個名人會那麼“善良”，答應了他們的請求，這不僅使朱穎幼小的心靈免受傷害，更有利於朱穎的健康成長。而這在他們目前的生活中“是一件再也重要不過的事情”。他們都說，這所有的一切，遲早都會讓朱穎知道的，但當她明白這一切的那天，她同時也會明白，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很多富有愛心的“好人”。（文/路生）

蘭州黃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