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房門前有棵鐵欄圍著的柏樹,欄上掛個木牌,漆跡斑駁字跡依稀:某年某月某日某領導親手植下。
這裡曾是辦公室,現在做了庫房,門前也冷落了,領導親植的柏樹雖有來頭,但還是漸漸被人遺忘。
不久,庫房四周,塔吊聳了起來,推土機、剷車晝夜轟鳴,一座大型廠房即將拔地而起,柏樹被淹沒在磚沙石瓦、鋼筋木料裡。
這天,總經理急急火火地把工地指揮找來:“那棵樹呢?”
指揮一愣:“樹?啥樹?”
“庫房門前那棵柏樹!”
“柏樹?大概、可能……”指揮一頭霧水。
見指揮支吾,總經理扯起他:“走,看看去。”
到了工地,總經理傻眼了:莫說樹,連庫房都已蕩然無存,取代它的是一道堅實的牆基。
原來,總經理剛接到電話,當年那位植樹的領導又要來視察,領導還特意提到要看看當年栽下的樹。
這位執掌建設審批大權的領導素有癖好,每視察一地都要栽樹一棵,以示紀念。明日來了見不到當年的柏樹,豈不麻煩了?
總經理回屋,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會兒悶坐案頭,一會兒剪手踱步,後來敲了好一陣腦門兒,終於“敲”出主意。
翌日,辦公室原址添了棵茂盛的柏樹,粗壯的圍欄漆得油亮,樹上掛的木牌上紅字也清晰奪目。時近中午,幾輛奧迪迎面駛來。領導下車,抬眼望柏樹,頓時面色舒展;走近看看木牌上的字跡,又輕撫翠枝,似感慨萬千。俄而,他後退幾步,左右打量一番說:“只有一棵,不大對稱。”
隨行人員心領神會:“您再栽一棵吧?”
“嗯,可以。”領導點頭。
又一棵樹種上了。這兩棵倉促植下的柏樹終究是經不起日曬光侵,不到一個月便漸漸枯黃,在初夏滿眼蒼翠中大煞風景。
秘書來請示,總經理橫眉立目斷喝:“刨!連根兒刨了!”
秘書憂心:“領導再來咋辦?”
總經理心安理得地笑笑:“苗圃有樹,怕啥!”
周鐵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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