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4 破產富家女放棄富豪婚約,求嫁陌生人,只因此人有這樣一套房子


破產富家女放棄富豪婚約,求嫁陌生人,只因此人有這樣一套房子

初冬的傍晚,霍靜瀾換了三趟公交,從市中院匆匆趕回老城區的住處。母親剛剛從霍宅搬到簡陋的出租屋,情緒不穩,一個人在家她很不放心。

四個月前,曾任國企大唐實業公司董事長的霍父,因為貪汙和洗錢鋃鐺入獄,同時被追究刑責的還有弟弟霍靖遠。如日中天的霍家一夜間落到谷底,饒是冷靜如霍靜瀾,接受這個變故也幾乎耗盡心力。

走出電梯,還沒有進門,就聽見準婆婆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慢條斯理,又多幾分紆尊降貴,“……雅芝,兩個孩子的婚事,咱們還是該怎麼辦就怎麼辦。你放心,謝家不是落井下石的人家。但是話又說回來……”她頓了頓,房間裡一片安靜,“咱們當老人的,還是得多為孩子著想。這屋子的確沒法住人,可跟小兩口住一起也不方便。聽說西山溫泉那邊開了家養老院,環境還不錯……

“另外呢,我和佑軒他爸爸希望,以後老霍和靖遠的事,不要再牽扯到靜瀾。佑軒以後要接手謝家的生意,岳丈和妻弟有前科,說出去畢竟不光彩……”

霍靜瀾扯一扯嘴角,推門進去,聲音輕慢,“不如我乾脆去做個聲明,和霍家斷絕關係,謝伯母想必就滿意了?”

霍母性格軟弱,生怕這門婚事出岔子,趕緊制止女兒,“靜瀾!”

謝母知道霍靜瀾在諷刺自己,臉色冷下來,只對霍母說話,“雅芝,咱們都是做母親的人,你應該理解我。我全都是為了孩子們好,不然何必巴巴地跑來說這些?說實話,這兒媳婦不是我選的……他們倆雖然訂了婚,可畢竟還沒辦手續,我們家現在還認這門婚事,說仁至義盡也不為過,你們也總要拿出點誠意來吧……”

霍母臉色蒼白,勉強笑著,連連點頭,“是,杜姐你說得是……你放心吧……”

霍靜瀾嘴角噙著冷笑,拿出手機撥電話,“謝佑軒,半小時內,來我家把你媽接走。晚了我可不保證自己還能客客氣氣的。”

謝佑軒風馳電掣趕來。

所有人都氣急敗壞。除了霍靜瀾。

謝母坐在車裡一疊聲地喊兒子趕緊走。霍母厲聲呵斥女兒,又去向謝母好言好語地賠罪。

謝佑軒攥著霍靜瀾塞到自己手裡的訂婚戒指,不敢置信地望著她,眼裡滿是血絲,“因為我媽幾句話你就要分手?你知道這段日子我為了我們倆結婚的事做了多少爭取?我幾乎和家裡鬧翻了!”

霍靜瀾臉色平靜,將一隻袋子遞給他,“強扭的瓜不甜。家裡不同意,就別擰著來了。”

謝佑軒下意識瞥一眼袋子,裡面是交往以來他送她的禮物,大部分包裝都沒拆。

他定定看著霍靜瀾,自嘲地笑笑,語氣痛苦到木然,“靜瀾,你該不會是一直就等著這一天?你究竟有沒有愛過我?”

他眼裡隱隱有淚光,霍靜瀾有些不忍,抬眼正視他,“佑軒,我曾經做好嫁給你的準備。如果我家裡不出事,我們可能真的會舉案齊眉,相敬如賓。可是天意弄人,你我沒有緣分。”

她的冷靜說明一切。

她從沒有說過愛他。

與霍靜瀾訂婚,對於謝佑軒來說一直像個不真實的美夢,現在這個夢終於醒了。

“呵,緣分……”謝佑軒低頭冷笑,眼裡的淚搖搖欲墜,他迅速轉過身去,將袋子狠狠扔到路邊的垃圾桶裡,開車離開。

霍母十分生氣,直到吃飯都不理女兒,“我不吃!餓死才好,眼不見心不煩!”

霍靜瀾無奈地坐過去攬住母親,“媽,謝伯母的臉色你也看到了,你捨得我嫁過去受氣?”

“你又不是嫁給她!佑軒對你怎麼樣媽都看在眼裡!只要他對你好,他媽再難纏也刻薄不到你!”霍母又氣又悲,眼眶溼潤,“你爸和你弟的事還不夠我焦心的?以為你能省點心,好好的婚事又泡了湯……我真是多活一天都受罪!”

霍靜瀾見母親不依不饒,只好耐心解釋,“謝佑軒對我是真心,放在以前,我也就嫁了。可現在,他不適合我。像他這樣的二世祖,一切都靠家裡,幫不了我,也護不住霍家……”

“護什麼霍家!”母親急了,推開她的手,“你安安生生嫁人過日子,我就燒高香了!一個女孩子,你還想幹什麼?”

霍靜瀾看著母親微笑,“說到底還是因為我是女兒,對吧。當初家裡的富貴榮華,一樣沒少了我的,現在敗落了,我難道沒事人一樣嫁人去?”她盛了飯放到母親面前,“媽,不管你信不信,護住你和爸爸,給弟弟鋪路,撐起這個家,女兒也做得到。”

無論以什麼代價,用什麼方式。我保證。

霍母看著眼神篤定的女兒,良久長嘆一口氣,不再說話。

從來這個女兒決定了的事,誰都攔不了。

晚上霍靜瀾打了幾個電話給朋友,試圖探聽清楚那位在法院拍賣中大手筆買下霍宅的買家的底細。

得到的信息不太多,不過似乎也夠了。

程勁帆,近日在業內勢頭大盛的機械製造企業“力帆”公司掌門人,小作坊白手起家的技術型企業家,年輕的商業奇才,單身,無固定女伴。

霍靜瀾握著手機若有所思,深夜才沉沉睡去。

出租屋只有一間臥室,母女倆睡一張床。凌晨的時候,霍靜瀾驚醒,母親並沒有在身邊。

她驚得跳起來,跌跌撞撞摸出臥室,在衛生間找到母親。霍母坐在馬桶上打瞌睡,驚醒了心疼地看著女兒,“看你嚇得臉都白了……我認床睡不著,尿頻的毛病又犯了,怕床響吵醒你,就到廁所來待一會兒……”

霍靜瀾忍著淚把母親扶回床上,躺在母親身邊,看著汙跡斑駁的天花板,低低問:“媽,你是不是想家了?”

“嗐,想什麼家,人在哪兒家就在哪兒……”良久,霍母卻又輕喃,“到底住了三十多年,還以為能在那房子里老死……突然搬出來,好像沒了根一樣……”

霍靜瀾沒再說話,看著漸漸泛白的窗外,一夜無眠。

陽光明媚的上午,程勁帆在辦公室裡接電話,助理問剛拍下來的房子要不要找設計師設計裝修方案。

“房間不要動,找保潔打掃乾淨就行了。”程勁帆掛了電話,若有所思。

“小姐,小姐請問您有預約麼?小姐……”

辦公室門被輕輕敲了敲,一個纖細高挑的女郎推門走進來,淺灰色長款羊絨大衣,衣襬下露著纖細筆直的小腿。烏黑長卷發,烈焰紅唇,給原本略顯清冷的五官平添幾分奪目的熱烈。

她氣場強勢卻優雅,身後神色慌張的女秘書被襯成了柴火妞兒。

“程先生,抱歉打擾你,可否借一刻鐘時間?我有筆生意要和你談。”

程勁帆眯了眯眼睛,慢慢靠到椅背上,朝秘書略一點頭。

秘書退出去,程勁帆微笑,“霍小姐坐下說。”

霍靜瀾有些驚訝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卻無心深究這些細節。她在沙發上坐下來,“程先生既然知道我是誰,也一定知道最近我家裡的變故。我今天來找你,是因為你買下了霍家原來的房子。”

她深吸一口氣,“接下來我要說的話,可能讓你覺得匪夷所思,但請你聽我說完。”

“我想和你做筆交易,你給我程太太的名分,讓我母親名正言順住回霍宅,並讓她得到原來標準的奉養。”她語速有些快,黑亮雙眸緊盯著程勁帆,“對價是,大唐實業,和我本人。”

程勁帆有些意外,挑了挑眉。

“力帆在真空機械製造方面實力不容小覷,但有大唐擋在前面,你永遠都做不到最強。”霍靜瀾身體微微向前傾,“我從小在我父親辦公室裡長大,對於大唐經營的弊端,恐怕比很多廠里人還要清楚。我有把握,一年內,幫你吞掉大唐。”

“至於結婚的事,恕我直言,以程先生的出身和目前的身家,想要娶家世顯赫的大家閨秀還有難度。”她從包裡拿出幾頁紙放在桌上,“這是我的基本資料,除了家世,我各方面資質都不會比你其它的妻子人選遜色。”

“更何況,”她看著程勁帆微微一笑,“只有無能的富二代才需要裙帶關係來提高身價,我相信像程先生這樣真正有實力的人,一定更願意找個能和你並肩作戰的合作伙伴。”

霍靜瀾一鼓作氣說完,房間裡安靜下來。

程勁帆有些奇怪,他幽深目光一直一瞬不瞬落在她臉上,看上去似乎很專注的樣子,然而霍靜瀾卻覺得他一直在走神,不確定自己的話他是否聽進去。

她後知後覺地有些尷尬,挪開目光站起身,“程先生可以先考慮……”

“不必考慮。”

程勁帆笑一笑,起身緩步走近,“霍小姐出價如此大方,我沒有理由不接受。以後有任何需要,儘管吩咐,我一定隨叫隨到。”

霍靜瀾本已做好和精明狡猾的商人打交道的準備,程勁帆的溫文謙和,讓她有些意外,突然覺得剛剛滿口交易的自己有失風度。

她頓了頓,試著挽回形象,“程先生,剛才我多有冒犯……如果你認識以前的我……”她垂眼自嘲地笑一笑,說這些又有什麼意義?心緒紛亂間,手裡的軟皮手套掉到地上。

“我很榮幸。”

程勁帆俯身拾起手套遞給霍靜瀾,看著她的眼睛道:“靜瀾小姐今天能來,程某榮幸之至。”

陽光照進房間,他的瞳仁被映成深棕色,卻深邃如漩渦,讓人無知無覺地沉溺。霍靜瀾的心跳破天荒亂了一拍,她定定神笑一笑,轉身離開。

下午還約了律師談父親的官司,霍靜瀾快步走出力帆的大樓。腳上是最後一雙菲拉格慕,捨不得穿著走遠路,她脫下來放進大包包裡,換上平底鞋,快跑兩步跳上正好進站的公交車。

程勁帆站在窗口望著霍靜瀾的身影,直到公交車駛出視野。他低頭慢慢展開手掌,手心裡還殘留她手套的柔軟觸感。

房間裡光線柔和,一片靜謐,如同醒不過來的美妙夢境。

霍靜瀾是行動派,沒過幾天便帶程勁帆回家吃飯。大概因為他演技太自然,霍母很輕易地相信了他是女兒的追求者。

一切按部就班地進行,結婚的事很快提上日程。辦手續的前一天,霍靜瀾去見程勁帆商量明天的安排,打開門,謝佑軒站在門口,滿身酒氣,臉色憔悴。

霍靜瀾怕驚動母親,關上門,走到電梯間按下按鈕,“喝酒了?早點回去休息,沒開車吧?”

“……我一直以為……你不嫁我,是因為不喜歡……”謝佑軒苦澀地笑,一步步走過來,“可你竟然隨便找個人結婚……”

“你要錢是吧,我名下的財產夠買下幾十套你家的房子。”他狠狠戳自己的胸口,笑容有幾分醉酒後的放浪形骸,“你明知道我恨不能把心挖出來給你,卻連需要什麼都不和我說……靜瀾,我喜歡你六年,曾經站在離你最近的地方,你卻寧願把自己交給一個陌生人……”

霍靜瀾無言以對,電梯門開了,她快步走進去,按下下行按鈕。

謝佑軒站在電梯門口盯著她,目光悲涼如困獸,她卻一直垂著眼。

謝佑軒伸手擋住電梯門,大步走進去將霍靜瀾推到牆壁上,低頭不由分說吻住她。

電梯下行,霍靜瀾抬了抬手又放下,臉上無波無瀾,除了抿緊嘴唇將他擋在外面,沒有任何反應。

電梯到一樓停下,門開了,霍靜瀾抬眼,目光對上站在門外的程勁帆。

謝佑軒緩緩放開她,看著她心灰意冷地笑,眼淚流下來,“霍靜瀾,你不會愛上任何人,你沒有心的。”

他踉蹌走出去,蒼白挫敗,失魂落魄。

霍靜瀾在電梯裡站了一會兒,拿手背抹了抹嘴唇,走到程勁帆面前。

程勁帆看著她微笑,“走吧,不是還要買明天用的禮盒?”

兩人一起吃了晚飯,又去買了第二天家長見面要用的東西,程勁帆送她到樓下。

霍靜瀾推開車門,想了想又轉回身,“我想我有必要給你一個解釋。剛剛我沒有推開謝佑軒,因為任何反應都會變成鼓勵,讓這件事沒完沒了……但我保證,不會再有下次……”

她沒說完,因為程勁帆探身過來吻住了她。

她本能地瞪大雙眼,聽見他貼著自己的唇輕笑,“……如果你閉上眼睛,我大概能發揮得好一點……”

那是一個淺嘗輒止的吻,談不上技巧,但極盡溫柔,分外撩人。

霍靜瀾慢慢睜開眼,程勁帆指腹撫過她臉頰,長睫下的眼神帶著笑意,“靜瀾,下次如果想說抱歉,請給我一個吻。”

這晚,霍靜瀾在打包完畢的出租屋裡久久難以入睡。程勁帆的態度讓她有些茫然,他眼裡情意太逼真,真誠的態度又不像情場老手。

她輕輕嘆口氣,他大概和自己一樣,是個善於感情投資的奸商。

兩人順利結了婚,霍母隨女兒女婿一起搬回霍宅,生活水準回到從前,每天能吃到燕窩海參,有家政阿姨料理家務。

霍靜瀾信守承諾,新婚第二天將大唐公司的詳細資料放在程勁帆面前,“去年上任的這位董事長,以前是我爸爸的副手,為人好大喜功,性格剛愎自用。大唐的資金鍊一直緊張,他上任後卻斥重金重建了園區和廠房,又買了大批昂貴的進口設備,直到現在還沒有工人能夠熟練操作。工人待遇卻一直不升反降。”

程勁帆沉吟著點點頭,“最近國內幾家科研院所有個大型高真空機械設備聯合研製項目要上馬,預算上億,宣傳也做得很到位。”

兩人坐在餐桌邊對視,眼裡同時浮上默契笑意。

所謂合作伙伴,大概就是如此。那一刻心中湧起的愉悅感,前所未有地美妙。

接下來,力帆以成本價連著搶了大唐兩個老客戶的訂單,並高調放出準備競標設備研製項目的消息。

年底公司舉行年會,程勁帆大手筆包下溫泉山莊與員工慶功,一同出席的程太太卻被人將了一軍。

公司的美女財務總監,也是跟著程勁帆一路開疆拓土的元老溫師傅的女兒,溫念心,將霍靜瀾堵在溫泉池外的更衣室裡。

“霍小姐真的愛程總麼?”

溫念心一向清高自持,一句話問得清清冷冷。

怕什麼來什麼。霍靜瀾穿著浴衣,無奈地揉了揉溼漉漉的長髮。

“你不愛他,對不對?你看他的眼神和他看你的不一樣。”溫念心眼神執拗,隱藏幾分傷心,“如果不愛他,請你離開他。因為你給不了他幸福。”

霍靜瀾看著比自己矮許多的女孩子,語氣坦率,“心心姑娘,我戴美瞳的,你確定你看得清我的眼神麼……再說,按你的邏輯,他愛我我不愛他,我給不了他幸福,那你愛他他不愛你,即使你們在一起,你能幸福嗎?”

霍靜瀾當慣了姐姐,對女孩子一向友善,她是真的想要點醒她。溫念心卻被那句“他不愛你”打擊得潰不成軍,臉色蒼白轉身跑出去。

霍靜瀾嘆口氣拿起衣服,穿著穿著卻又停下來發呆,有那麼明顯嗎?程勁帆這個大尾巴狼是怎麼演出來的呢?

門外陰影裡,程勁帆靠在牆邊低著頭笑,這樣苦口婆心勸情敵要幸福的,除了程太太也是沒誰了。

他看向窗外的雪景,笑容裡又帶上幾分悵然,可是程太太……什麼時候才能真正愛上他呢?

年會過後,溫念心辭職,跳槽去了謝氏企業。

最近上馬的大型機械研製項目被視作國內高真空機械領域的突破,參與研製被賦予了重大意義。大唐董事長決不允許這樣的榮譽花落別家,鉚足了力氣爭取中標。為了擊敗一直在打價格戰的力帆,大唐的報價壓得極低。

他們毫無懸念地中標了。

這讓霍靜瀾心情極好。

夜深,樓上母親已睡下,程勁帆應酬未歸。她洗過澡圍著浴巾出來,客廳裡沒開燈,電視里正在播放芭蕾表演,她很久沒跳舞,忍不住伸展手臂,赤腳踩著明暗光影在地板上輕盈地旋轉跳躍。

大概因為胸不夠大,身上的浴巾沒卡住,突然滑落下來。

霍靜瀾拾起浴巾,低頭看著自己胸前,語氣慵懶無奈,“喂,你們兩個啊,懶得長我不強求,但也別縮水成麼?”

身後的吧檯處傳來一聲輕笑。

霍靜瀾全身一僵,迅速拿浴巾將自己圍好,整理一下表情回過頭,若無其事道:“你回來了啊,怎麼都沒有聲音的,嚇我一跳。”

程勁帆長腿一伸邁下高腳凳,緩步走過來,聲音裡帶著笑意,“還好沒聲音,不然怎麼看得到剛剛的動人美景?”

他堪堪貼著她停下,窗外月色落在他眼裡,映出隱隱炙熱的光亮。他酒意微醺,原本在霍靜瀾面前全部收斂的強大氣場,此刻在兩人周圍消無聲息地蔓延。

當初霍靜瀾承諾自己也是對價之一,她知道這一天早晚要來,但多少有些緊張,試圖拖延時間,“月圓之夜到了嗎……那個……你喜歡什麼款式的衣服……”

程勁帆笑著將她打橫抱起來,輕鬆接下她隱晦的調侃,“對於即將變身的狼人來說,任何衣服都是多餘的……”

他停下來,抬頭看向她的臉,指腹輕輕摩挲她額角,有些尷尬地自嘲,“我表現這麼差嗎……靜瀾,你在打顫……”

霍靜瀾飛快坐起來,低低道:“抱歉,我的問題,給我一分鐘。”

大唐承接的研製項目進展艱難,陳舊落後的管理體制應對不了這種創新性的項目。技術難度大,工時要求多,又需要墊付前期資金。付完第一筆原料費,大唐的現金鍊徹底斷掉,工人的工資都付不出了。

工人開始罷工,生產徹底癱瘓,惡性循環,大唐竟轉眼間面臨破產。

力帆適時拋出了併購的橄欖枝。

工人罷工帶來一定社會的壓力,在監管部門的斡旋下,雙方很快達成併購合議。

正式簽署併購協議那天,霍靜瀾也在場。秘書們準備文本,程勁帆被一個電話叫出去,許久未歸。

霍靜瀾走出去找他,聽見旁邊的會議室裡傳出溫念心的聲音,激動到微微顫抖,“……大唐的審計報表你也看了的,那根本就是個資不抵債的空殼子,更何況還有幾百個員工需要安置!它會把力帆拖死!”

然後是嘩啦嘩啦翻紙張的聲音,“這是我在謝氏看到的附條件股權轉讓協議,今天的併購協議一簽,謝氏百分之十的股權立馬轉到霍家名下,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溫念心無視推門進來的霍靜瀾,痛心疾首地看著程勁帆,“這根本就是一場處心積慮黃雀在後的騙局!等你也被大唐拖垮,一直對機械市場虎視眈眈的謝氏,就可以坐收漁翁之利!”

程勁帆翻了翻面前的複印件,股權受讓人是霍靖遠,簽名處是霍靜瀾。

程勁帆抬起頭,挑眉看向門口的霍靜瀾。

霍靜瀾沒什麼表情,“還有五分鐘開始簽約,你還去麼?”

溫念心恨不能搖醒眼前的男人,“程勁帆,白紙黑字在這裡,你還信她?!”

程勁帆笑了,起身往外走,“念心,我不是信她,我和她本來就是共同體,她的意思,就是我的。今天辛苦了,回去給溫叔帶個好。”

溫念心不敢置信,連連冷笑,眼圈迅速紅透,“一個昏君,一個妲己……祝兩位百年好合。”

併購協議順利簽署。

力帆接管了大唐所有的資產和債務,同時也接收了大唐絕大部分員工。

晚上的宴席結束,程勁帆洗過澡出來,霍靜瀾還沒有換衣服,盛裝站在落地窗前。

“你今天為什麼信我?”她淡淡地問。

程勁帆擦著頭髮,“信自己太太需要理由麼?”

霍靜瀾看他許久,轉身面向窗外,“我費盡心機促成這次併購,的確還有別的目的。大唐凝聚了我父親半生心血,我不能看著它被蠢貨弄垮。我父親被審判的時候,大唐幾百個員工為他聯名求情,他們是看著我長大的叔伯,這份情我必須要還。

“我最初找的是謝伯父,他認為大唐沒有價值,卻對你的力帆感興趣,主動提出和我做那筆交易。於是我順水推舟賺他一筆——畢竟我弟弟兩年後出獄,東山再起需要本錢。

“至於你……大唐是我送你的大禮。大唐的價值,看審計報告是看不出來的。停產的這幾個月使大唐的財務報表很難看,但只要把機器開起來,三個月就能扭虧為盈。廠裡有幾位焊接技術登峰造極的退休老師傅,每個人都能撐起一個小廠。我去拜訪時,他們都承諾只要有人解決廠裡工人的生計,他們就回來效力,並且傳授經驗。還有大唐在軍工和科研領域的口碑和市場份額,那是力帆短時間無法企及的。所以你併購大唐的決定,絕對是明智的。”

她看向程勁帆,“我手上的籌碼太少,想要的太多,必須把賭注博到最大。抱歉我對你有所隱瞞,但除此之外我問心無愧。”

她聲音很冷靜坦然,但目光卻一直專注地望著程勁帆。

程勁帆聽到這些並不意外,靠在沙發扶手上笑,“靜瀾,我這輩子做的最明智的決定,就是用一套房做聘娶到你。”

他語氣輕鬆,眼裡卻滿是毫不掩飾的情意。

霍靜瀾有些受不住他熱烈的目光,轉開話題,“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的想法?你那麼狡……精明。”

程勁帆忍俊不禁,“我可沒有我太太聰明,我也只是賭一把。”他走到她面前看著她,目光幽深,“賭你會把我當成自己人來維護,賭你捨不得我吃虧。”

力帆有效整合大唐的資源,斥資提高員工待遇,上下齊心協力完成了設備研製項目,並拿到了後面批量生產的訂單。

力帆一躍成為業界首屈一指的龍頭企業。程勁帆因為在併購中表現出的膽識和責任感,成為被各界廣泛認可的優秀企業家。

霍靜瀾按照約定去謝氏辦理股權受讓,謝父如意算盤全部落空,不想再履行承諾。

霍靜瀾氣定神閒地晃一晃手機,“或者我把您用錢收買我和您兒子分手這段錄音發給謝佑軒?我一直想和他說聲抱歉。”

謝父臉色鐵青地在文件上簽字。他生氣之餘又十分懊悔,真是老了,怎麼會放跑這麼精明能幹的兒媳?

經過這次默契的合作,霍靜瀾與程勁帆的關係漸入佳境,脈脈情愫在兩人之間暗湧。那是成年人的感情,冷靜的,有分寸的,恰到好處的。讓人有種盡在掌握的安全感,卻少了些情難自抑的忘我和熱烈。

初秋的時候,程勁帆帶霍靜瀾去自己父母家裡吃飯。程家父母和二兒子程晏川一起住在市郊帶院子的別墅裡。

程勁帆被父親叫去詢問力帆併購的事,程母在打理種在院子裡的蔬菜,霍靜瀾過去幫忙。

程母趕緊阻止,爽朗地笑,“你哪裡會做這些事,快上樓去歇著。馬上就吃飯。”

一邊的程晏川笑著插話,“嫂子,二樓最右邊的房間是我哥的書房,你可以去找書看。”

霍靜瀾的確不會做這些活計,又有些好奇程勁帆往日的生活,索性恭敬不如從命,道謝上樓去。

她剛剛離開,程勁帆找過來,程母告訴他靜瀾上樓去了。

程晏川得意地眨眨眼,“哥,我叫嫂子去你以前的小書房了,這樣她就能看到……”

程勁帆聞言臉色一變,轉身三步並作兩步跑上樓。

走廊盡頭,書房的門開著,霍靜瀾靜靜站在門口,對著牆上的巨幅特寫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子大概十八九歲,穿著潔白的芭蕾舞裙站在舞臺上,頭戴亮晶晶的小王冠,做著單腳點地展臂旋轉的舞蹈動作,微仰著頭朝著臺下微笑。

照片上的霍靜瀾,眼神驕傲,姿勢優雅,美好得不可方物,像童話裡的公主闖入現實。

程勁帆看著霍靜瀾挺直的背影,深吸一口氣,“靜瀾,我……”

霍靜瀾低頭從他身邊匆匆擦過,快步下樓去。

程勁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久久沉默。

霍靜瀾不告而別,程勁帆和家裡人簡單做了解釋,獨自開車回市區。

直到吃過晚飯,霍靜瀾也沒有回家,電話也打不通。程勁帆不能在霍母面前流露情緒,握著手機坐在書房裡,望著窗外夜色。

單戀是件太難熬的事,說了是冒犯,不說是欺騙。前後都是萬丈深淵。

他突然想到什麼,起身匆匆走出去。

霍宅車庫旁邊的平房是從前霍靜瀾練舞的練功房,自從她不再跳舞便鎖了起來,如今已經很久無人踏入。

練功房裡沒有開燈,映著窗外月光,霍靜瀾穿著從前的練功服和舞鞋,在滿牆鏡子前繃直了腳尖旋轉跳躍。

房間裡一片安靜,她像個潛入人間的精靈,追隨著記憶裡的旋律心無旁騖地起舞。

然而到底生疏了,一個大跳失誤,她跪坐在地上,低頭按住舊傷發作的腳踝。倉促盤起的長髮散落下來,擋住她的臉。

有人快步走過來,在她面前蹲下身,抬手輕輕將她長髮撥到耳後。

月光下霍靜瀾臉上一片亮晶晶的淚。

“靜瀾……”

程勁帆看著她的臉,一時說不出話。

“你喜歡十九歲的霍靜瀾?”霍靜瀾眼裡含著水光微笑,“自信,活潑,合群,什麼都努力做到最好的那個,是嗎?”

她解開綁帶將舞鞋脫下來,傷痕累累趾骨變形的雙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如果我告訴你,那個光鮮亮麗的女生一直都是假象,這才是真正的霍靜瀾,你還喜歡麼?”

“這個霍靜瀾,最討厭和人打交道,不喜歡小孩子和小動物,習慣用對價去換取別人的感情和關注,對真心對待自己的人也經常報以冷漠和欺騙……”她輕輕地笑,眼裡淚水將落未落。

程勁帆沉默,脫下身上的外套,小心翼翼裹住她的腳。

他坐到她身邊,平靜開口,“高中畢業那年夏天,我幫我爸送貨到大唐,霍總在家裡設宴招待供應商,我吃過飯到花園裡透氣,聽見一間平房裡有音樂聲。我走到窗邊往裡看,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孩子在流著淚跳芭蕾。”

他看著霍靜瀾,目光幽深如潭,“和今天一樣,你那晚也沒有開燈,哭得安安靜靜。我是第一次看到那麼會哭的女孩子,眼淚沒完沒了。我也是第一次,見到那麼美的女孩,讓我忘記身處何時何地,除了目不轉睛望著她,其它什麼都做不了。

“從那一晚起,我對女孩子所有的想象,都只剩下霍靜瀾三個字。我知道和你難有交集,所以這份感情一開始就是我一個人的事。我想辦法去看你的演出,關注你的微博,實在忍不住的時候,也會去你喜歡的酒吧碰運氣,我爸多少知道我的心思,見面時會替我向霍總問一問你的近況。”

“我知道你不想結婚,不想生小孩;知道你有煩惱時會偷偷喝烈酒;知道你討厭男生熱烈地示愛,也不相信一見鍾情;知道你為了讓父親刮目相看,放棄跳舞去英國讀商學院……

“見不到你的日子,我都用來努力賺錢。力帆初成氣候那年,我以為終於有資格去向你做個自我介紹,卻聽到你訂婚的消息。我做好孤獨終老的準備,買下霍宅想以父親名義送給你當做結婚禮物,你卻在那個上午,走進我辦公室。

“但是靜瀾,直到那一天,我還不夠愛你。因為那時我還能接受你不屬於我這個事實,現在,我恐怕不能了。

“這段日子你在我身邊,我才明白自己愛的是多麼珍貴的姑娘。你堅韌,勇敢,聰慧;保護自己的家人,回報別人的善意。每當看到你拼盡全力去爭取的樣子,我就覺得人生特別值得我熱愛。”

程勁帆看著霍靜瀾微笑,“靜瀾,如果你也和我一樣深切而無望地愛著一個人,你就會知道,你對我意味著什麼。而你那些所謂的不完美,在我眼裡多麼美妙。”

霍靜瀾不說話,目不轉睛望著他。

程勁帆自嘲地笑笑,“嚇到你了?我知道說這些會帶給你壓力……靜瀾,即便無法愛我,可否看在我們之間的默契和坦誠的份上,留在我身邊……”

他的話戛然而止,嘴被她微涼而柔軟的雙唇堵住。

霍靜瀾手臂勾住他脖子,淚水洗過的雙眼清透明亮,“我逃避熱烈的感情,因為我不確定自己是否有足夠的對價來交換,不接受就可以不失去。但是程勁帆,如果對方是你,我願意賭一次。”

追逐多年,幸運女神終於微笑回眸。

程勁帆閉目吻上她,一直壓抑的深重渴望衝破剋制的閘門,氣息漸漸熱烈到稍顯狂亂。

霍靜瀾努力推開他,鼓起勇氣道:“……還有一件事,我必須要告訴你……我十幾歲的時候,撞見過我父親和舞蹈老師……所以對那件事一直都很牴觸,那天晚上我不是不願意,只是無法放鬆……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冷感……”

程勁帆緊擁她在胸口,溫柔低笑,“別擔心,我有滿腔熱情,積蓄已久,足夠點燃你……”

練功房有些空曠,清冷月光照在地板上,他們靜靜地相擁依偎,彼此是對方的唯一熱源。兩人都是冷靜而剋制的性子,此刻卻都貪心地希望時光就此靜止。

……

愛情是一場豪賭,我以真心和年華下注,賭一場與你有關的幸福。

賭與你情投意合,賭與你朝朝暮暮。(作品名:《賭徒》,作者:齒輪柚子。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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