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4 破产富家女放弃富豪婚约,求嫁陌生人,只因此人有这样一套房子


破产富家女放弃富豪婚约,求嫁陌生人,只因此人有这样一套房子

初冬的傍晚,霍静澜换了三趟公交,从市中院匆匆赶回老城区的住处。母亲刚刚从霍宅搬到简陋的出租屋,情绪不稳,一个人在家她很不放心。

四个月前,曾任国企大唐实业公司董事长的霍父,因为贪污和洗钱锒铛入狱,同时被追究刑责的还有弟弟霍靖远。如日中天的霍家一夜间落到谷底,饶是冷静如霍静澜,接受这个变故也几乎耗尽心力。

走出电梯,还没有进门,就听见准婆婆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慢条斯理,又多几分纡尊降贵,“……雅芝,两个孩子的婚事,咱们还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你放心,谢家不是落井下石的人家。但是话又说回来……”她顿了顿,房间里一片安静,“咱们当老人的,还是得多为孩子着想。这屋子的确没法住人,可跟小两口住一起也不方便。听说西山温泉那边开了家养老院,环境还不错……

“另外呢,我和佑轩他爸爸希望,以后老霍和靖远的事,不要再牵扯到静澜。佑轩以后要接手谢家的生意,岳丈和妻弟有前科,说出去毕竟不光彩……”

霍静澜扯一扯嘴角,推门进去,声音轻慢,“不如我干脆去做个声明,和霍家断绝关系,谢伯母想必就满意了?”

霍母性格软弱,生怕这门婚事出岔子,赶紧制止女儿,“静澜!”

谢母知道霍静澜在讽刺自己,脸色冷下来,只对霍母说话,“雅芝,咱们都是做母亲的人,你应该理解我。我全都是为了孩子们好,不然何必巴巴地跑来说这些?说实话,这儿媳妇不是我选的……他们俩虽然订了婚,可毕竟还没办手续,我们家现在还认这门婚事,说仁至义尽也不为过,你们也总要拿出点诚意来吧……”

霍母脸色苍白,勉强笑着,连连点头,“是,杜姐你说得是……你放心吧……”

霍静澜嘴角噙着冷笑,拿出手机拨电话,“谢佑轩,半小时内,来我家把你妈接走。晚了我可不保证自己还能客客气气的。”

谢佑轩风驰电掣赶来。

所有人都气急败坏。除了霍静澜。

谢母坐在车里一叠声地喊儿子赶紧走。霍母厉声呵斥女儿,又去向谢母好言好语地赔罪。

谢佑轩攥着霍静澜塞到自己手里的订婚戒指,不敢置信地望着她,眼里满是血丝,“因为我妈几句话你就要分手?你知道这段日子我为了我们俩结婚的事做了多少争取?我几乎和家里闹翻了!”

霍静澜脸色平静,将一只袋子递给他,“强扭的瓜不甜。家里不同意,就别拧着来了。”

谢佑轩下意识瞥一眼袋子,里面是交往以来他送她的礼物,大部分包装都没拆。

他定定看着霍静澜,自嘲地笑笑,语气痛苦到木然,“静澜,你该不会是一直就等着这一天?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

他眼里隐隐有泪光,霍静澜有些不忍,抬眼正视他,“佑轩,我曾经做好嫁给你的准备。如果我家里不出事,我们可能真的会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可是天意弄人,你我没有缘分。”

她的冷静说明一切。

她从没有说过爱他。

与霍静澜订婚,对于谢佑轩来说一直像个不真实的美梦,现在这个梦终于醒了。

“呵,缘分……”谢佑轩低头冷笑,眼里的泪摇摇欲坠,他迅速转过身去,将袋子狠狠扔到路边的垃圾桶里,开车离开。

霍母十分生气,直到吃饭都不理女儿,“我不吃!饿死才好,眼不见心不烦!”

霍静澜无奈地坐过去揽住母亲,“妈,谢伯母的脸色你也看到了,你舍得我嫁过去受气?”

“你又不是嫁给她!佑轩对你怎么样妈都看在眼里!只要他对你好,他妈再难缠也刻薄不到你!”霍母又气又悲,眼眶湿润,“你爸和你弟的事还不够我焦心的?以为你能省点心,好好的婚事又泡了汤……我真是多活一天都受罪!”

霍静澜见母亲不依不饶,只好耐心解释,“谢佑轩对我是真心,放在以前,我也就嫁了。可现在,他不适合我。像他这样的二世祖,一切都靠家里,帮不了我,也护不住霍家……”

“护什么霍家!”母亲急了,推开她的手,“你安安生生嫁人过日子,我就烧高香了!一个女孩子,你还想干什么?”

霍静澜看着母亲微笑,“说到底还是因为我是女儿,对吧。当初家里的富贵荣华,一样没少了我的,现在败落了,我难道没事人一样嫁人去?”她盛了饭放到母亲面前,“妈,不管你信不信,护住你和爸爸,给弟弟铺路,撑起这个家,女儿也做得到。”

无论以什么代价,用什么方式。我保证。

霍母看着眼神笃定的女儿,良久长叹一口气,不再说话。

从来这个女儿决定了的事,谁都拦不了。

晚上霍静澜打了几个电话给朋友,试图探听清楚那位在法院拍卖中大手笔买下霍宅的买家的底细。

得到的信息不太多,不过似乎也够了。

程劲帆,近日在业内势头大盛的机械制造企业“力帆”公司掌门人,小作坊白手起家的技术型企业家,年轻的商业奇才,单身,无固定女伴。

霍静澜握着手机若有所思,深夜才沉沉睡去。

出租屋只有一间卧室,母女俩睡一张床。凌晨的时候,霍静澜惊醒,母亲并没有在身边。

她惊得跳起来,跌跌撞撞摸出卧室,在卫生间找到母亲。霍母坐在马桶上打瞌睡,惊醒了心疼地看着女儿,“看你吓得脸都白了……我认床睡不着,尿频的毛病又犯了,怕床响吵醒你,就到厕所来待一会儿……”

霍静澜忍着泪把母亲扶回床上,躺在母亲身边,看着污迹斑驳的天花板,低低问:“妈,你是不是想家了?”

“嗐,想什么家,人在哪儿家就在哪儿……”良久,霍母却又轻喃,“到底住了三十多年,还以为能在那房子里老死……突然搬出来,好像没了根一样……”

霍静澜没再说话,看着渐渐泛白的窗外,一夜无眠。

阳光明媚的上午,程劲帆在办公室里接电话,助理问刚拍下来的房子要不要找设计师设计装修方案。

“房间不要动,找保洁打扫干净就行了。”程劲帆挂了电话,若有所思。

“小姐,小姐请问您有预约么?小姐……”

办公室门被轻轻敲了敲,一个纤细高挑的女郎推门走进来,浅灰色长款羊绒大衣,衣摆下露着纤细笔直的小腿。乌黑长卷发,烈焰红唇,给原本略显清冷的五官平添几分夺目的热烈。

她气场强势却优雅,身后神色慌张的女秘书被衬成了柴火妞儿。

“程先生,抱歉打扰你,可否借一刻钟时间?我有笔生意要和你谈。”

程劲帆眯了眯眼睛,慢慢靠到椅背上,朝秘书略一点头。

秘书退出去,程劲帆微笑,“霍小姐坐下说。”

霍静澜有些惊讶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却无心深究这些细节。她在沙发上坐下来,“程先生既然知道我是谁,也一定知道最近我家里的变故。我今天来找你,是因为你买下了霍家原来的房子。”

她深吸一口气,“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可能让你觉得匪夷所思,但请你听我说完。”

“我想和你做笔交易,你给我程太太的名分,让我母亲名正言顺住回霍宅,并让她得到原来标准的奉养。”她语速有些快,黑亮双眸紧盯着程劲帆,“对价是,大唐实业,和我本人。”

程劲帆有些意外,挑了挑眉。

“力帆在真空机械制造方面实力不容小觑,但有大唐挡在前面,你永远都做不到最强。”霍静澜身体微微向前倾,“我从小在我父亲办公室里长大,对于大唐经营的弊端,恐怕比很多厂里人还要清楚。我有把握,一年内,帮你吞掉大唐。”

“至于结婚的事,恕我直言,以程先生的出身和目前的身家,想要娶家世显赫的大家闺秀还有难度。”她从包里拿出几页纸放在桌上,“这是我的基本资料,除了家世,我各方面资质都不会比你其它的妻子人选逊色。”

“更何况,”她看着程劲帆微微一笑,“只有无能的富二代才需要裙带关系来提高身价,我相信像程先生这样真正有实力的人,一定更愿意找个能和你并肩作战的合作伙伴。”

霍静澜一鼓作气说完,房间里安静下来。

程劲帆有些奇怪,他幽深目光一直一瞬不瞬落在她脸上,看上去似乎很专注的样子,然而霍静澜却觉得他一直在走神,不确定自己的话他是否听进去。

她后知后觉地有些尴尬,挪开目光站起身,“程先生可以先考虑……”

“不必考虑。”

程劲帆笑一笑,起身缓步走近,“霍小姐出价如此大方,我没有理由不接受。以后有任何需要,尽管吩咐,我一定随叫随到。”

霍静澜本已做好和精明狡猾的商人打交道的准备,程劲帆的温文谦和,让她有些意外,突然觉得刚刚满口交易的自己有失风度。

她顿了顿,试着挽回形象,“程先生,刚才我多有冒犯……如果你认识以前的我……”她垂眼自嘲地笑一笑,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心绪纷乱间,手里的软皮手套掉到地上。

“我很荣幸。”

程劲帆俯身拾起手套递给霍静澜,看着她的眼睛道:“静澜小姐今天能来,程某荣幸之至。”

阳光照进房间,他的瞳仁被映成深棕色,却深邃如漩涡,让人无知无觉地沉溺。霍静澜的心跳破天荒乱了一拍,她定定神笑一笑,转身离开。

下午还约了律师谈父亲的官司,霍静澜快步走出力帆的大楼。脚上是最后一双菲拉格慕,舍不得穿着走远路,她脱下来放进大包包里,换上平底鞋,快跑两步跳上正好进站的公交车。

程劲帆站在窗口望着霍静澜的身影,直到公交车驶出视野。他低头慢慢展开手掌,手心里还残留她手套的柔软触感。

房间里光线柔和,一片静谧,如同醒不过来的美妙梦境。

霍静澜是行动派,没过几天便带程劲帆回家吃饭。大概因为他演技太自然,霍母很轻易地相信了他是女儿的追求者。

一切按部就班地进行,结婚的事很快提上日程。办手续的前一天,霍静澜去见程劲帆商量明天的安排,打开门,谢佑轩站在门口,满身酒气,脸色憔悴。

霍静澜怕惊动母亲,关上门,走到电梯间按下按钮,“喝酒了?早点回去休息,没开车吧?”

“……我一直以为……你不嫁我,是因为不喜欢……”谢佑轩苦涩地笑,一步步走过来,“可你竟然随便找个人结婚……”

“你要钱是吧,我名下的财产够买下几十套你家的房子。”他狠狠戳自己的胸口,笑容有几分醉酒后的放浪形骸,“你明知道我恨不能把心挖出来给你,却连需要什么都不和我说……静澜,我喜欢你六年,曾经站在离你最近的地方,你却宁愿把自己交给一个陌生人……”

霍静澜无言以对,电梯门开了,她快步走进去,按下下行按钮。

谢佑轩站在电梯门口盯着她,目光悲凉如困兽,她却一直垂着眼。

谢佑轩伸手挡住电梯门,大步走进去将霍静澜推到墙壁上,低头不由分说吻住她。

电梯下行,霍静澜抬了抬手又放下,脸上无波无澜,除了抿紧嘴唇将他挡在外面,没有任何反应。

电梯到一楼停下,门开了,霍静澜抬眼,目光对上站在门外的程劲帆。

谢佑轩缓缓放开她,看着她心灰意冷地笑,眼泪流下来,“霍静澜,你不会爱上任何人,你没有心的。”

他踉跄走出去,苍白挫败,失魂落魄。

霍静澜在电梯里站了一会儿,拿手背抹了抹嘴唇,走到程劲帆面前。

程劲帆看着她微笑,“走吧,不是还要买明天用的礼盒?”

两人一起吃了晚饭,又去买了第二天家长见面要用的东西,程劲帆送她到楼下。

霍静澜推开车门,想了想又转回身,“我想我有必要给你一个解释。刚刚我没有推开谢佑轩,因为任何反应都会变成鼓励,让这件事没完没了……但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

她没说完,因为程劲帆探身过来吻住了她。

她本能地瞪大双眼,听见他贴着自己的唇轻笑,“……如果你闭上眼睛,我大概能发挥得好一点……”

那是一个浅尝辄止的吻,谈不上技巧,但极尽温柔,分外撩人。

霍静澜慢慢睁开眼,程劲帆指腹抚过她脸颊,长睫下的眼神带着笑意,“静澜,下次如果想说抱歉,请给我一个吻。”

这晚,霍静澜在打包完毕的出租屋里久久难以入睡。程劲帆的态度让她有些茫然,他眼里情意太逼真,真诚的态度又不像情场老手。

她轻轻叹口气,他大概和自己一样,是个善于感情投资的奸商。

两人顺利结了婚,霍母随女儿女婿一起搬回霍宅,生活水准回到从前,每天能吃到燕窝海参,有家政阿姨料理家务。

霍静澜信守承诺,新婚第二天将大唐公司的详细资料放在程劲帆面前,“去年上任的这位董事长,以前是我爸爸的副手,为人好大喜功,性格刚愎自用。大唐的资金链一直紧张,他上任后却斥重金重建了园区和厂房,又买了大批昂贵的进口设备,直到现在还没有工人能够熟练操作。工人待遇却一直不升反降。”

程劲帆沉吟着点点头,“最近国内几家科研院所有个大型高真空机械设备联合研制项目要上马,预算上亿,宣传也做得很到位。”

两人坐在餐桌边对视,眼里同时浮上默契笑意。

所谓合作伙伴,大概就是如此。那一刻心中涌起的愉悦感,前所未有地美妙。

接下来,力帆以成本价连着抢了大唐两个老客户的订单,并高调放出准备竞标设备研制项目的消息。

年底公司举行年会,程劲帆大手笔包下温泉山庄与员工庆功,一同出席的程太太却被人将了一军。

公司的美女财务总监,也是跟着程劲帆一路开疆拓土的元老温师傅的女儿,温念心,将霍静澜堵在温泉池外的更衣室里。

“霍小姐真的爱程总么?”

温念心一向清高自持,一句话问得清清冷冷。

怕什么来什么。霍静澜穿着浴衣,无奈地揉了揉湿漉漉的长发。

“你不爱他,对不对?你看他的眼神和他看你的不一样。”温念心眼神执拗,隐藏几分伤心,“如果不爱他,请你离开他。因为你给不了他幸福。”

霍静澜看着比自己矮许多的女孩子,语气坦率,“心心姑娘,我戴美瞳的,你确定你看得清我的眼神么……再说,按你的逻辑,他爱我我不爱他,我给不了他幸福,那你爱他他不爱你,即使你们在一起,你能幸福吗?”

霍静澜当惯了姐姐,对女孩子一向友善,她是真的想要点醒她。温念心却被那句“他不爱你”打击得溃不成军,脸色苍白转身跑出去。

霍静澜叹口气拿起衣服,穿着穿着却又停下来发呆,有那么明显吗?程劲帆这个大尾巴狼是怎么演出来的呢?

门外阴影里,程劲帆靠在墙边低着头笑,这样苦口婆心劝情敌要幸福的,除了程太太也是没谁了。

他看向窗外的雪景,笑容里又带上几分怅然,可是程太太……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爱上他呢?

年会过后,温念心辞职,跳槽去了谢氏企业。

最近上马的大型机械研制项目被视作国内高真空机械领域的突破,参与研制被赋予了重大意义。大唐董事长决不允许这样的荣誉花落别家,铆足了力气争取中标。为了击败一直在打价格战的力帆,大唐的报价压得极低。

他们毫无悬念地中标了。

这让霍静澜心情极好。

夜深,楼上母亲已睡下,程劲帆应酬未归。她洗过澡围着浴巾出来,客厅里没开灯,电视里正在播放芭蕾表演,她很久没跳舞,忍不住伸展手臂,赤脚踩着明暗光影在地板上轻盈地旋转跳跃。

大概因为胸不够大,身上的浴巾没卡住,突然滑落下来。

霍静澜拾起浴巾,低头看着自己胸前,语气慵懒无奈,“喂,你们两个啊,懒得长我不强求,但也别缩水成么?”

身后的吧台处传来一声轻笑。

霍静澜全身一僵,迅速拿浴巾将自己围好,整理一下表情回过头,若无其事道:“你回来了啊,怎么都没有声音的,吓我一跳。”

程劲帆长腿一伸迈下高脚凳,缓步走过来,声音里带着笑意,“还好没声音,不然怎么看得到刚刚的动人美景?”

他堪堪贴着她停下,窗外月色落在他眼里,映出隐隐炙热的光亮。他酒意微醺,原本在霍静澜面前全部收敛的强大气场,此刻在两人周围消无声息地蔓延。

当初霍静澜承诺自己也是对价之一,她知道这一天早晚要来,但多少有些紧张,试图拖延时间,“月圆之夜到了吗……那个……你喜欢什么款式的衣服……”

程劲帆笑着将她打横抱起来,轻松接下她隐晦的调侃,“对于即将变身的狼人来说,任何衣服都是多余的……”

他停下来,抬头看向她的脸,指腹轻轻摩挲她额角,有些尴尬地自嘲,“我表现这么差吗……静澜,你在打颤……”

霍静澜飞快坐起来,低低道:“抱歉,我的问题,给我一分钟。”

大唐承接的研制项目进展艰难,陈旧落后的管理体制应对不了这种创新性的项目。技术难度大,工时要求多,又需要垫付前期资金。付完第一笔原料费,大唐的现金链彻底断掉,工人的工资都付不出了。

工人开始罢工,生产彻底瘫痪,恶性循环,大唐竟转眼间面临破产。

力帆适时抛出了并购的橄榄枝。

工人罢工带来一定社会的压力,在监管部门的斡旋下,双方很快达成并购合议。

正式签署并购协议那天,霍静澜也在场。秘书们准备文本,程劲帆被一个电话叫出去,许久未归。

霍静澜走出去找他,听见旁边的会议室里传出温念心的声音,激动到微微颤抖,“……大唐的审计报表你也看了的,那根本就是个资不抵债的空壳子,更何况还有几百个员工需要安置!它会把力帆拖死!”

然后是哗啦哗啦翻纸张的声音,“这是我在谢氏看到的附条件股权转让协议,今天的并购协议一签,谢氏百分之十的股权立马转到霍家名下,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温念心无视推门进来的霍静澜,痛心疾首地看着程劲帆,“这根本就是一场处心积虑黄雀在后的骗局!等你也被大唐拖垮,一直对机械市场虎视眈眈的谢氏,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程劲帆翻了翻面前的复印件,股权受让人是霍靖远,签名处是霍静澜。

程劲帆抬起头,挑眉看向门口的霍静澜。

霍静澜没什么表情,“还有五分钟开始签约,你还去么?”

温念心恨不能摇醒眼前的男人,“程劲帆,白纸黑字在这里,你还信她?!”

程劲帆笑了,起身往外走,“念心,我不是信她,我和她本来就是共同体,她的意思,就是我的。今天辛苦了,回去给温叔带个好。”

温念心不敢置信,连连冷笑,眼圈迅速红透,“一个昏君,一个妲己……祝两位百年好合。”

并购协议顺利签署。

力帆接管了大唐所有的资产和债务,同时也接收了大唐绝大部分员工。

晚上的宴席结束,程劲帆洗过澡出来,霍静澜还没有换衣服,盛装站在落地窗前。

“你今天为什么信我?”她淡淡地问。

程劲帆擦着头发,“信自己太太需要理由么?”

霍静澜看他许久,转身面向窗外,“我费尽心机促成这次并购,的确还有别的目的。大唐凝聚了我父亲半生心血,我不能看着它被蠢货弄垮。我父亲被审判的时候,大唐几百个员工为他联名求情,他们是看着我长大的叔伯,这份情我必须要还。

“我最初找的是谢伯父,他认为大唐没有价值,却对你的力帆感兴趣,主动提出和我做那笔交易。于是我顺水推舟赚他一笔——毕竟我弟弟两年后出狱,东山再起需要本钱。

“至于你……大唐是我送你的大礼。大唐的价值,看审计报告是看不出来的。停产的这几个月使大唐的财务报表很难看,但只要把机器开起来,三个月就能扭亏为盈。厂里有几位焊接技术登峰造极的退休老师傅,每个人都能撑起一个小厂。我去拜访时,他们都承诺只要有人解决厂里工人的生计,他们就回来效力,并且传授经验。还有大唐在军工和科研领域的口碑和市场份额,那是力帆短时间无法企及的。所以你并购大唐的决定,绝对是明智的。”

她看向程劲帆,“我手上的筹码太少,想要的太多,必须把赌注博到最大。抱歉我对你有所隐瞒,但除此之外我问心无愧。”

她声音很冷静坦然,但目光却一直专注地望着程劲帆。

程劲帆听到这些并不意外,靠在沙发扶手上笑,“静澜,我这辈子做的最明智的决定,就是用一套房做聘娶到你。”

他语气轻松,眼里却满是毫不掩饰的情意。

霍静澜有些受不住他热烈的目光,转开话题,“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的想法?你那么狡……精明。”

程劲帆忍俊不禁,“我可没有我太太聪明,我也只是赌一把。”他走到她面前看着她,目光幽深,“赌你会把我当成自己人来维护,赌你舍不得我吃亏。”

力帆有效整合大唐的资源,斥资提高员工待遇,上下齐心协力完成了设备研制项目,并拿到了后面批量生产的订单。

力帆一跃成为业界首屈一指的龙头企业。程劲帆因为在并购中表现出的胆识和责任感,成为被各界广泛认可的优秀企业家。

霍静澜按照约定去谢氏办理股权受让,谢父如意算盘全部落空,不想再履行承诺。

霍静澜气定神闲地晃一晃手机,“或者我把您用钱收买我和您儿子分手这段录音发给谢佑轩?我一直想和他说声抱歉。”

谢父脸色铁青地在文件上签字。他生气之余又十分懊悔,真是老了,怎么会放跑这么精明能干的儿媳?

经过这次默契的合作,霍静澜与程劲帆的关系渐入佳境,脉脉情愫在两人之间暗涌。那是成年人的感情,冷静的,有分寸的,恰到好处的。让人有种尽在掌握的安全感,却少了些情难自抑的忘我和热烈。

初秋的时候,程劲帆带霍静澜去自己父母家里吃饭。程家父母和二儿子程晏川一起住在市郊带院子的别墅里。

程劲帆被父亲叫去询问力帆并购的事,程母在打理种在院子里的蔬菜,霍静澜过去帮忙。

程母赶紧阻止,爽朗地笑,“你哪里会做这些事,快上楼去歇着。马上就吃饭。”

一边的程晏川笑着插话,“嫂子,二楼最右边的房间是我哥的书房,你可以去找书看。”

霍静澜的确不会做这些活计,又有些好奇程劲帆往日的生活,索性恭敬不如从命,道谢上楼去。

她刚刚离开,程劲帆找过来,程母告诉他静澜上楼去了。

程晏川得意地眨眨眼,“哥,我叫嫂子去你以前的小书房了,这样她就能看到……”

程劲帆闻言脸色一变,转身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楼。

走廊尽头,书房的门开着,霍静澜静静站在门口,对着墙上的巨幅特写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子大概十八九岁,穿着洁白的芭蕾舞裙站在舞台上,头戴亮晶晶的小王冠,做着单脚点地展臂旋转的舞蹈动作,微仰着头朝着台下微笑。

照片上的霍静澜,眼神骄傲,姿势优雅,美好得不可方物,像童话里的公主闯入现实。

程劲帆看着霍静澜挺直的背影,深吸一口气,“静澜,我……”

霍静澜低头从他身边匆匆擦过,快步下楼去。

程劲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久久沉默。

霍静澜不告而别,程劲帆和家里人简单做了解释,独自开车回市区。

直到吃过晚饭,霍静澜也没有回家,电话也打不通。程劲帆不能在霍母面前流露情绪,握着手机坐在书房里,望着窗外夜色。

单恋是件太难熬的事,说了是冒犯,不说是欺骗。前后都是万丈深渊。

他突然想到什么,起身匆匆走出去。

霍宅车库旁边的平房是从前霍静澜练舞的练功房,自从她不再跳舞便锁了起来,如今已经很久无人踏入。

练功房里没有开灯,映着窗外月光,霍静澜穿着从前的练功服和舞鞋,在满墙镜子前绷直了脚尖旋转跳跃。

房间里一片安静,她像个潜入人间的精灵,追随着记忆里的旋律心无旁骛地起舞。

然而到底生疏了,一个大跳失误,她跪坐在地上,低头按住旧伤发作的脚踝。仓促盘起的长发散落下来,挡住她的脸。

有人快步走过来,在她面前蹲下身,抬手轻轻将她长发拨到耳后。

月光下霍静澜脸上一片亮晶晶的泪。

“静澜……”

程劲帆看着她的脸,一时说不出话。

“你喜欢十九岁的霍静澜?”霍静澜眼里含着水光微笑,“自信,活泼,合群,什么都努力做到最好的那个,是吗?”

她解开绑带将舞鞋脱下来,伤痕累累趾骨变形的双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如果我告诉你,那个光鲜亮丽的女生一直都是假象,这才是真正的霍静澜,你还喜欢么?”

“这个霍静澜,最讨厌和人打交道,不喜欢小孩子和小动物,习惯用对价去换取别人的感情和关注,对真心对待自己的人也经常报以冷漠和欺骗……”她轻轻地笑,眼里泪水将落未落。

程劲帆沉默,脱下身上的外套,小心翼翼裹住她的脚。

他坐到她身边,平静开口,“高中毕业那年夏天,我帮我爸送货到大唐,霍总在家里设宴招待供应商,我吃过饭到花园里透气,听见一间平房里有音乐声。我走到窗边往里看,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在流着泪跳芭蕾。”

他看着霍静澜,目光幽深如潭,“和今天一样,你那晚也没有开灯,哭得安安静静。我是第一次看到那么会哭的女孩子,眼泪没完没了。我也是第一次,见到那么美的女孩,让我忘记身处何时何地,除了目不转睛望着她,其它什么都做不了。

“从那一晚起,我对女孩子所有的想象,都只剩下霍静澜三个字。我知道和你难有交集,所以这份感情一开始就是我一个人的事。我想办法去看你的演出,关注你的微博,实在忍不住的时候,也会去你喜欢的酒吧碰运气,我爸多少知道我的心思,见面时会替我向霍总问一问你的近况。”

“我知道你不想结婚,不想生小孩;知道你有烦恼时会偷偷喝烈酒;知道你讨厌男生热烈地示爱,也不相信一见钟情;知道你为了让父亲刮目相看,放弃跳舞去英国读商学院……

“见不到你的日子,我都用来努力赚钱。力帆初成气候那年,我以为终于有资格去向你做个自我介绍,却听到你订婚的消息。我做好孤独终老的准备,买下霍宅想以父亲名义送给你当做结婚礼物,你却在那个上午,走进我办公室。

“但是静澜,直到那一天,我还不够爱你。因为那时我还能接受你不属于我这个事实,现在,我恐怕不能了。

“这段日子你在我身边,我才明白自己爱的是多么珍贵的姑娘。你坚韧,勇敢,聪慧;保护自己的家人,回报别人的善意。每当看到你拼尽全力去争取的样子,我就觉得人生特别值得我热爱。”

程劲帆看着霍静澜微笑,“静澜,如果你也和我一样深切而无望地爱着一个人,你就会知道,你对我意味着什么。而你那些所谓的不完美,在我眼里多么美妙。”

霍静澜不说话,目不转睛望着他。

程劲帆自嘲地笑笑,“吓到你了?我知道说这些会带给你压力……静澜,即便无法爱我,可否看在我们之间的默契和坦诚的份上,留在我身边……”

他的话戛然而止,嘴被她微凉而柔软的双唇堵住。

霍静澜手臂勾住他脖子,泪水洗过的双眼清透明亮,“我逃避热烈的感情,因为我不确定自己是否有足够的对价来交换,不接受就可以不失去。但是程劲帆,如果对方是你,我愿意赌一次。”

追逐多年,幸运女神终于微笑回眸。

程劲帆闭目吻上她,一直压抑的深重渴望冲破克制的闸门,气息渐渐热烈到稍显狂乱。

霍静澜努力推开他,鼓起勇气道:“……还有一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我十几岁的时候,撞见过我父亲和舞蹈老师……所以对那件事一直都很抵触,那天晚上我不是不愿意,只是无法放松……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冷感……”

程劲帆紧拥她在胸口,温柔低笑,“别担心,我有满腔热情,积蓄已久,足够点燃你……”

练功房有些空旷,清冷月光照在地板上,他们静静地相拥依偎,彼此是对方的唯一热源。两人都是冷静而克制的性子,此刻却都贪心地希望时光就此静止。

……

爱情是一场豪赌,我以真心和年华下注,赌一场与你有关的幸福。

赌与你情投意合,赌与你朝朝暮暮。(作品名:《赌徒》,作者:齿轮柚子。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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