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意大利中部發生了一場5.7級的地震，不僅震塌了一座教堂的拱頂，連同裡面大面積的壁畫也震落了下來。歐洲教堂的壁畫都是動輒幾百上千年的，怎能承受得住地震，壁畫碎成了12萬片，當時意大利舉國心痛，政府撥款修繕，電視上也反覆報道，呼籲有錢的出錢有力的出力修復文物。後來聽說，意大利人用了五年的時間，把震碎的壁畫拼了回去……了回去……回去……去……
那可是12萬片的拼圖啊！而且還是不規則形狀的！
因為這座教堂的壁畫非同一般，是有著文藝復興的開創者和“歐洲繪畫之父”頭銜的喬託在13世紀所繪製的，雖然修復的壁畫還缺不少碎片，但仍能看出它曾經的風采。
誰說意大利人不靠譜來著？人家這不是也有認真辦事的時候麼。
其實，作為在“世界文化遺產”名單中佔有最多項目的國家，意大利擁有全世界最先進的文物修復技術，就連北京維修故宮，也邀請過意大利的專家做顧問。但意大利既不缺教堂也不缺壁畫，他們花費如此巨大的人力物力去完成這項看上去幾乎不可能完成的工作，是因為這座教堂的壁畫堪稱國寶中的國寶，這麼說吧，就相當於《清明上河圖》碎了。
這座教堂位於意大利翁布里亞大區的小城阿西西（Assisi），它坐落於古羅馬建造的弗拉米尼古道上，距離羅馬不到200公里。“條條大路通羅馬”，這條古道開通於公元前3世紀，連接起亞平寧半島中部的一座座小山城。
本圖來自於網絡
阿西西的歷史比較特殊，它是一座因宗教而興起的城市，所以嚴格意義上說並非傳統的旅遊城市，大部分人都是來此朝聖。這裡就要普及一些枯燥的宗教知識了：天主教有若干分支，方濟會就是其中之一。它主張修道士把自己的財物捐獻救濟窮人，捨棄物質生活，脫離世俗，修道士過著極度清苦的生活。阿西西就是方濟會的發源地，也是創始人聖方濟各（San Francesco）的出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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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濟各出生於1182年，這哥們是個“秧子”，家裡做布匹生意，從小方濟各就不差錢，但畢竟富豪不是貴族，為了融入上流社會，他加入了阿西西軍隊，希望藉此通過騎士身份和戰績而授爵。不幸在戰爭中被俘，囚禁於佩魯賈，在獄中大病一場而獲釋。悻悻而歸的方濟各每天去教堂反省祈禱，突然有一天得到了神示，從此“想開了”，開始散發家財，修築教堂，救濟窮人。這一舉動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對和嘲諷，也包括他的父親。方濟各放棄遺產，將身著的綾羅綢緞交還家裡，全心獻身。
1208年，方濟各遇到一位麻風病人，他下馬親吻了病人還給了他一筆錢，這件事成了他人生的轉折點，從此粗茶淡飯，布藝赤腳，依靠乞討為生，和他以前錦衣玉食的生活大相徑庭，號召市民反省悔過，在城市裡修道。在他的感召下，逐漸有一些人開始追隨他，從此組成了城市中的修會，就被稱作方濟各會（Franciscan），次年便得到了當時權傾一時的教皇英諾森三世的確認。1223年聖誕節，聖方濟各搭建馬槽，以紀念聖子降生，從此開創了意大利聖誕節搭建馬槽（Mangiatoia）的先河。1226年10月3日，方濟各去世長眠於小城中，為了紀念他建起了聖方濟各教堂。從此阿西西成了全世界聞名的宗教和藝術中心之一。
聖方濟各按照現代通用的翻譯是“聖弗朗西斯科”，是不是有點耳熟？因為它還是一座城市的名字，中國人更熟悉它的另一個名字——舊金山（San Francisco）。
我並非信徒，來到阿西西，只為了一睹那被修復的奇蹟。
小山城阿西西至今保持著中世紀的模樣，被長約5公里的城牆包圍起來，淡淡的玫瑰色大理石依山堆砌，一座堡壘聳立正中，宛如山中寂靜開放的玫瑰花，傲世獨立。2000年，阿西西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列為世界文化遺產。《Lonely Planet》上是這樣評價它的：阿西西彷彿被神之手庇護一般，平原如畫在天空下鋪展開來，蘇巴修山（Monte Subasio）高聳入雲，綠樹披身，光是阿西西黃昏的紅色霞光，就足以讓朝聖者們頓生靈魂昇天的神聖感。也正是在黃昏，當遊客們嘈雜的腳步聲漸漸消失不見，整個城鎮沐浴在一片寧靜之中時，才能最真切地感受到1181年誕生於此的聖方濟各的精神。
清晨從博洛尼亞出發，乘火車中午時分才抵達阿西西，小小的火車站就連“Assisi”的站牌都頗具藝術感。我就住在距離車站幾百米的小酒店裡。前往山城的大巴站就在路口，大巴車一路向上開去，遠遠地便望見了大教堂的龐大身軀。
聖方濟各大教堂（Basilica Papale di San Francesco）是意大利最古老的教堂之一，不僅是阿西西的驕傲，也是每年成千上萬天主教徒們虔誠而來的朝聖之地，萬千語言都不足以形容其壯觀。它實際上是由上下兩個教堂組成的，下層建於1228-1230年，上層建於1230-1253年，複雜的結構使其從任何一個角度看過去都有不同的感覺。
儘管這些年我已經在歐洲看過了太多教堂，但它卻是為數不多在聽過無數描述後親眼得見依然無比震撼的一座。清晰紋理和素雅色彩構築了它的外觀，廣袤的田野將其環抱，走在教堂前長長的甬道上，油然而生一種虔誠感，放眼望去山腳下更是自覺渺小，而正對著教堂的草坪上，一組宗教生活的雕塑使整個小山城都顯得生動起來。
上教堂是意大利早期哥特式建築的實例，步入其中，牆壁上滿是壁畫，讓整座教堂放射出耀眼的光芒。這些壁畫均為13世紀創作，上面是契馬布埃（Cimabue）創作的《聖經·舊約》，下面為喬託繪製的方濟各生平場景。抬頭仰望那些修復後的穹頂和壁畫，心潮難平。12萬塊碎片，從地震廢墟中找出來又重新拼回原狀！意大利這個國家，無論有多少新聞吐槽它的奇葩，但他們對於藝術的貢獻和摯愛，全世界無出其右！
經過那場地震後，意大利人對這些壁畫的保護更為嚴格，絕對禁止拍照。這些壁畫的規模之大，色彩之豐富，除非親臨現場，否則無法從照片上感受到（本文所有教堂內部圖片都來自於教堂官網）。
燈光昏暗的教堂下層也佈滿壁畫，是彼得羅·洛倫澤蒂（Pietro··Lorenzetti）、西蒙·馬爾蒂尼（Simone Martini）等大師的作品。這座聖殿就是一座藝術寶庫，珍藏著文藝復興初期的壁畫傑作，從中也可以看到方濟各時期的城市風情。
教堂中心庭院和偶爾穿過的修士
小城依山而建，起伏的街道曲曲折折，我來的時候恰逢淡季，城中鮮見遊人。它是翁布里亞的靈魂所在，中世紀時的面貌保留得極為完好。可這座天主教徒心目中的聖地，每年要迎來世界上數百萬的教徒前來朝聖。據說聖方濟各逝世700週年的1926年，有超過200萬的信徒來到阿西西，在那個交通並不發達的年代，這可是一個非常驚人的數字了，阿西西在教徒心中的地位可見一斑。
沿著小路一直往山上走去，山頂坐落著馬吉雷城堡（Rocca Maggiore），也是全城最氣派的城堡。
關於這座堡壘的最早記載可以追溯到1173年，當時的德意志外交官兼美茵茨大主教克里斯蒂安（Christian，1130-1183）佔領了阿西西並居住於此。1356年，阿爾博諾茲紅衣主教（Albornoz，1310-1367）受阿維尼翁的教皇英諾森六世委託，根據中世紀的情況重建這座堡壘，以加強教皇的防禦工事。1458年，佩魯賈市長和阿西西的雅科布·皮齊尼諾勳爵（Jacopo Piccinino）加修了西北部的多角型塔，用蘇巴西奧山的石頭加固了堡壘牆，每個角落都修建有塔樓。
城堡本身並沒有什麼太多可看之處，外表看上去更像是一座廢墟，入內門票6歐元。城堡外面是個天然的觀景臺，站在平臺上遠眺遼闊的山麓和整個阿西西小城的風景，頓感心曠神怡。陽光將山城和田野融為一體，遠方的平原、山丘、教堂，錯落的屋頂拼成了翁布里亞大地上的美麗色塊，近處城堡斑駁的圍牆高聳，訴說著中世紀的故事。在這幅起伏的畫卷上，阿西西是鑲嵌其中的珍珠。
站在城堡前的平臺上，阿西西小城中的聖魯菲諾大教堂（Duomo di San Rufino）頗為顯眼。羅馬風格的教堂建於13世紀，外立面裝飾著古怪的圖案和動物。當年聖方濟各和聖克萊爾洗禮的噴泉就坐落於教堂內。
聖魯菲諾是阿西西的第一任主教，也是阿西西的守護神，這座教堂就是為紀念他而建，他去世後也葬於教堂中。聖嘉勒就是在這座教堂裡聽到聖方濟各的傳道並決定從此追隨他。
火車站不遠處的天使之後聖殿（Basilica di Santa Maria degli Angeli）從山上就能遠遠望見，這座建於1565-1685年間的教堂是世界上第七大教堂，華麗的外壁中隱藏著建於9世紀的小小的寶尊堂（Porziuncola Chapel）。聖方濟各在此避難時感受到神詔，拋開世俗，這裡也是公認的方濟會的誕生地。聖方濟各於1226年逝世於這座教堂中。
這座玫瑰色的聖城是一座收藏了無數西方藝術發展史上傑作的寶庫，借用它入選聯合國世界文化遺產的一句評語：“阿西西古城的聖弗朗西斯科教堂及其它的聖方濟各遺蹟是人類非凡創作力的藝術結晶，為歐洲乃至世界藝術史奠定了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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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球旅遊達人，旅行體驗師、自由撰稿人、嘉賓主持、旅行分享師、跨界自媒體人。已隻身旅行過五大洲40餘個國家，200餘座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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