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8 藍蝴蝶迷案

深夜,刑部後院院門“砰”的一聲被人撞開,將刑部總捕頭燕清典從假寐中驚醒。“大人,出命案了!”親隨楊易之一頭撞進來稟告。

“出了什麼命案?”燕清典從床上直起身,皺眉問道。

“剛剛有人來報,京城中剛剛發生了命案。”

“這事由京兆尹衙門處置就是,何必來驚擾我?”

“大人,這個案子不一般。”楊易之低聲說,“死者是忠親王,現場又留下一塊繡有藍色蝴蝶的手絹。”

燕清典聞言不由心頭一凜:“速去忠親王府!”

忠親王是當今皇上的弟弟,剛剛為朝廷立了一件大功。西南夷疆首領率部叛亂,朝廷派遣大軍征剿多年,損兵折將,都沒有平息。後來,忠親王請纓出馬征剿,將夷族老幼男丁,盡皆處死,這才平息叛亂。忠親王又把軍中未曾婚娶的兵丁留下,封以官職,皆娶夷女為妻,治理夷疆。忠親王手段備受皇上讚許。忠親王死在書房中,屋裡沒有打鬥的痕跡,臉上蒙著一塊繡有藍色蝴蝶的手絹,若不是咽喉處有條細微的創口,彷彿是睡著了一樣。燕清典俯身在地,將裡裡外外仔細勘察一遍,都無法查出一點蛛絲馬跡。

一個月前,左都御史簡伯昭,被人殺死在官轎之中。那天,簡伯昭去早朝,大轎穿過幾條幽深的巷道來到宮門前,親隨伺候簡伯昭下轎,簡伯昭仰躺在轎中一動不動,胸前血呼呼一片,人已死了。朝廷一品大員上朝途中被人殺掉,如何不令龍顏大怒?皇上下旨責令刑部會同京兆尹衙門查明此案。而具體接這個燙手山芋的人,便是總捕頭燕清典。現場唯一的線索就是屍身邊有一塊繡著藍色蝴蝶的嶄新手絹。

兩樁案子何其相似,燕清典不由地把目光落在那塊手絹上。

這時,楊易之領來一群護衛和一個滿臉悲慼的女子。他們都是今晚當班的。見了燕清典跪倒一地,一個個面如死灰,身如篩糠。燕清典威嚴地問:“你們都是今晚當值的,當時王爺書房四周可有什麼異常?”

護衛領班抬頭稟告:“大人,要說異常,就是其間忽覺頭上一片暗影飄過,大家抬頭,見月邊掛著幾團烏雲,還以為是雲遮了月。”

那個滿臉悲慼的女子,看上去不過十八九歲,這是忠親王凱旋後新納的一個側妃紅雲。燕清典勸慰道:“人死不能復生,請王妃節哀。王妃是第一個發現王爺身亡的人,當時這書房裡可有什麼異樣?”

紅雲抬頭說道:“王爺喜愛夜晚讀書,到三更天時,賤妾去為王爺拿宵夜,有風掃過,吹滅燭火。賤妾以為起風了,點燃燭火,王爺就……”

燕清典正自沉吟,有手下去刑部拿來簡伯昭官轎中遺落的手絹。燕清典一比對,一股寒氣直透肺腑,兩塊手絹竟然一模一樣!

慕容侯府

慕容侯府是鎮江侯慕容劍的府第。第一代鎮江侯與開國先皇是莫逆之交,為皇朝建立立了汗馬功勞。先皇登基,封為鎮江侯,世襲罔替。慕容侯府便成了武林第一大家,江湖豪客雲集。燕清典與慕容侯府當今侯爺慕容劍是好友,他就任刑部總捕頭後,得到慕容劍多次相幫,慢慢地,慕容侯府就成了六扇門的一處眼線。

燕清典走進慕容侯府,門吏立即進去通報。

忠親王被殺,皇帝聞訊怒髮衝冠,盛怒之下令燕清典、刑部尚書和京兆尹十日之內破案,否則,三人定斬不饒。自然,這燙手山芋又落在了燕清典手中。殺手如影如風,必是江湖之中踏雪無痕的輕功高手,燕清典只有到慕容侯府打探了。

侯府總管梁天出來將燕清典迎到客廳,鎮江侯慕容劍和兒子慕容英、慕容傑已在客廳恭候。慕容劍笑問:“燕兄,怎麼得閒光臨舍下?”燕清典回說:“慕容侯府真乃武林第一大家,豪傑雲集,車水馬龍啊!”

“忠親王被殺,朝野震動,江湖人士滿世界地打探消息,要捉拿兇犯為朝廷建功。”慕容劍說。

“哦?慕容兄可聽到什麼?”燕清典問。

“燕兄想知道什麼?”慕容劍反問。

“請教慕容兄,江湖之中,誰人輕功了得。”

“呵呵。”坐在下首的慕容英插話,“踏雪無痕,如影如風,江湖之中唯有二弟。”坐在上首的慕容傑聽到哥哥的誇讚,得意地笑了。

慕容劍先祖被封為鎮江侯時,朝廷也為他家侯位接替立下定製,有嫡立嫡,無嫡立長。慕容英雖為長子,但身為庶出。嫡出的慕容傑一出生,就被視為未來的鎮江侯,盡得慕容家武學真傳。慕容英也非平庸之輩,自幼飽讀詩書,人又英俊,人稱“玉面公子”。兄弟二人,一文一武,被稱為“慕容雙英”。

慕容英分析,殺手輕功蓋世,必然自視甚高,以慣例會在作案現場留下自己的標記以示身份。

燕清典暗暗心驚:慕容英不愧為飽學之士,他沒道出殺手兩次作案都在現場留有藍色蝴蝶手絹的事,慕容英就猜出來了。

慕容劍想不出輕功蓋世之人,慕容英替父解圍:“燕大人,你可到我府客棧查訪,那裡江湖人士雲集,也許你能查訪到所找之人。”

燕清典覺得言之有理,起身去客棧。燕清典查問一番,仍是一無所獲。

魚腸寶劍

燕清典剛要走出慕容侯府,卻聽有人在叫:“燕大人,請留步。”燕清典回頭,總管梁天懷抱木匣走過來說:“二公子有一物相贈大人,請收受。”說著,將木匣遞過來。燕清典打開木匣,驚立當場:裡面是一柄古劍,名曰魚腸劍,原是皇宮之物,慕容傑被確立為未來的鎮江侯後,是皇上御賜給他的。燕清典怎敢收受?

一個替主堅授,一個堅辭,二人正在推讓,卻聽有人說:“梁總管,燕大人既然不肯收受,何必強人所難。”不知什麼時候,慕容英走過來說。盛意難卻,燕清典拿過包著劍柄的手絹,笑說:“下官就收了這條手絹,領了二公子的心意吧。”梁天這才拿了古劍去復主人。

慕容英說:“大人,在下想就忠親王被殺一案請教一二,不知有無閒暇?”

燕清典正想留下,包劍柄的那塊手絹讓他震驚,上面竟然也繡著一隻藍色蝴蝶!

燕清典跟著慕容英來到他起居的西院,燕清典把玩著那條手絹,似是不經意地問:“上面的蝴蝶是何人所繡?繡工真是精美。”

“燕大人,這手絹是二弟請宮中繡工所繡。二弟在江湖上行走,喜愛穿一身藍衣,他輕功絕妙,身輕如蝶,江湖上人稱‘藍蝴蝶’,這手絹是二弟身份標記。”慕容英說。“哦?”燕清典正自沉吟,卻見梁天探頭探腦地走進來。慕容英問:“梁總管,你有何事?”梁天垂手回說:“大公子,二公子要請燕大人過去談談忠親王的案子。”慕容英忙站起來說:“燕大人,二弟有請,就請移步過去吧。”燕清典跟著梁天來到東院,慕容傑的書房兼起居的地方。梁天將燕清典帶到門口說:“燕大人,二公子在裡間等著大人,小的還有事,請大人進去吧。”

燕清典擺擺手,走了進去,一股血腥直衝鼻孔。他定眼一看,差點兒魂飛天外!慕容傑直挺挺躺在地上,胸口插著魚腸劍。燕清典愣愣怔怔拔劍,就在這時,只聽梁天在外高叫:“快來人呀!燕清典殺死了二公子!”人們擁過來,見此情景,目瞪口呆!慕容劍聞訊也趕過來,一見此景,手指燕清典口不能言。

燕清典百口莫辯……

皇上一聽燕清典殺了未來的鎮江侯慕容傑,驚得差點兒從龍椅上跳起來,惱怒地揮手下令將燕清典推出午門斬首。

震驚過後,燕清典已冷靜下來:“皇上殺臣容易,只怕簡御史和忠親王之死將永成迷案。”燕清典將慕容傑藍色蝴蝶手絹的事和盤托出。

慕容劍跳起來,指著燕清典大罵:“燕清典,你這狗賊,虧我還把你當兄弟待,你殺了我兒,還往他頭上扣屎盆子!”

“慕容兄……鎮江侯休要氣惱,二公子不是殺手,簡伯昭死時,二公子還在夷疆征戰,是忠親王的侍衛,他若想殺忠親王,在軍中就可動手,二公子也非在下所殺,這其中或許隱藏著一個極大的陰謀。”燕清典又將梁天代主贈劍又相請的事說了。

皇上令侍衛火速去拘梁天。一盞茶工夫,侍衛回來稟告,梁天已被人殺死在臥室裡,臉上蒙著一塊繡有藍色蝴蝶的手絹。

玉面公子

一天之內,慕容侯府連生命案,人人自危。

皇上已從梁天被殺中悟出什麼,沒為難燕清典,命他速去查清。

夜晚,燕清典獨自一人來到慕容傑的書房。殺慕容傑的兇器是魚腸劍,若是梁天乘其不備痛下殺手,那梁天又是為誰所殺?臉上為何蒙上藍蝴蝶手絹?燕清典將三條手絹鋪在桌案上,細細地觀察,想從中找出玄機。

他十分疲憊,扯過房中的太師椅坐下來,股下一陣刺疼,他起來一看,椅子上遺有一枚繡花針。他撿起繡花針重又坐下,再次舉燭細細察看起來,赫然發現藍蝴蝶發生變化……

手絹上的藍蝴蝶,彷彿吸飽了藍色顏料一樣膨脹起來,似在蠕動著……

燕清典驚赫地看著繡花針,意識告訴他,手絹上的藍蝴蝶沒變,變的是他的身體,他已經中毒了,繡花針染有劇毒!

“燕大人,別費力氣了。”隨著一道暗影從天窗閃過,他面前陡然立了一個戴面罩的人,淡淡地說道,“毒已隨你的血液流進五臟六腑。”

燕清典抬頭,哆嗦著問:“你……你是誰?”

“玉面公子慕容英。”說著取下那副面罩,露出慕容英光亮的臉。

“慕容英!你……你會武功?這是你布的局?為什麼要殺我?”燕清典掙扎著問。

“燕大人,殺你是為我娘報仇。”

燕清典:“報仇?你娘是誰?”

“我娘是慕容劍的夫人,二十多年前被你害死的徐氏!”燕清典的身子已經麻木,驚赫地睜大眼。

二十多年前,慕容劍原配夫人難產而死,母子雙亡。慕容劍又續娶兩房夫人—徐氏、朱氏。定下她們誰先為慕容家生下兒子,誰就是大夫人。徐氏先有身孕,足月產下一子,朱氏看在眼裡,急在心裡。那時,燕清典是慕容府的常客,朱氏找到他,請他除掉徐氏母子,條件是朱氏在朝廷為官父兄幫助燕清典坐上刑部總捕頭的位置。他心動了,設計一場火災,將徐氏母子燒成灰。他才從京兆尹衙門一個捕快班頭,扶搖直上,坐上刑部總捕頭的位置。“你是那個男嬰?你沒死?”燕清典不信地問。

“我沒死,母親對你和朱氏的行動有所警覺,把我送到父親的侍妾馬氏那裡,向她說出了自己的驚憂。當時馬氏也有身孕,即將臨盆。當晚,你們就動了手,燒死我母親,馬氏在驚嚇中產下一女,我也成了她產下的龍鳳胎兒子。”慕容英已是淚流滿面。燕清典看著眼前悲憤的慕容英,突然明白了一件事:“你精心設計了那兩起命案,就是把我引來複仇吧?那……那梁天也是你的人吧?”

“我十二歲那年,養母馬氏病逝前告訴了我的身世後,我就時刻想殺你報仇。我一邊讀書,一邊看慕容傑習武,把一招一式偷記在心習練。我沒機會殺你,直到我知道慕容傑在江湖上為所欲為殺人,標記是藍蝴蝶手絹後,我才想到一個主意:拿著他的手絹去殺人,第一個殺了簡伯昭。那人該殺,常常誣人害命,第二個殺了忠親王,他手上沾滿了夷人無辜的鮮血,也該死。”

“殺了這兩人,果然朝野震動,讓你來查案。梁天是我收買的心腹,我讓他打著慕容傑的名義給你送劍,告訴你繡有藍色蝴蝶的手絹是慕容傑的。我又讓他以慕容傑的名義約你去談案,就是要把你引到兇案現場。這一切,都是為把矛頭指向你。在你被押到皇宮時,我又殺了梁天,他仗著慕容府的勢,欺男霸女,也該死。梁天的案子又該你來查了,慕容傑的書房一定是你查案的重點,我就在太師椅上安放染毒的繡花針……”

燕清典動了動嘴,說不出話來。

“燕清典,你是第四個被殺死後面蒙藍蝴蝶手絹的人,只可惜,不會再有一個像你一樣優秀的捕頭來處理此案了。”慕容英說完,掠起花針放入袖袋之中,又掏出一塊藍蝴蝶手絹蒙在燕清典的臉上,消失得無影無蹤。

手絹上的藍色蝴蝶,像一座大山壓得燕清典窒息,他伸著脖子嚥下最後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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