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5 過往41屆普利茲克建築獎得主領獎辭,都在關注什麼?

如果說,對普獎的關注是對我們時代最重要一批建築師的致敬,那麼同樣重要的,是真正瞭解他們思考並提出的問題。

本文為1979至2019年,41屆普獎得主的領獎致辭節選。關於他們銘感於內的先輩,他們理解的建築學責任,以及必要改變的事情。

建築究竟是不是藝術?是務實的藝術(貝聿銘 1983),在漫長旅程中實現夢想的藝術(RCR 2017),還是當代文明藉以與後世溝通的藝術(凱文·洛奇 1982)?

建築師的任務是什麼?是縫合上一代建造留下的“傷口”(玻姆 1986),是對人類和社會的需要負責(霍萊因 1985),還是啟發並豐富人類的經驗、穿透誤解樹立的障礙、為生命之戲劇提供一個美好背景(蓋裡 1989)?

我們時代的變化是什麼?是不同文化之間的相融(羅西 1990),是生產與實用主義的絕對主導(約翰遜 1979、包贊巴克 1994),是信息社會要求著一種打破後現代主義僵局的新型建築學(丹下健三 1987),還是建築已被解放為一種思考的隱喻(庫哈斯 2000)?

很好的是,我們的行業經歷了這樣多的思考。但更好的是,

普獎得主雖為少數,對建築學的思考卻可以屬於我們每一個人。

1,菲利普·約翰遜,美國,1979年普獎第一人

建築實踐是所有事業中最讓人愉快的一種。我們必得食物,必有居所,建築也是在農業之外人們最迫切的需求。

但在今天,建築通常已不再被視為人類活動的基礎。工業和科學佔據了我們的精力,我們的思想被文字主宰,無論散文或是詩歌。我們的哲學停留在語義層面,形而上學則再無宗教。我們從加爾文和約翰·穆勒那裡繼承來的美好價值觀變為功利主義,我們的希望是物質至上……我們迴避著諸如“上帝”“靈魂”“美學”“榮耀”“不朽”“美麗”等過時的詞彙,現在崇尚的是“划算的”,“高效的”,“有利可圖的”。

但這樣的世界可以被改變。而建築師已準備好了。

普利茲克建築獎就是在這個時刻設立的。這是一個即將到來的變化的重要象徵!此前,普利策獎和諾貝爾獎從未頒發給任何類型的視覺藝術家,更不用說建築師了。直到今晚,我們都覺得自己是社會的“二等公民”……而從現在開始,建築師可以更加自豪。

普利茲克獎的設立,可能會帶來我們這個世界有能力但尚未實現的那種復興。讓我們重建住所與建築,更貼近我們內心的願望;讓我們以當代人能被銘記的方式來塑造環境,就像從前的世代完成過的那樣,就像所有偉大的建設者。

過往41屆普利茲克建築獎得主領獎辭,都在關注什麼?

△ 水晶教堂 ©Amir Nej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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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晶教堂室內 ©American Seating

2,路易斯.巴拉甘,墨西哥,1980年得主

藉此機會,我希望陳述一些我的感受與回憶,它們一定程度上總結了在我設計背後的思考。而傑伊·普利茲克先生在宣佈獲獎時的陳辭,也稟明瞭我理念的核心部分:我的得獎,是因為投身於了建築這一“崇高的詩意想象”之中。也因此,我僅僅是所有曾為美所觸動的人們的,一個代表。

一個值得警惕的現象是,建築出版物都漸漸拋棄了“美”“靈感”“魔法”“著迷”“魅力”等詞彙,以及“寧靜”“靜默”“親密”“驚異”這些概念。然而,這些概念始終是指引我的明燈,哪怕在我的作品中,從未能完全地實現過它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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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拉甘自宅與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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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布遣會小禮拜堂

3,詹姆斯.斯特林,英國,1981年得主

如何看待自己,對我來說是件困難的事。我是直覺性地進行工作。甚至不確定自己是英國建築師,歐洲建築師,還是國際建築師。為避免自我評價的尷尬,我將引用一段來自Robert Maxwell的文字,它正與這第三屆普利茲克獎有關:

“尤其是在英國,對於將建築視為藝術進行追求的態度,有一種特別的偏見。公眾對建築的批評通常與社會或物質層面的失敗相關,這些‘幽靈’困擾著建築實踐;但是隻要不涉及到‘崇高的建築學抱負’,這類失敗就遠算不上真正的可恥。”

然而,對我來說,建築的“藝術性”從始至終都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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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斯圖加特美術館擴建外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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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萊斯特大學工程大樓 ©Canadian Centre for Architecture

4,凱文.洛奇,美國,1982年得主

獲得普獎之後我收到了很多“粉絲”的信件,其中的一個大信封上,手寫著一個憤怒的問題:“你今天為阻止核戰爭的發生,做出了任何貢獻嗎?”

我有點吃驚,也不覺得那天我為阻止一場核戰而做了什麼。但這就是人性,我立即開始為自己的行為辯護:“建造”這一行為,不正是對未來的信念和一種充滿希望的行動嗎?希望我們時代的證詞,可以傳遞給後來人;希望我們所做的不僅是理智、實用、美好的,更是對我們願望的清晰的反映;希望建造這種藝術,能與未來溝通並感動後世,就像我們自己也曾為過去所打動。

……然而這種藝術是困難的。它是對事物本質進行深刻思考後的結論,而不是對可接受度與稱讚歡呼的結論。我們很容易忘記自己是為真實的、必須看到並使用建築的人們而建造。我們很容易忘記這些人是有著不同需求和品味的個體,而不僅僅是一個個數字。

我們應該承擔起創造環境的責任,並利用擁有的機會來引導社會改善我們的棲息地,讓後世來判斷什麼是藝術、什麼是一時的花俏。我們應該致力於創造一種可與自然及他人和諧相處的文明。好好建設,就是面向和平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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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倫布騎士會大廈 ©Kevin Roche John Dinkeloo and Associa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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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特基金會大樓中庭 ©Richard Barnes

5,貝聿銘,美國,1983年得主

分享一個大家可能會覺得好笑,儘管我當時並不覺得有趣的故事:1940年代初我為朋友在劍橋設計的一座房子,因為看起來太現代了,所以沒能得到抵押貸款。從這個意義上說,我屬於以現代運動的先鋒觀念為基礎進行建造的那一代美國建築師,對現代運動在藝術、技術和設計領域取得的重大成就堅信不疑。然而,這些年我強烈地意識到,有很多陳詞濫調以“現代”之名被建造出來。儘管如此,我仍相信這一傳統能夠延續——它絕不是過去的廢墟,而是一種可以鼓舞當下的活躍的力量。

我相信建築是一門務實的藝術。要成為藝術,就必須建立在必要性的基礎上。對我來說,表現的自由在於有分寸地推進每一項工作。達·芬奇的格言“力量生於約束,死於自由”,是多麼有教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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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盧浮宮改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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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秀美術館

6,理查德.邁耶,美國,1984年得主

我和孩子們經常進行一個對話:“你最喜歡的顏色是什麼?”而我的答案每次都是一樣的:“白色是我最喜歡的顏色。”

對我來說,在白色中你可以看到彩虹裡的所有顏色……白色之“白”絕不僅是它自身,它總是隨著光線和天空、雲層與日月等變化著的事物而改變。

我的美學,是對於光和空間的全神貫注;不是抽象的空間,不是無尺度的空間,而是其秩序和定義與光線、人的尺度以及建築文化密切相關的空間。建築之所以重要且持久,是因為它容納著我們,描繪著我們移動、離開、使用的場所……從這個角度來說,“白”是銳化感知、強化視覺形式力量的一種方式。

本質上,我的思考是關於空間,形式,光,以及如何製造它們。我的目標是實存,而不是幻象。我以永不停息的熱情追求它,並相信這就是建築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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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etty Center ©Scott Frances est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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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etty Center室內 ©Scott Frances esto

7,漢斯.霍萊因,奧地利,1985年得主

我一直認為建築是一門藝術。對我來說,建築的核心不是解決問題,而是做出宣言。在建築活動的兩極,即建築作為儀式和作為一種保溫的手段之間,我尋求的是絕對性,以及同樣能生成形式的需求與約束。

同樣,我也嘗試著拓展藝術和建築能夠介入的範圍。我不僅感興趣於大的建築物,也關注著對於小尺度的討論,特別是與日常生活有關的需要——關注房間,關注能感知和觸摸到的物體。我處理永恆不變之物,以及那短暫、臨時的存在。

作為一個藝術家,我只對自己負責,並能做出高度個性化的表現。作為一名建築師,我還要對人類和社會的需求負責。人類不斷地為生存而設計,為眼下的生存,為死後的延續。藝術家和建築師的生活與工作,就反映著這基本的人類境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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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布泰伯格博物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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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BF Tower ©ONJ

8,戈特弗裡德.玻姆,德國,1986

一座建築就是人所在的空間,是其尊嚴的背景;建築的外觀應該是它內在和功能的反映。新建築應能自然地融入它的環境,無論是在建築學還是歷史層面,不應否認或粉飾我們時代的特質。你無法脫離語境地孤立“引用”歷史,歷史自有其自然連續的慣性,這一點必須得到尊重。

尤其是在“二戰”結束後,我們城市的肌理已被切割得支離破碎。巨大的交通幹道橫貫於城市中,功能、形態、規模、材料、色彩都與現存城市環境完全無關的建築物,兀然聳立。在今日,對這些“傷口”的縫合無比重要。保留下積極的一面,重建都市環境中必要的和諧——只有這樣,我們才能再次感受到漫步於古老城市之中時,那種自然親切的社區感。

就像我的妻子曾坦率地對我同為建築師的兒子們說過的,“我們這代人建造了許多,但你們這一輩,要努力去縫合其中的所有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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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ilgrimage Church Neviges

9,丹下健三,日本,1987

至少在25年前,我已開始談論現代社會中溝通和信息的重要性。我認為對它們的重視,將超越我們對生產的關注。20世紀70年代,由於能源危機,我們的價值觀——至少在日本是這樣——從物質的轉向了非實存的,甚至是精神性的考慮。

比如,在建築領域,被需要的不再是盒子一樣的形式,而是能與人類情感產生關聯的建築。這種新的需求影響了設計的所有方面,從櫥窗設計,到街景,再到房屋。

我們通常用“後現代主義”來描述這種轉變。然而,我覺得,在其實際呈現中,“後現代”不過是各類美學元素的折衷混合——現代與古代,東方與西方——並已陷入了僵局。我認為,後現代主義目前還沒有、但必須找到打破這一僵局的出路。

在信息社會中,科技因素對於建築和城市而言,是非常重要的。此外,同樣重要的還有建築之間的關係(inter-architectural relations)。在工業社會中,對單體建築的造價及高效使用的關注,意味著對大型功能單元整體的考慮的欠缺。而在一個高度重視信息交流的社會中,對建築與周邊關係的考量,應與單體的表現得到同等關注。

我相信新的建築風格將誕生於對以下三點的進一步研究:1. 關於人性、情緒、感官的元素;2. 技術智能;3. 空間的社會交互結構。對它們的理解將有助於走出當前僵局,並揭示信息社會所需要的建築、城市類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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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國立代代木綜合競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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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京聖瑪利亞主教座堂 ©夏至

10,奧斯卡.尼邁耶,巴西,1988

首先是厚厚的石牆,拱門,然後是圓頂和拱頂——來自那些尋找著更廣闊空間的建築師。

如今,是鋼筋混凝土以其高聳的跨度和罕見的懸臂,讓我們的想象力得以飛翔。混凝土看似千篇一律,卻可以讓建築渾然一體,讓我們掙脫理性主義留下的過時的教條。

一種美學的追求,一種狂熱的幻想,以及一種不朽的驚喜元素,見證了今天的建築不是以直尺為衡量依據的小工藝品,而是融入了科技的建築:光線、創意和無拘無束,尋找著自己的建築學風景。

正如查爾斯·波德萊爾曾說,“意外,不規則,驚喜,驚奇,是美的本質和特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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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西利亞中軸線建築群 - 外交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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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西利亞大教堂 ©夏至

11,戈登.邦夏,美國,1988

1928年,我進入麻省理工學院建築系,開始了我的建築生涯。今天,在60年後,我被授予了普利茲克獎。感謝普利茲克家族和評審團給予我這份榮譽,這是我建築生涯的頂峰。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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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einecke Rare Book & Manuscript Library ©Wikimedia Commons user Gunnar Kla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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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ever House

12,弗蘭克.蓋裡,美國、加拿大,1989

我著迷於建築。這是真的,我不知疲倦地試圖確認自己作為建築師的存在,去嘗試如何最好地為這個充滿矛盾、差距、不平等、甚至是激情和機會的世界做出貢獻。這是一個我們的價值觀和優先級不斷受到挑戰的世界,對於“唯一正確答案”的期待太過膚淺。

建築只是人類環境中的一小部分,但對於實踐著它的建築師而言,我們深信建築有能力帶來改變,有能力啟發並豐富人類的經驗、穿透誤解帶來的障礙,併為生命的戲劇提供一個美好的背景。

繪畫中有一種即時性,是我面對建築時所渴望的......為了找到自己的表達的本質,我想象著一個藝術家站在白色畫布前,決定著第一筆的起落。我稱此為“真相/關鍵時刻”(the moment of truth)。

建築必須解決複雜的問題。我們必須理解並使用技術,創造安全、潔淨、尊重基地環境和鄰里的建築,面對各種社會責任,甚至取悅客戶。但然後呢?是“真相時刻”,是元素的組合,是形式、規模、材料、顏色等等的選擇,是所有畫家和雕塑家同樣面臨著的問題。建築當然是藝術,那些實踐著建築之藝術的人們,無疑即是“建築師”。

自從本屆普獎結果公佈以來,我多次被記者們問及打算如何使用這筆獎金。我說,我當然要繼續完成我的房子,並把那些施工圍欄都拆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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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迪斯尼音樂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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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維特拉設計博物館

13,阿爾多.羅西,意大利,1990

我認為任何職業都無法與文化脫開關係。年輕時,我有幸學習理論與建築之間的關係,並從中找到意義;現在,我更傾向設計與建造,著迷於在不同地方與國家建造的可能性。就好像這些不同的文化共同組成了我的建築,使其成為一個整體,一個有能力去重組那些最初丟失了的事物碎片的整體。

我們居住在一個與帕拉第奧相似的時代,整座城市甚至整個國家的建築都與來自俄國、英國、美國的文化進行了特殊的融合。每棟建築看起來都是一樣的,同時又都是不一樣的。正因為此,我認為優秀的公共建築具備重組城市的能力,讓我們的生活更自由,更顯眼,更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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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an Cataldo Cemetery ©Laurian Ghinitoiu

14,羅伯特.文丘裡,美國,1991

此時此刻,我感到有一種特殊的責任,那就是承認支持、欣賞和鼓勵的需要——心理上和物質上均如此。作為藝術家,無論你的內在直覺多麼崇高,或是被培養得多麼理性,這種來自外部的認可都是非常重要的。

我在致辭中使用的第一人稱“我們”,是指丹尼斯與我。如果沒有我的妻子與同伴:丹尼斯·斯科特·布朗,我得到的所有支持、鼓勵與學習,可能都將直接減半。今天普利茲克獎所認可的我工作成果的廣度與質量,也會大大縮減、降低。不論是理論、哲學和感性的維度,還是社會與城市、鄉土與大眾文化、從裝飾到區域設計......在我們的設計質量中,丹尼斯的投入、創造性和批判性,是至關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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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親之家 ©陳楊/有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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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費城富蘭克林中心廣場 ©Mark Cohn

15,阿爾瓦羅.西扎,葡萄牙,1992

直至最近我才看清楚,城市與領土的大部分區域都是由平庸的元素構成。如何提高平庸且重複之物的質量?如何增強城市的美麗與紀念性?

此類需求與方法,不管是在我的國家或是他處,都面臨著深刻改變。也許目前,這種嬗變是痛苦的;但最終它們將是令人著迷、具有創造力的改變。

不是傳統意義上對於建築創作的支持,比如高科技或者工匠的紮實知識,而是介於此兩者之間、我們必須要參與的中間狀態;是一種我們在現實中緊張地探索、質疑、挖掘出的形式的,死亡與再生。

這絕非一項簡單的任務:它旨在重新找回失去的自發性,以及自發性和差異性帶來的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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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利西亞當代藝術中心及花園景觀 ©張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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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勒薩德帕梅拉游泳池 ©張超

16,槇文彥,日本,1993

能夠滿足各種外部需求、應對變革壓力的東京,一直是充滿誘惑力、令人興奮的創造新事物之地。這座城市讓建築師和藝術家興奮不已。但同時,東京也讓人們清醒地認知到,什麼是不能做的,什麼是不應該做的。在我們的城市中,以進步之名發生著無數變革,卻也帶來了損害城市豐富文化遺產的代價。未來,東京將繼續作為我的榜樣和老師,指引我的工作。

作為一名建築師,你可能會說糟糕的品味會導致糟糕的建築。但同時,好的品味本身並不足以決定建築和城市的設計質量,很多其他的因素會被牽扯進來。在這個語境下,品味與風格或意識形態無關,甚至與在兩種對等的設計策略中進行選擇無關。但是,對人與人居環境的敏感,或者這種敏感的缺乏,都將在最後的建築結果中明顯呈現,且定會對建築的好與壞造成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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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代官山集合住宅 ©夏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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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螺旋大廈 圖源網絡

17,克里斯蒂安.德.包贊巴克,法國,1994

我有這樣一種印象:我們這個時代的現代能量,以及似乎支配著人類一切活動的技術和經濟邏輯,正在把地球變成一個巨大的生產單元,所有地方都必須是“實用的”。

建築就像是來自另一個時代的東西。也正是這個時候,我意識到自己為什麼想要建造。忘記課堂和理論,我開始試驗一種現代的建築學能如何驅動一個新的城市願景。

從那以後,我將建築視作提供室外與室內環境的場所,而不是一個物件。它是人們需要的,能夠感受到的。即便在不經意之間,我們也常能感受到建築的存在。我將外部的城市視作一個巨大的集合的“內部”,它有其韻律,被改變著,而人們居住於其中。我認為所有的建築師,都要根據能體現我們時代特徵的城市思考,去回應所面對的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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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約熱內盧藝術城 ©Christian de Portzampar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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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迪奧首爾旗艦店 ©Christian de Portzamparc

18,安藤忠雄,日本,1995

對我來說,建造與思考是一樣的。三十多年來,我一直徘徊在理想與現實之間,在虛構與實質之間,不斷地創作建築。我一直並將持續希望的是,不僅要解決現實問題,且要通過不斷的思辨的想象來追求理想。我的目標是超越每一個障礙和挑戰,實現實質性的建築,而不是讓理想僅僅停留在理想狀態。也就是說,

我一直試圖實現由人使用的空間的“虛構性/故事性”(fictionality)。當我說“建築的故事性”時,並不是簡單地指代故事或者表面裝飾,而是一種空間體驗的質量。

沒有進入人類精神的模糊領域——諸如幸福、情感、寧靜、緊張——建築就無法實現它的“故事”性。這是建築學的真正領域,但它也是一個無法被言明的領域。只有在對現實世界和虛構世界的共同思考之後,建築作為一種表達,才能成為藝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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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中美術館 ©Iwan Ba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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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之教堂

19,拉斐爾.莫內歐,西班牙,1996

房屋與建築師這職業,與過去相比似乎都有了一些改變。但同時我反對“建築已與過去截然不同”這一觀點。就像人們曾經的理解那樣,建築中仍應包含“美”與“需要”等概念;可以說,我最深刻的願望,就是建築仍將擁有漫長的前程。

我希望這不僅僅是我個人願望的表達,而是在歷史中呈現的結果——建築,可作為一種永恆的看待世界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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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里達國立古羅馬藝術博物館 ©Gerhard Hub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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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杉磯聖母教堂,室內空間與細節 ©Michael

20,斯韋勒.費恩,挪威,1997

我在建築學的世界中,已暢遊了近五十年。它起源於在剛於奧斯陸完成建築學業後,我與Geir Grung一同贏得了位於Lillehammer的一個博物館設計競賽。我聽從了約翰·伍重的建議,去往摩洛哥學習當地的“原始建築”(primitive architecture)。

讓我念些在非洲的那個冬天記下的文字:“南下摩洛哥去學習原始鄉土建築的這一程,並不是一次新知識的探索之旅。相反地,你不斷在‘識別’。你會發現賴特在塔利埃森的建造也一定與此處相似,分散且有著相同粗糙的材料結構;你會想起密斯的牆壁,與此處有著類似的無限之感。你也會在這裡發現柯布的現代城鎮設計草案中,露臺和屋頂顯示出的詩意。”

這次探索幫助我更深入地理解了現代建築。這種建築存在於永恆的空間中。它的筆觸是匿名的,不由任何單一個體實現。

1953年,我得到了一筆法國獎學金,得以在沒有薪水的情況下於讓·普魯維的巴黎辦公室工作,並常去柯布的事務所拜訪。那時,

我也親歷了“國際現代建築協會”(CIAM)的最後一段時光,還記得柯布是怎樣站在舊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大樓的走廊上,揮著左手向這個組織及我們所有人告別。

我最重要的一次經歷,可能是在哈馬(Hamar)建造一座位於主教堡壘遺蹟旁的博物館時,對於中世紀曆史的體驗。我意識到,只有通過對當下的展示,才能真正反映出過往——如果你只是追隨著歷史,你將永遠無法真正觸及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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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威尼斯雙年展北歐館 ©Åke E:son Lindman

21,倫佐.皮亞諾,意大利,1998

我屬於這樣一代人:一生都保持著實驗精神,探索不同領域,無視學科之間的界限,重新洗牌,承擔風險,也犯錯誤。在許多不同的領域都有這樣的人,從戲劇到繪畫、電影、文學和音樂。但我們從不言及“文化”。“文化”是個脆弱的詞,在你說出它的那一剎那就會消失。

這一切都讓你天生樂觀,對未來充滿信心。但與此同時,也愛著你的過往,因此生活在對過去的感激與探索未來的熱情之間。

正如菲茨傑拉德在《了不起的蓋茨比》結尾寫道:“於是我們奮力向前划動,逆流而上的小船,不停地被推回到過去。”我覺得這是一幅絕妙的畫面,是人類生存狀態的象徵。過去是一個安全的避難所。過去是一個永恆的誘惑。然而,未來才是我們唯一要去的地方,如果我們終歸還是要去到某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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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蓬皮杜國家藝術文化中心(與理查德·羅傑斯合作設計) 圖源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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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尼爾收藏館 ©Paul Hester

22,諾曼.福斯特,英國,1999

我在耶魯遇到的兩位老師,讓我體驗到美國和歐洲兩種截然不同的文化。保羅·魯道夫創造了一種極富活力、競爭激烈的工作室氛圍,一系列重要人物的連續造訪則進一步強化了這種環境。工作室是開放的,且經常“殺氣騰騰”。銳意進取是這裡的態度,概念可以在一天之內被推翻,又在一夜間重建。判斷的唯一標準,是圖紙和模型展現出的作品最終的質量。沒有藉口,沒有可替代之物,沒有任何的修飾或託詞可言。

這種“以結果論英雄”的工作室文化,是對美國精神的集中總結:只要你足夠努力,任何願望都可能實現。對我而言,這就像是一股新鮮空氣,緩解了我離開英國的孤獨之感。美國給予了我對於自信,自由,自我認知的更深的理解。

面對著新千年的挑戰,一個擺在眼前的疑問是:如果從最廣義的角度考慮,建築學將意味著什麼?設計師、政客、建造業從業者之間的界限在哪裡?良知、激勵、行動之間的區別又是什麼?這些挑戰是重大且無可迴避的。我們已能看見新一代巨型城市的加速成長。

目前,全球59億人口中還有20億人,除燃燒木頭或動物糞便之外,無法獲得任何能源;然而在他們之外的其他社會,一半的能源是被建築所消耗的。所以,當這些還未發展起來的社會“追上來”後,我們的世界會變得怎樣呢?而且這是一個在未來50年內人口就會翻倍的世界。毫無疑問,這一定也是新千年中,設計業和建築學面對的挑戰,以及需要承擔的責任。

過往41屆普利茲克建築獎得主領獎辭,都在關注什麼?

△ 倫敦斯坦斯特德機場

過往41屆普利茲克建築獎得主領獎辭,都在關注什麼?

△ 香港匯豐銀行大廈

23,雷姆.庫哈斯,荷蘭,2000

經歷四千年的失敗之後,Photoshop和計算機終於能快速製造出烏托邦。但在今天這個儀式上,建築學仍從根本上忠誠於砂漿。似乎只有靠近人類歷史上最大的堆積物之一,才能保證我們的行業與信譽可以再延續2000年。但世界上的其他人已經為我們解放了建築。建築學已經成為一個主要的隱喻,控制著所有需要概念、結構、組織、實體和形式的事物。只有我們建築師還被困在砂漿的死海中,沒能從這次變革中得到進步。

如果我們不能打破對現實的依賴,並將建築學理解為一種思考所有問題——從最政治的到最實際的問題的方式;如果我們不能將自身從對“永恆”的關注中解放出來,轉而思考貧困與自然的消亡等更急迫、更切近的新問題,建築學甚至不能持續到2050年。

過往41屆普利茲克建築獎得主領獎辭,都在關注什麼?

△ 美國西雅圖中央圖書館 ©OMA

過往41屆普利茲克建築獎得主領獎辭,都在關注什麼?

△ 中國深圳證券交易所 ©OMA

24,雅克.赫爾佐格VS皮埃爾.德.梅隆,瑞士,2001

建築之所以能夠存在,是因為它擁有物理及實質上的多樣性,而不是某種意識形態的工具。悖論般地,建築中能夠傳遞思想與意識等“非物質”的,正是其物質性。建築的存在和延續得益於它的美,得益於它能夠吸引、鼓舞甚至激勵人們。

我們不想要完全的縮減,或者純粹的抽象。我們不是在試圖將世界精簡為所謂的僅存的“本質”。我們不是要建立一個極簡主義學派,相反,我們驚訝於極簡主義對建築的破壞,它往往被人們與道德和完美聯繫起來,並有著某種屬於新教的熱情。而相反地,對於我們設計中常常出現的“方盒子”,我們變得愈發警惕。

過往41屆普利茲克建築獎得主領獎辭,都在關注什麼?

△ 易北河愛樂廳

過往41屆普利茲克建築獎得主領獎辭,都在關注什麼?

△ 香港大館 ©Iwan Baan

25,格倫.馬庫特,澳大利亞,2002

我始終堅信探索發現要比創新更重要。社會中的各種工作,都是由探索發掘而來,我們並沒有完全地“創造”著它們。建築對我來說就是一條探索之路,我在觀察中學到的遠比從書本習得的多。

今年的評審團提出了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就是對環境的尊重。這關係到我們未來生存的方方面面。拋開最小化能源消耗、簡單直接的技術,以及對基地、氣候、場所和文化的尊重,我的建築就無法成立。整體上,這些考量共同構成了我實驗與表達的平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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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oyed Art Cent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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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普利茲克建築獎官網

25,約翰·伍重,丹麥,2003(其子揚·伍重代替父親前往領獎併發言)

當我的父親在戰後的丹麥開始從業,國家整體的經濟低迷,也很難有好的項目。因此他參加了許多設計競賽,而毫無疑問,贏得悉尼歌劇院這個項目是他職業生涯中一個重要轉折點。他感到世界忽然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向他打開了。

悉尼歌劇院項目為我們這個家族帶來了更多的與世界接觸的機會。我的父親一直影響著他周圍的人,他對人、美麗的地方、自然、顏色、光線等的喜愛,時常感染著大家。他的熱忱留給我們的,是長久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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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悉尼歌劇院 ©Flickr User Jong Soo (Peter) L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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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格斯韋德教堂

26,扎哈.哈迪德,英國、伊拉克,2004

我一直在思考如何激發地面的活力。傳統建築學忽略了地面所具有的巨大城市潛能。地面應該被打開,並增加層次。我將人工地景和地形學的概念融入設計,同時不影響都市肌理的流動與流暢。歸根究底,建築是為創造更多的樂趣、激發社會生活的活力而存在。現代社會從未停滯不前,空間的組合也應隨著生活模式的變化而不斷改變。

第一次看到這些設計形態,你難免會感到抽象、怪異,但這並不是我刻意為之。我關注的核心一直是關係的組織,而非自我表達。同時,這個不知疲倦的社會一直以新的特徵要求、推動著建築學,而數字設計工具的發展,也為建築學帶來了未知的機遇。

我目前的核心關注是,發展出一種有機的建築語言,它以新的設計工具為基礎,使我們能將高度複雜的形式流暢無縫地連接為整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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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ntwerp Port House ©Helene Bi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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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ssam Fares學院教學樓

27,湯姆.梅恩,美國,2005

建築是一種看待、思考、質疑我們的世界,以及我們在其中的位置的方式。它需要一種與生俱來的求知慾,一個開放的觀察心態,一種果斷行動的意志。建築師的成長需要相當長的時間:一個人思考,建造,組織,再思考......一遍遍重複這個過程

,直到一個獨立的對於現實的理解出現,併成為此後工作的基礎。

當然,在我的項目中不可避免地存在著相似之處,這些特點使它們得以被識別為Morphosis的作品。但這不是我感興趣的地方。我更關注過程,而不是結果。我著迷於從最小的信息片段中浮現和發展出來的東西,因為它吸收了大量影響著它的現實。在這個過程中,起初,無人能預知結果。

普利茲克獎表彰建築塑造人們生活的力量,它不僅助力於每一屆獲獎者,也鼓勵著所有建築師去影響身邊的社會。由此,它帶來榮譽,而在其背後更重要的無疑是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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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olon Research Center ©Matt Carbo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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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merson College

28,保羅.門德斯.達.洛查,巴西,2006

我相信,我們在建造當代城市的時候,也在實現著人類的最高理想。建築也有著新的動力,有著改變空間的期待。但是建築需要與大自然和諧共存,因為在設計被實現的同時,也利用了地球的美好資源。我們必須意識到人類所處的位置,人類是自然和建造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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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達·洛查自宅 ©Leonardo Finott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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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聖保羅州立博物館 ©Nelson Kon

29,理查德.羅傑斯,英國,2007

城市是我們文化的心臟,是經濟的引擎,是文明的發源地.....但城市不是突然出現的,而是被創造的,在設計與管理中變為文明。被忽視的城市將快速失去活力,在破敗後就將重歸野蠻。

我一直堅信,人性的、進步的建築,能在功能性之上創造出美感。這個要求不僅是為了美本身,更重要的是,美好的房屋和公共空間能幫助生活於其中的人們,更好地實現自己的潛能。建築師不能漠然於政治和社會,我們有責任參與其中。

今天,建築學有一個新的使命:不僅要塑就城市,還要尊重全球環境。建築師或任何關心未來的人,都不能忽略氣候變化以及不斷加劇的貧富差距帶來的影響。兩者都進一步動搖著我們本已脆弱的世界,製造著無處不在的爭端,浪費著人們的潛能、威脅著我們的生存。我們知道需要做什麼,我們正在尋找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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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勞埃德大廈 ©Rogers Stirk Harbour + Partn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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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貿中心3號樓 ©Rogers Stirk Harbour + Partners

30,讓.努維爾,法國,2008

為了更好地居住在地球上,我們必須抵制區域、網絡、網格的都市化,這種趨勢將抹去不同地域的獨特個性,生活依賴於無限複製的辦公場所、住宅、商店,人們渴求著已知已見之物,以逃避獨立的思考與發現。我們必須以感性的、詩意的規則,替代這危險的普適。

建築意味著轉變,組織現有之物的改變。建築也意味著揭露,給出新的方向。建築還意味著延長現有的歷史和過往生活的痕跡,傾聽所在之地的呼吸和脈動,分析其韻律並基於此進行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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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塔爾國家博物館 ©Iwan Ba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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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a Marseillaise辦公大樓 ©Michèle Clavel

31,彼得.卒姆託,瑞士,2009

小時候,我不知道什麼是建築。但有一個星期六的傍晚,我們坐小火車去看電影,街道上的影院看起來都是那樣美好。盥洗室的空間是黃色和黑色,欄杆上有小圓點的點綴......那種美好的感覺讓我猜想,這一定就是建築了。還有一次,我們去家附近的修道院,美輪美奐的巴洛克式教堂裡,僧侶唱著聖歌。這一定也是建築了。然後,最美妙的是,在禮拜的末尾我們走入被岩石包裹的一間小小的禮拜堂,無數蠟燭燃燒著,散發出特殊的氣味......那一定,也是建築吧。當然,一定還有其他類似的瞬間。長大後回想,真好,在我的童年裡建築始終不曾缺席過。

那麼什麼是“我”的建築?那些能震撼我心靈與精神的建築,是我喜歡的東西,但絕不會是從雜誌或與他人的談話中得來的線索。它們就是我自己。然而要如何尋找這種感覺?首先,必須全神貫注於自己希望完成的事情上,但同時,需要保持鬆弛,漫遊,感受......然後突然之間,想法就會自然地湧現,它就是我生命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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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瓦爾斯溫泉浴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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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佈雷根茨美術館 ©張虔希

32,妹島和世VS西則立衛,日本,2010

金澤21世紀美術館是一個重要項目,它幫助我們明確了設計方向。藝術館位於市中心的黃金地帶。我們的出發點是“開放的美術館”這個概念,使美術館不再只屬於藝術家,還能屬於這座城市裡的每一個人。當我們看到市民開心地使用建成後的美術館時,我們意識到,建築的“開放”是多麼美好

,我們的目標也因這個項目而變得更加明確。

在合夥經營SANAA事務所的同時,我們還分別主持著自己的事務所。所以在同一屋簷下,並存的是三個團隊。通常,SANAA專注在國際項目和競賽上,我們各自的事務所則為朋友的住宅和私人畫廊提供服務。雖然經常會有人感到疑惑,甚至批評這太過複雜,但我們非常喜歡這種方式。在自己的團隊,我們獨自思考、與自己的想法“搏鬥”;而在SANAA,我們互相啟發和評判。這種模式,為我們打開了更多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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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澤21世紀美術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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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岡山大學咖啡館

33,艾德瓦爾多.索托.德.莫拉,葡萄牙,2011

我們需要一種清晰、簡單和務實的語言來重建國家和文化。沒有什麼能比“被禁止的”現代運動更好地迎接這一挑戰。這不僅僅是一個意識形態問題,更重要的是材料、結構和語言之間的一致性問題。

若如密斯·凡·德·羅所說,“建築是一個時代的意志轉化為空間”,那麼他就為我們重新定義這一學科打開了大門,在此之前,這一學科一直受到語言學、符號學、社會學和其他相關科學的爭奪。重要的是,建築就是“建造”,這是國家對我們的迫切要求。

葡萄牙有十個世紀的歷史,今天面臨著與其他時期類似的巨大的社會和經濟危機。葡萄牙的建築師發現他們必須移民才能建造。正如保羅·克洛岱爾所言:“葡萄牙如同海上航船,一次次踏上歐洲。”作為建築師,我們必須“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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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帕烏拉海古故居與博物館 ©榮朝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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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拉加市政球場

34,王澍,中國,2012

作為一名在學校讀了太多哲學的建築學學生,我先是滿懷激情地擁抱了現代建築,然後很快就把注意力轉向了後現代建築。當我開始對現代建築大量的人工特徵感到厭倦時,我愛上了解構主義哲學和建築。我非常興奮,甚至自己設計和建造了幾座解構主義建築。

但在整個過程中,我被同一個問題弄糊塗了,“我的建築深深植根於我自己的文化嗎?”

與帶有強烈人類印跡的建築相比,中國傳統建築更接近自然,將建築帶入了一個全新的視野。這是一個完全不同的建築世界,我以前從未見過或學過,但它包含了比現代建築更有價值的東西。如果“現代建築”等同於“專業的建築體系”,我寧願稱自己是業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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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美院象山校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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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富春山館 ©李樾祺

35,伊東豐雄,日本,2013

我們試圖在一個不穩定的、不斷變化的社會和自然世界中建立建築的秩序。然而,在尋找秩序的過程中,我們常常陷入傳統的解決方案,發現自己被限制在框架中。

對我而言,建築師的任務是通過創造空間,讓人們感到放鬆,獲得一定程度的自由,從而將人們從那些限制性的框架中解放出來。

到目前為止,那些夢想著自由和富足生活因而遷徙至城市的人們,已淪為一群被疏遠的個體。現代主義建築在自身與自然之間築起一堵牆,依靠技術創造與自然毫無聯繫的人工環境。它以功能和效率為先,並切斷自己與當地獨特的歷史和文化背景的聯繫。這種與自然的隔絕和對當地社區的排斥,是造成今天“千城一面”和“千人一面”的罪魁禍首。

2011年3月11日,日本發生了地震和海嘯。在自然的盛怒面前,人類科技無能為力。這是人類對自然的傲慢所帶來的災難。我相信,是時候讓我們重新親近大自然,向大自然的豐饒敞開我們單調的城市網格,重建更有活力和更人性化的環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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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ama Art University Library ©Iwan Baan

36,坂茂,日本,2014

我經常被視為“環保設計師”,然而,當我1986年開始使用可回收材料時,還沒有人談論“生態”和“可持續發展”的問題。現在這些詞彙已經成為一種時尚和“商業消費品”。我使用可回收材料絕非因為時尚,而是因為我不想浪費。

神戶的紙質教堂由我的學生們用紙管建造,原計劃僅使用幾年時間,但人們很喜歡它,後來服役了十餘年,然後被拆卸並運到臺灣地震災區重新搭建,成了一個永久性的教堂和社區中心。我意識到即使是紙做的建築也可能是永久性的——只要人們喜歡。然而,即使是混凝土製成的建築——也可能被地震摧毀——而且如果這座建築屬於商業性質,建築物本身和其所依託的土地也可以轉售給另一家開發商,並建造新的樓宇——它們都是臨時的。因此,建築物是臨時還是永久,這並不取決於建築材料,而是要看人們是否喜愛這座建築物。這才是臨時和永久性建築物的界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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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entre Pompidou-Metz ©Didier Boy De La Tou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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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富士山遺產中心

37,弗雷.奧托,德國,2015(由女兒Christine Otto-Kanstinger代為領獎併發言)

弗雷·奧托從來不想為永恆而建造,而是為活著的人建造。每個人都應該能夠建造自己的富有想象力的房子。建築應該適應人們的需要,而不是相反。材料和能源的消耗以及用地面積應該是最小的,並使用可再生能源。有時,弗雷·奧托會告訴一個潛在的客戶,他根本不需要他想要的建築。我們必須與自然一起建設,而不是與之對抗。

弗雷·奧托和生物學家合作,對自然界的設計原理有了非常深刻的理解,而非以之發展仿生學。他自己認為他最好的洞見是“泡沫和網,是所有生命與生命形式的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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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unich Olympic Stadium ©Atelier Frei Otto Warmbron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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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viary at the Munich Zoo ©Atelier Frei Otto Warmbronn

38,亞歷杭德羅.阿拉維納,智利,2016

建築學是憑藉許多學科的專業知識一起建造而成的。我無法一個人完成它,但是一個建築師必須能夠辨別出哪一種方法更好。良好的意願和專業的靈活性是至關重要的,這樣才能越過建築落成的阻力。我們建築師不用自己的雙手建造我們的項目;我們依賴於許多技術,但更依賴於工人的體力。對於所有在施工現場艱苦工作的人,我們也非常感激。

我們建築師引為典型的不是磚塊、石頭、鋼鐵或木頭,而是生活本身。建築是給人們生活的地方以形式。它並不比那更復雜,但也並不比那更簡單。生活的範圍從最基本的需求到最深層的慾望,從普通的活動到非凡的事件,從自我到集體。所以我想這就是為什麼我們首先要有自己的生活。我們有必要了解我們試圖主宰、照料和提升的主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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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智利天主教大學安赫里尼創新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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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智利天主教大學醫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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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們來說,建築是在漫長旅程中實現夢想的藝術。在這段旅程中,我們追求的是含有整個宇宙的建築,而宇宙是由一張最精緻的紙構成的,這張紙上寫著詩人的詩句,幫助我們理解宇宙。

我們必須承認這可能並不容易,但我們仍承諾,要喚醒生活在我們創造的空間中的人的情感。要意識到他們的人生經驗,要理解事物的真實本質,要超越既定的東西,要達到新的和意想不到的結果。建築就像音樂,但不會那麼短暫。它像詩歌,但更平淡。這一切都是因為我們想要感受並讓他人感受。它是我們生活的一部分,我們將其奉獻給別人。我們想繼續做夢,一次又一次地醒來,生活在此處和其他奇幻的現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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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貝爾洛克酒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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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萊斯·高爾斯帳亭

40,巴克裡希納.多西,印度,2018

經過60多年的實踐,我發現我求索的正是要修正差異,最終將異質與同質融合在一起。我發現自己有一種傾向,那就是去教導、去學習,去向棲息之所的真實本質發問。這引導我去設計整合的、交織的場所和街道,創造一個全新的世界。最後,類似於我們印度的三位一體概念,設計亦描繪了創造、保存和轉世的過程。

我也試圖去接觸更大的社會,並漸漸明白時間和精力才是真正的資源。如果我能在我的建築佈局、單體及集群與鄰里的設計嘗試中,利用好這些資源,也許就能到達和諧、包容、團結、謙遜、合作等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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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伽事務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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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EPT大學建築學院 ©夏至

41,磯崎新,日本,2019

什麼是建築?有各種含義。

首先,把建築說成是藝術,也許每個人都能理解。然而,自上世紀末以來,藝術的意義發生了變化,藝術的消失也一直被預言。如今,將建築作為藝術還遠遠不夠。同樣的,建築也開始擴張,建築師的工作不僅僅是設計藝術,更要將國家、城市、住房、社會、信息系統、商業策略、國際外交策略等納入廣義的設計範疇。當今的建築師,可以從作為工程師的建築師,到作為戰略家的建築師。

四十年前,傑伊·普利茲克召集了建造創新的現代建築的人們,聚集在芝加哥。這是一個為了建立國際建築獎的諮詢會議,我是該小組的成員,也是唯一的非美國人。“建築”這個詞在現代社會中的使用始於佛羅倫薩,聚集在美第奇家族周圍的文人“發明”了它。那次在芝加哥的聚會是為了給取得建築成就的人設立一個獎項,傑伊·普利茲克堅定地希望像現代美第奇家族那樣,促進這個贊助體系。第一次頒獎始於1979年,在第一個十年裡就確定了方向。

今天,所有內容都包含在我們創建的架構中。預計將來也會討論此類重要問題,這些對於普利茲克獎的範式轉變具有重要意義。考慮什麼是建築,及其在未來的角色,是一個令人興奮的挑戰。作為一名建築師,我非常高興能夠獲得普利茲克獎,我見證了這個獎項的誕生,也見證了建築在這個重要轉折點上的今天。

過往41屆普利茲克建築獎得主領獎辭,都在關注什麼?

△ 大分縣立大分圖書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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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奧蘭多迪士尼大樓

42,伊馮·法雷爾與謝莉·麥克納馬拉,愛爾蘭,2020

“建築堪稱地球上最複雜、最重要的文化活動之一,”法雷爾說:“能成為一名建築師榮幸之至。贏得這個獎項,更是對我們建築信念的極大認可,謝謝大家給予我們此項殊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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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馬工程技術大學校園,2015 秘魯利馬,圖源:Iwan Baan

謝謝你看到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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