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報·大河客戶端記者 張叢博 實習生 王梅竹
“我只有在現場拍戲的時候是有樂趣的。”歷時六個多月，在北京盛夏六月開機，於寒冬拍攝結束，輾轉中、美、柬埔寨三個國家，幾乎每天都紮在片場的劉江，以一部講述青年成長奮鬥、抉擇重生的《歸去來》，宣告了自己的歸來。繼2015年結束《咱們結婚吧》的拍攝之後，劉江已有近三年沒再體驗過天天扎身片場的生活，身體的透支和伴隨而來的焦慮症成了他最大的困擾，直到遇見《歸去來》，這個在他眼中“沉甸甸”的劇本，才又重新找回了拍戲的快感，並將之延續為觀眾期待、業內渴盼的厚重之作。
如今，這部承載著劉江心中“大愛與大義”、“悲劇感與人性深度”的現實題材力作正在北京衛視熱播。告別以往婚姻輕喜劇的題材類型，以海外留學青年為主的《歸去來》，是劉江拍攝生涯中的又一次全新嘗試，高璇、任寶茹組成的黃金編劇搭檔，唐嫣、羅晉實力與人氣的組合，許齡月、於濟瑋、王天辰、馬程程等新面孔的加入，王志文、張晞臨、史可、施京明、張凱麗、王姬等老戲骨的鼎力相助，都成為《歸去來》的有力支撐，而作為“掌舵人”的劉江，則將這些強勁的枝幹打磨重組，並輔以青春的輕盈色調與成長的沉鬱內核。近日，劉江接受了大河報·大河客戶端記者的採訪，暢談這部劇的幕後。
◆談劇作：繪新時代青年，“青春是外殼，現實為根基”
七年前，一部《媳婦的美好時代》火遍內地，並被翻譯成斯瓦西里語，一路火到了非洲;之後的《咱們結婚吧》、《咱們相愛吧》再度觸及社會情感痛點，將婚姻、戀愛、家庭中的細碎與戲劇性娓娓道來。從金鷹獎到白玉蘭，再到飛天獎、華鼎獎，電視屆的頭號獎項，屆被導演劉江悉數收至囊中。偏愛現實題材，精準把握社會情感命脈，極擅剖析社會痛點的劉江，總能用自己的鏡頭，在提出問題、展示問題的同時，給出自己的理解和解答。這在新作《歸去來》裡，同樣適用。
“歸去來兮，田園將蕪，胡不歸”，這句被主人公書澈(羅晉 飾)反覆吟誦並鐫刻於心的座右銘，既是劇中人物內心鬥爭的真實寫照，也是劉江心中《歸去來》的文眼。在他的概念裡，“歸去來”除了地理上的出走與迴歸，更深層次的還是“內心”與“價值觀”的歸來。“就像書澈這個人物，所謂‘大隱於朝，小隱於野’，他經歷了從美國、柬埔寨歸來，其實最後是他內心的歸來。面對苦難之後，從逃避到用價值觀戰勝小我，使自己可以正視面對一切事情”，劉江解釋說。於人物層面而言，是大我戰勝小我、大愛戰勝小愛的涅槃與重生，於整部劇而言，則是對“人是否應該做一個有信仰的人?”的深入探討，對“人應該做對自己有利的事情還是做真正對的事情”的解答，而這些，正是劉江想通過《歸去來》傳達的深層理念。
《歸去來》是近幾年少見的關於留學生的故事，然而，劉江卻在採訪中反覆強調，留學生只是身份載體，真正展現的是“人”：“表面上是不是留學生其實並不重要，他們只是一群精彩的人。他們的故事，他們的情感，他們情感中的大開大合，這個才是重要的，並不是說因為是留學生才具有了獨特性，而是說他們反映的是人的共性。”既有年輕人明亮的青春成長線，也有父輩間利益糾葛的殘酷與矛盾，兩代人的衝突與碰撞，構成了《歸去來》厚重的情感基調，“這個故事後面是大悲劇，父輩的東西，親情的衝突，會讓這些年輕人的撕裂更加尖銳，但恰恰是這種撕裂會給大家帶來一種思考。”劉江說。
劉江曾用“見性知佛”來形容劇中不同身份、不同階層年輕人的“歸來”之路，面對公眾對《歸去來》是否帶有青春偶像劇氣質的疑問，他也爽快地做出了自己的回答：“青春是外殼，現實是根本，兩者並不矛盾。我拍的這個青春題材是基於尊重人性、開掘人性角度出發的，絕不是浮誇、懸浮的，你們會看到堅實的人生，深刻的人性，而不會認為它是無腦、低幼的東西。”
◆談拍攝：慢工出細活 ，打造“有堅實生活厚度的青春”
都市劇向來是反映當代社會的一面鏡子，而加入青春、成長、勵志元素的《歸去來》，則在映射整個社會大環境的同時，著重展現了作為國家發展生力軍的年輕一代，在人生道路上所經受的洗禮與轉變。法官之女蕭清(唐嫣 飾)，市長之子書澈(羅晉 飾)，富商之女繆盈(許齡月 飾)、草根出身的寧鳴(於濟瑋)等，這些人物的身份看似極具特殊性，實則是劉江現實手法最直觀的展現——塑造典型環境下的典型人物。“學霸、富二代這並不是標籤化，還是要看塑造的功底，就是說這是典型化的問題，你塑造的不夠豐富就會是標籤，塑造豐富就是典型人物，有血有肉的典型人物。”
在開拍之前，高璇、任寶茹兩位編劇曾數次赴美採風，採訪了大量留學生，在取得第一手素材後，她們又耗費近三年時間精心打磨劇本，“雜取種種合成一個”，這才誕生了六位極富代表性的新時代青年形象。劉江直言，“這是我出道以來最沉甸甸的劇本”，也是真實的、沉甸甸的青春，他強調說，“真實”和“質感”一直是自己追求的目標，無論哪種題材，唯有真實才是和觀眾溝通的橋樑：“這裡的青春是有堅實的生活厚度的青春，所以我一直要求拍攝的東西要有質感，要真實。你只有真實，觀眾才願意相信它，這就是我的創作原則。”
本著尊重觀眾、尊重創作者、注重作品質感與真實性的原則，《歸去來》足足拍了180天，這在劉江自己的執導生涯中也尚屬首次。他告訴記者，之所以耗費了如此長的週期，除了跨越三個國家轉場耗時，主要還是“拍得精細”：“這次確實拍得細，慢工出細活，大家能夠感受到這是一個什麼深淺的東西，花的時間精力確實不一樣。”在《歸去來》第一集中，曾出現了一個令觀眾驚豔的長鏡頭，而單單是這一個鏡頭，就至少拍攝了五天以上。為什麼會花這麼大心思?觀眾能理解麼?劉江道出了自己作為手藝人的堅持：“我相信能!現在的觀眾素質越來越高，審美也越來越高，你付出了努力，他們一定能看到，我們不能降低自己的要求，而要以高標準、以最高素質觀眾來要求自己，不然他會把你的手藝放縱掉。你的每一份努力跟每一份誠懇，通過攝影機都是能傳遞出去的。”
《歸去來》有80%的劇情皆在美國展開，為還原最真實的留美生活，劉江攜劇組六十餘人，在洛杉磯最為炎熱的八月，展開了為期兩個多月的拍攝。提起這段赴美拍攝經歷，劉江笑言還是國內“拍得順溜、舒服”，由於美國當地法規規定別墅區晚上九點後不得大聲喧譁，整個攝製組每天到了九點基本都靠眼神交流溝通，每天都“繃著根弦生怕接到罰單”。然而，即使是如此高壓的工作狀態，劇組依然高質量的完成了拍攝任務。
◆談合作： 唐嫣“大氣”羅晉“完美” ，表演要“留白”“不能給太滿”
劉江是娛樂圈出了名的好脾氣。這個面帶佛像的導演，總能用自己的方式，給演員帶來“脫胎換骨”的改變。“完全信賴”、“絕對可靠”是眾演員對劉江的一致評價，而他自己，也在對演員的指導中，傳遞著身為演職人員應該具備的專業品格。《歸去來》的拍攝啟用了一大批新人演員，為讓這些年輕人有更大的提升，劉江在拍攝初期會一點點就糾正對方的不足，有時甚至會手把手地去教對方改如何演繹，主動幫助他們分析原因，適時用音樂調動情緒，“對於新人，我會講得多一點。有些年輕演員拍個照片都要擺一pose，我覺得是一身毛病，就是假笑，假pose，所以從第一天就開始掰他們這些東西。到了中段以後，就已經完全會演了。可以說從他們進組第一天到最後殺青，每個人變化都很大很大。”
嚴格並不意味著嚴厲，無論是對戲還是對人，“佛系”的劉江都始終保持著一份閒適的心態，這讓他在拍戲的過程中，比別人更多出了幾分善意和耐心。他會在指導的同時，讓演員自己去體悟每一場戲的飽滿度與力度。“我覺得他們應該挺喜歡我的，我不是說那種罵人的人，我會給他們講道理，會教他們一些方法。”劉江溫和地說道。“他們經常會演得過，但我們要給觀眾留白，不能給太滿，給得太滿就會變成單向的東西，不夠豐富，要留白的話，觀眾就會隨著情節的發展自己去填空，讓觀眾感覺到你的表演有更加豐富的內容。”
從《媳婦的美好生活》到《咱們結婚吧》，從劉江戲中分別走出了“國民媳婦”海清和“國民女神”高圓圓，而此次選擇唐嫣飾演蕭清一角，則是劉江在劇本尚未完成之時便做出的決定。“她身上有一股勁，唐嫣身上有一種大氣勁，然後那種爽朗、簡單的勁，蕭清身上很需要這個東西，比較勵志這種。”對於唐嫣的表演，劉江連連稱讚，誇她是一個“特別聰明的女演員”，直言自己“非常滿意”。而對於男主羅晉，劉江不僅在其進組第一天便誇讚他“戲非常好、非常用功”，更是用“完美”來形容他的表演，“他舉手投足幾乎就是我想象中書澈的樣子，充滿書卷氣息，又帶點憂鬱、敏感，而且他是個完美主義者，有時候我都覺得OK了，他還會問我要不要再來一條。”
對於合作青年演員，劉江更像是一個引導者，而對於合作老戲骨，劉江則開心地用“運氣好”來形容自己的感受，並用“大演員”一詞表達了自己對對方的敬意。比如大師哥王志文，“這部劇是我倆第一次合作，我真的是運氣好趕上了，這個角色非他莫屬。他確實是塔尖的演員，他的功底，對角色、對生活的理解，技術、臺詞的純熟度，的確太厲害了!”
◆談個人：拍作品終歸“大浪淘沙” ，“拍戲使我最快樂”
出身表演專業，卻歪打正著做了導演，執導筒已十五年劉江，在現實題材陣營中始終穩紮穩打。他把自己比作一個手藝人，“其實我拍一部戲就像師傅做一個凳子，想師傅修一雙鞋。就是做手藝的人，以此謀生，又給自己一點精神食糧，並且能通過這個手藝影響到別人一點點。”面對如今電視劇市場大行其道的古裝劇、仙俠劇，以及大量的IP改編，堅守現實、精雕慢琢的劉江顯得有些與眾不同，他解釋說：“這個市場環境確實是比較浮躁的，但我覺得終歸是大浪淘沙，終究會走到一個健康的道路上來，大家都有這個自覺。”選擇《歸去來》作為自己的迴歸之作，正是劉江藉助留學生群體，通過對中國當代家庭、愛情、權力、正義、法律的探討，來傳遞大愛與力量。
其實，自《咱們結婚吧》拍攝結束之後，劉江已有近三年都暫別了天天深扎片場的生活，過度的勞累致使他身體和精神嚴重透支，甚至到了進醫院的地步：“那段時間幾乎天天都往醫院跑，救護車都叫了好幾次，原來兩點之前都沒睡過覺，太疲憊，所以身體、心理都出現了問題。”經過這次病痛的折磨，直到遇見《歸去來》重歸片場，劉江才發現，只有拍戲才是治癒自己的真正良藥，是能給自己帶來快樂的最佳方式。“我只有在現場拍戲的時候我是有樂趣的，它讓我的注意力更在當下，我的心可能更平靜一些，這種調整讓我更加地知道我有多麼熱愛現場這個事情，跟一幫志同道合的人在一起，幹著有樂趣的事情是多麼幸福。”
羅曼羅蘭曾言：“世界上只有一種英雄主義，那就是認清生活的真相後，依然熱愛生活。”褪去焦慮，擺脫疲憊帶來的倦怠感，《歸去來》成為佛系導演劉江的一個人生轉折點，讓他在豁達、坦然地面對生活的同時，能夠與生活和解，以更為平和的心態、更充沛的精力和熱情面對今後的工作，在創作上不斷求變，不斷探索。導演與作品相互成就，拒絕自我複製的劉江，也給自己定下今後的幾個規劃，“有歲月滄桑這種厚重感的、命運的、愛情的那種大主題的片子，也有諜戰的也在準備當中，這些題材都可能是我比較喜歡的，都在我的考慮之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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