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6 藍色詩人葉賽寧:再見,湛藍的青春時光

葉賽寧,這位俄羅斯農村出生的詩人,是上個世紀八九十年代影響中國詩壇最深的俄羅斯詩人之一。他9歲的時候開始作詩,21歲時發表的自己的第一本詩集《掃墓日》,開始在詩壇嶄露頭角。1924-1925年是他詩作最高產、佳作迭出的時候。在這期間,出版了最著名卻也被人詬病的詩集《莫斯科酒館之音》,之後又出版了《波斯抒情》、長詩《安娜•斯涅金娜》、詩集《蘇維埃俄羅斯》等。然而,一個詩人特別高產的時候,就是他最接近死亡的時間。在1925年11月,他因精神病去醫院治療,12月28日在一間旅館上吊自殺,自殺的時候30歲。


藍色詩人葉賽寧:再見,湛藍的青春時光

謝爾蓋·亞歷山德羅維奇·葉賽寧(1895-1925)

讀葉賽寧的詩,就像讀他的生活。他的詩就是他的日記,他各個時期的心情、想法、追求、熱愛都真誠地表現在他的詩裡。葉賽寧,一個青少年時光都在大自然生活的詩人。他在詩中,再一次給讀者畫出了家門口的椴樹、稠李,少年時掏的鳥窩,圍著他轉悠的花狗,夜晚時廣闊無垠的星辰。他總是將個人的情緒通過這些最純真的東西加以抒發。他會把眼淚比作種子,“掉落”“枯萎”;那條剛剛產下孩子就被抱走的母狗,對人狂吠,在人們丟來施捨的石頭後,“母狗的雙眼彷彿兩顆金星,悄無聲息地在雪地隕落”。

到了葉賽寧的後期,他的歌出現了“同志”“戰友”,他不再憂愁,多了些對自己的嘲諷,他寫“我是個流氓、無賴”“假如我沒有成為詩人,我肯定成為無賴和竊賊”;在莫斯科他穿著皮鞋,戴圓筒帽,但他越發留念自己的故鄉,想念冬日裡裸體的槭樹、家裡已死去的花狗、在門口佇立等他回來的母親,並感慨“我回不了自己老家了,我註定了要永遠流浪, 任憑池塘邊的大麻地為過去的一切而感傷。”他也漸漸的對愛情感到了疑惑,他說人們常把“肉體的顫抖當作愛情”。


藍色詩人葉賽寧:再見,湛藍的青春時光

葉賽寧與妻子賴赫

葉賽寧的詩裡“藍色”經常出現。這個世界說,藍色代表憂鬱,但我覺得去除那種先入為主的觀念,每個人對於各種顏色的感覺應該是不同的。(我在某一年的夏天遇到過這種迷人的顏色,之後,只覺的它觸不可及而且不會再出現)在詩人眼中,這種顏色又代表什麼呢?他有時用藍色形容烈焰、樹葉、矢車菊,有時說“藍色的暮靄”“藍色黃昏”,還會出現“秋天藍色的寒冷”。他的藍色時而火熱,時而冰冷,捉摸不透的情感。他寫過這樣一句詩“我是何許人?不過一個幻想家,在暮藹中丟失了眼睛的藍色。”所以他一直尋找藍色,最後落到了女人身上,他在看“一個白衣女子”的時候愛上了“一個藍衣女子”,對他喜愛的人會把她的眼睛比作“湛藍的火焰”,可最後他又會很快地愛上其他人,“就連你我也是順便愛過,跟這世上的其他人搭了個便車。”藍色是什麼?大概就像他冬日的白樺一樣,覆蓋著一層冰冷的白雪,純潔卻無法接近,終不可得的幻影。

12月26日,他用血水寫下了《再見了,我的朋友,再見》:


再見了,我的朋友,再見,親愛的,你在我的心間。

命中註定的這一次分別,昭示著未來的再次相見。

再見了,不用握手和贈言,也別緊鎖眉頭,暗自傷感

——人生在世難免一死,活著當然也並不新鮮

(1925)


藍色詩人葉賽寧:再見,湛藍的青春時光

葉賽寧的遺體

生前,葉賽寧最崇拜的詩人是普希金,“面對普希金像,暗自思忖,多麼希望擁有他的才情,——他成為了俄羅斯的命運。”慶幸的是,人們並沒有因他的離開而將他遺忘,20世紀40年代末以來,葉賽寧始終是蘇聯和俄羅斯名列前茅的最暢銷詩人之一;1995年在詩人百年誕辰上,他的全身雕像在首都莫斯科市中心的特維爾街心花園佇立,而另外一座是普希金。


藍色詩人葉賽寧:再見,湛藍的青春時光

《詩人葉賽寧》科林佐夫 作

我無法找回那個清涼的夜,我再也見不到我的女友,

我再也聽不到歡樂的歌唱—— 花園裡夜鶯婉轉的歌喉。

那個春天的夜過去了,你不能對它說:“回來、等等。”

惱人的秋季到了,綿綿的淫雨下個不停。

我的女友在墳墓裡沉睡,把愛情掩埋在自己心中。

秋天的風暴喚不醒沉沉睡夢,也不能讓她熱血沸騰。

那夜鶯的歌聲沉寂了,夜鶯飛到了海外,杳無聲息,

我再也聽不到它在清涼的夜 唱過的那首高亢的歌曲。

可愛的快慰也飛走了,我在生活中一度體驗過的快慰。

情感已經在心中冷卻,那過去了的——永遠無法找回。

(1911—1912)


別在深紅的灌木叢中游逛、 踐踏濱藜,也別尋找足跡。

你和你那束燕麥般的頭髮 永遠地離開了我的夢境。

你皮膚上殘留著野果的紅汁, 你那麼溫柔,那麼俊美,

你就像是緋紅的晚霞,像是那白雪,熠熠生輝。  

你眼睛的種子掉落,枯萎,你纖柔的名字如聲音消融,

但你皺巴巴的圍巾上還留有,你純潔的雙手留下的香馨。

寂靜時刻,當霞光照臨屋頂,好像小貓用爪子清洗嘴巴,

我聽到水的蜂房與風兒唱的,那些關於你的溫存對話。  

儘管藍色黃昏有時悄悄告訴我,你是一個幻想,是一支歌曲,

可臆想出你柔軟腰身和肩膀的人—— 依然把嘴唇湊近閃光的秘密。

別在深紅的灌木叢中游逛、踐踏濱藜,也別尋找足跡。

你和你那束燕麥般的頭髮,永遠地離開了我的夢境。

(1916)


我記得,親愛的,記得你秀髮的熠熠輝光。

當我不得不離開家鄉,我的心沉重而惆悵。

我記得綿綿的秋夜,白樺樹影的颯颯聲響,

儘管那時白天短暫,月亮的照耀卻更為久長。  

記得你曾對我說:“湛藍的歲月會無情流走,

你會徹底忘記我,親愛的,跟另一個女子長相廝守。”

今天開了花的椴樹又一次讓我舊情復萌:

我曾將花瓣撒在她頭上,——那時的我是多麼溫存。

心兒還沒有準備好,並憂傷地愛著另一個,

彷彿在一起回憶你,像回憶一本心愛的小說。

(1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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