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生仅31岁,当过佣人、姘妇、出气包,抱怨痛苦全因自己是女人

1931年,战火的硝烟蔓延至哈尔滨,萧军结束了六年的军营生涯。他写了一封信,告诉老家的包办妻子,自己准备浪迹天涯,为免误青春,请趁早改嫁。

许氏一阵错愕,含泪承受,带着两个女儿回了娘家。夫妻十年,从此恩断义绝。

就这样,萧军卸下了包袱。于是,在1932年,他与萧红,命中相遇。

她一生仅31岁,当过佣人、姘妇、出气包,抱怨痛苦全因自己是女人

图 | 萧军与萧红

“你母亲死的时候你几岁?

“八岁。”

“我母亲死的时候,我才七个月大。她是被我父亲毒打一顿之后,吞鸦片死的。我听说她死的时候只有十九岁或者二十一岁。我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因为并没有照片留下来。”

这段对话引自电影《黄金时代》,平淡而简短的交流,发生在一所旅馆内。

那时萧红正处于窘困之境,她是通过寄给报社的一封夹带作品的求援信,得到萧军的来盼的。

“春天到了。去年在北京,正是吃青杏的时候,今年我的命运啊,比青杏还酸!”


编辑先生,我是被困在旅店里的流亡学生,几乎失掉了自由。这首新诗希望能在您编的《原野》上登载,在这样大好的春天里,可以让人们听到我的心声。

她一生仅31岁,当过佣人、姘妇、出气包,抱怨痛苦全因自己是女人

第二天,一个陌生魁梧的男人,叩响了东兴顺旅店的一间房门。就是此刻,萧红遇见了能救自己于水火的男人,萧军。

两人促膝谈心,感叹各自命运交集,“同是天涯沦落人”。兀然间,就有了一开始的那一段对话,各自吐露出了自己原生家庭的悲剧。

萧军有着一位暴力的父亲,母亲因其一顿毒打而自杀,自己也曾被打得手脱臼。

而萧红,除了同样生母早逝外,在遇见萧军之前,还有着一段狗血的青春。

中学毕业那年,她抗拒父亲安排的包办婚姻 ,选择与已有家室的表哥陆哲舜私奔。事情扬开后,两家人恼羞成怒,拒寄生活费,表哥陆哲舜迫于压力,丢下她走了。北平天冷米贵,萧红不得已原路返家。

此事使得家族在老家声名狼藉,父亲也身败名裂,随之公职被撤,举家迁走。萧红因此被监禁十个月,后又伺机逃到哈尔滨,因身无分文,投靠了一开始背叛过的包办未婚夫,汪恩甲。

两人在东兴顺旅店坐吃山空,欠下六百多元,最终结局似曾相识,汪恩甲丢下她离开,从此下落不明,杳无音讯。

那时,孤零零的萧红身有怀孕,作为人质被扣押,等待着将要被卖给妓院的厄运,直至遇见了救命稻草萧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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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军愿意为萧红出头,他给旅店经理撂话,不可再打这位小姐的主意,欠的那点钱会替她还上。

但实际状况是,六百元在当时是一笔巨资,萧军并没有能力替萧红还账,下一步该怎么做仍是焦头烂额。

踌躇之际,老天的一场雨,拯救了萧红,也成全了一对恋人。

接连几天的大雨导致松花江决堤发水,淹了萧红被困的旅店,老板自顾性命去了。萧红趁机翻窗,狼狈地跳下了一艘救生艇,在萧军的帮助下,暂住到了朋友家。

人生的厄运与糟糕并非没有许多的安慰与希望,遇上萧军,就是萧红一个新的开始。

很快,他们同居了。

同年秋天,萧红在市立第一医院生了未婚夫的女儿,但母女未见面孩子就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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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 1934年夏,萧红在青岛樱花公园

1932年冬天,在萧军的鼓励下,萧红写了一篇稿子《王阿嫂的死》。从此,正式从事文笔生涯,这年她21岁。萧军是她文学天才的第一个发现者。

随着写作才华得到鲁迅的认可,萧红迅速在文坛崛起。

1935年《生死场》出版后,她成了名满中国的左翼女作家,名气一路飙升,直逼彼时女性作家排行榜前列的丁玲。达到这个高度,萧红不过才用了两三年时间。

然,眷顾与幸运的背后,也并非没有许多的恐惧与烦恼。

萧红不知道,原来萧军受不了她比他好。

当萧红的小说得到作家朋友赞扬时,萧军第一反应不是认同,而是马上拿出一叠原稿,把封面拍得啪啪响,不屑地说:“瞧我的呢!”

作为萧红文学才华的发现者,甚至于她的“丈夫”,他不忿萧红的成就比他高,所以嗤之以鼻。

他认为如果没有他,萧红就不能成名,甚至萧红的一切作品,都是出于对他的追随和效仿。

然而时至今日,萧红的作品仍热销于各大书店,而萧军作品则冷清难觅。所以萧红的文学成就和写作才华远高于萧军,这毋庸置疑。

但萧军盲目自负,他由始至终的居高临下,盛气凌人,给萧红带来了巨大压抑。

她到底是该前进,还是后退,或者原地不动?

萧红跟随萧军,如果不进步,那只能成为他眼里的附庸,但进步了,又难免挫伤了他的优越感。

这种矛盾的困惑,在于萧军既是进步文人,但骨子里却又遗留了封建的男权思想。

他见不得身边的女人好,当萧红越发不受控制时,他就会有点无理取闹,比如无端地将萧红打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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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 怀孕的萧红与萧军在道里公园

家暴在今天,是个大问题,但在萧军眼里,可能是茶余饭后的适量运动。

有一次朋友聚会,许广平发现萧红眼角有淤伤,问怎么回事?

萧红掩饰说,“我自己不小心跌伤的。”

一旁的萧军却冷冷接话,“什么跌伤,别不要脸了!是我昨晚喝了酒打的。”

这是作家靳以的回忆,萧军暴力解决问题的方式使萧红十分苦恼,一度哀叹:“我幼时有一个暴虐的父亲,他和我父亲一样了!”

从萧军的原生家庭出发,暴力的家庭有可能赋予萧军喜欢用拳头和女人交流的习性,但萧军本人否认了曾家暴萧红:

“你们老说我打萧红,为什么不说萧红是我打死的?我们两口子打仗,关你们什么事?……我只是在气头上把萧红推倒在床上,打几下屁股罢了。那能就把她打伤了?我是学武功的人,真要打,不要说一个萧红,就是十个萧红也被我打死了。……

尽管外界对萧军是否有过家暴并不是板上钉钉的断定,至少仍保留猜疑,但萧军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实际上也是足够传神。

如果再结合萧红所发出的拷问,“我不知道你们男子为什么……要拿自己的妻子做出气包,为什么要对自己的妻子不忠实!”那么,真相离事实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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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没有一个女人能做到第一次被男人打就痛下决心结束关系,萧红也是如此。

所以爱也是种伤害。残忍的人,选择伤害别人,善良的人,选择伤害自己。

但更加揪心的是,萧红所挨的鼻青脸肿,只是萧军的问题之一,他最大的毛病是无休止地出轨。

与萧红同居期间,他肆无忌惮地与任意一个女人调情、暧昧、甚至于“交配”。今天是敏子,明天是汪林,后天是陈涓,最后还把朋友黄源的妻子许粤华的肚子搞大了。

每一个过程,萧军都不带丝毫的愧疚和负罪感,甚至认为这是“给予我们从事艺术的人很宝贵的贡献”。所以他讨厌萧红不包容他的浪漫,并劝慰她,“希望你也要在这时机好好分析它,承受它,获得它的给予,或是把它们逐日逐时地记录下来。”

面对萧军荒诞的说辞,萧红无言以对。道理都是他的,自己管吃亏就够了。

有句话说“最热烈的爱情会有最冷漠的结局”,似乎萧红就是这样。

“当他爱我的时候,我没有一点力量,连眼睛都张不开。”如今她只能黯然伤神:“我不是少女,我没有红唇了。我穿的是厨房带来油污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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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 1937年夏,萧军与萧红于上海最后合影

坦白公允地说,通过萧红的遭遇为依据谴责萧军不过是避重就轻,同情弱者。

实质上,悲剧婚姻的造成并不是萧红遇人不淑,而是她识人不睹。

因为有一点前提是清楚的,萧军不存在所谓的“变心”,从一开始抛妻弃子来看,大抵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只是将本性顺其自然地暴露了,释放了。

即使萧红对萧军过往的“抛妻”前科一无所知,但由于萧军是行伍出身,性子暴躁直爽,不是那种善于耐心伪装自己的人,所以发现他用情不专的苗头并不难。萧红只需与萧军保持文学朋友关系,稍加时间验证,便可避免身陷泥潭的可能。

但从头到尾,萧红在感情中都过于冲动、幼稚,不管是喜欢的表哥陆哲舜,还是不喜欢的未婚夫汪恩甲,她都可以随意与人私奔、上床。甚至在面对救命恩人的时候,她也是出演了“以身相许”的俗套桥段。

不知在奋身萧军的某一刻,她会不会质疑一个男人为什么会爱上怀着别人孩子的自己,就好像萧军不清楚自己会否接纳一个怀着别人孩子的女人一样。

尽管她的一系列糊涂行为都发生在封建压迫和饥寒交迫当中,理解她只能求助于男人,被动不洁身自爱,但这真的是生存的唯一途径吗?从20岁私奔算起,再到21岁与萧军同居,短短一年与三个男人发生关系,终究是不能否定萧红是一个比较轻浮的女人。

假如她能有一个少女应有的矜持,至少与萧军保持一段时间的交往关系,而不是同居关系,相信以下这一番对彼此的认识,会更早的说出来。

“萧红单纯,淳厚,倔强有才能,我爱她,但她不是妻子,尤其不是我的。”

“我爱萧军,今天还爱。他是个优秀的小说家,在思想上是个同志,又一同在患难中挣扎过来的,可是做他的妻子却太痛苦了。”

显然,他们在一起是一个悲催的“误会”。他们只适合做患难之初的情侣,而不能是日久天长的夫妻。

更何况,他们爱得不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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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 1937年,萧红萧军与黄源合影

萧红爱萧军,但她似乎并不快乐。从好友方未艾的口述中可以感受,萧红爱得很“抑郁”:

“那时,张乃莹(萧红)很爱萧军,但也很畏惧。萧军在她身边时,她无论对舒群还是我,或其他一些男性朋友,总是少言寡语;一旦萧军不在,她就谈笑风生,对人对事议论得又幽默又有趣。”

可以看出,萧军的气场似乎在无形中束缚了萧红的活泼,压制了她的种种。

虽然萧军也称自己爱萧红,但他的爱就是惩罚。尤其他打她,非要跟她在写作才华上比个高低。当他处于下风,萧红作品赚的钱比他多时,他就吃醋,以出轨的方式宣示夫权。证明他可以在感情里为所欲为,女人只能俯首称臣。

或许正是因为萧军有如此令人深恶痛绝的大男子主义,才使得《萧红评传》的作者将萧红与萧军同居多年的地位评价的很低,他说萧红“多年做了他的佣人、姘妇、密友以及‘出气包’”

近乎奴役的一个生活状态,怪不得好友方未艾说,“未曾想张乃莹几月未见,竟变成了又黄又瘦精神萎靡的少妇了。”(萧红原名张乃莹)

颇为纠结的是,这种屈辱,萧红忍受长达六年,直至在1938年遇到温文尔雅的倾慕者端木蕻良,她才真正脱离了萧军。

而且抽身的姿态不带一丝拖泥带水。要知道,彼时萧红已经怀上了萧军的孩子,处于一个藕断丝连的处境,但她仍然斩断顾虑,再一次怀着前任的孩子,奔赴下一任男人。

如此决绝,不禁引人窥探萧红的内心,或许不是她具备了离开的勇气,而是她等来了认为可以托付的男人。就如《萧红评传》的作者所说:“她曾经优柔寡断,此时如此坚决,主要可能是因为端木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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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 1938年,萧红、端木蕻良摄于西安

较对于曾经多次因男人受辱,萧红仍然渴望男人的一个肩膀,这就更能体现她内心缺乏安全感的焦虑。

女人天生是弱水,无论再坚强,也希望遇见能有所寄托的男人。何况手无缚鸡之力的萧红。

在1938年春与萧军分手后,同年5月萧红就与端木闪婚。

萧红在婚礼上对朋友说:“我对他没有什么过高的希求,只是想过正常的老百姓式的夫妻生活。没有争吵、没有打闹、没有不忠、没有讥笑,有的只是互相谅解、爱护、体贴。”

她一生仅31岁,当过佣人、姘妇、出气包,抱怨痛苦全因自己是女人

端木是个高级知识分子,文质彬彬,各方面都比萧军好。

一度以为萧红可以与意中人白头偕老,但遗憾的是,她的命运笼罩太多悲情色彩,最终她还是因为战乱、多病,陨落在了1942年,沉睡于香港浅水湾,一生仅有31岁。

萧红抱怨自己一生最大的痛苦和不幸,就因为自己是个女人。

确实,她只是一个女人,一个太年轻的女人,能够付出的,只有感情。往往用情最多的人,都最卑躬屈膝。

她说她是“从祖父那里知道,人生除掉冰冷和憎恶以外,还有爱和温暖。”

相信你我都不能忍住对一个缺爱的女孩产生怜悯,尽管她自身有很多问题,但每每设身处地去理解她的原生家庭,就不忍心苛责。

从离经叛道开始,从跌撞坎坷走来,萧红短暂而不漫长的一生活得任性自由。在整一个旧式女性背景时代,她证明自己是活过的,而不是存在,这已经很了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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