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走……我立即就走！”看著鮮血流出來，沈晴空驚恐的想要尖叫，卻又怕自己的失態嚇得媽媽傷了自己。
沈晴空一步一回頭的離開病房，她走的很慢，在心裡期盼著媽媽可以留下來她，但是，除了在她面前緊緊甩上的房門，沒有任何的挽留。
離開醫院之後，沈晴空精神恍惚的穿梭在忙碌的人群。
看著他們的笑臉，聽著他們的笑聲，眼淚再度決堤。
爸爸走了。
媽媽也不要她了。
從此她就沒有家了。
一心期盼的婚姻更是一場笑話。
沈晴空情緒崩潰，蹲在路邊嚎啕大哭。
路人看她可憐，幫她報了警，並耐心的詢問她是否需要幫助。
沈晴空不斷的搖頭，不需要，她不需要任何人幫助，在這個世界上也沒有人能幫她了。
沈晴空強撐著要離開，卻一步沒有邁出，眼前就一黑。
她暈了過去。
……
慕麟軒接到電話，火急火燎的飆車趕到警察局。
隨行的醫生檢查過之後說，“太太身體虛弱，動了胎氣，需要靜養，不能再受任何刺激。”
慕麟軒點點頭，站在床邊靜靜地望著昏迷過去的沈晴空。
她蜷縮著身體，手臂緊緊地環抱在一起，像是要將自己藏起來一般，她最近瘦了很多，小臉只有巴掌大小，臉色蒼白，披頭散髮模樣十分狼狽，即使在睡夢中眼淚也在不斷流。
那種脆弱的模樣撞在他的心底，讓他冷硬的心忍不住一軟。
慕麟軒嘆息一聲，擦掉她的眼淚，小心翼翼將她抱起來。
……
遙遠的天邊亮起了一抹亮光。
沈晴空赤裸著雙腳，悄無聲息的走進客房裡，於悠悠就睡在這裡。
她比她大了十二歲，容貌不是絕美，更比不上十八歲小女孩的鮮嫩，但她依舊是一個魅力十足，令男人傾心的女人。
沈晴空直勾勾鎖著她。
她昏睡了三天，於悠悠也守了她三天。
睡睡醒醒中，她總是聽到這個女人在她耳邊一遍遍道歉。
於悠悠說：「小晴，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說出實情的。只是這麼多年好不容易才有了做媽媽的機會，開心之下就說漏了。」
於悠悠還說：「沈伯父的死，我很抱歉。我願意付出一切，只求你能原諒一二。」
騙子！
滿口謊言，又狡詐的騙子！
這樣拙劣的謊言鬼都不會相信！
沈晴空一步步走到床邊，就是這個女人害死了父親，讓他到死都不瞑目。
洶湧的恨意在心中咆哮著，她絕對不會放過於悠悠，一定要她血債血償！
攥在手中的匕首，劃破風聲狠狠的朝著於悠悠的胸口刺出，發酵的恨意早已就讓她失去了理智，燃燒在眼底的火焰充滿瘋狂。
“於悠悠，你去死！”
沈晴空到底是沒有要了於悠悠的命，她恰好一翻身，就躲過了致命的一擊，匕首刺進她的肩膀。
“啊啊啊啊！！”於悠悠放聲尖叫，掙扎著想要逃跑。
沈晴空已經紅了眼，瘋狂的撲過去，自古以來殺人償命，她絕對不會放過這個害死父親的兇手！
砰！
房門被撞開，有人趕了過來。
沈晴空的手腕被人用力扣住，一股大力傳來，將她從床上拖下來，隨後趕過來的人，扶著受傷的於悠悠火速離開。
“站住！給我站住！”沈晴空拼命掙扎著，卻被禁錮的更緊，她氣急了，指甲用力嵌進他的胳膊裡，“你為什麼要救她！她害死我吧！我要為我爸爸報仇！”
“晴空，你冷靜點。”慕麟軒任由她掐著，大掌輕輕拍著她後背，“我已經調查過經過，你爸出事兒真的只是一個意外。就算是你執意計較，法院最多也只會責令她賠錢了事。”
賠錢了事？！
沈晴空難以接受，為了包庇於悠悠，他連良心都不顧了嗎！
“啊啊啊！！”沈晴空歇斯底里的尖叫，兇狠地撲過去，咬住慕麟軒的脖頸。
她恨。
恨不得咬斷這個要讓她父親枉死男人的喉嚨。
慕麟軒疼的皺起眉頭，卻依舊按捺著。
血腥味充斥在她的口腔，舌尖滿滿都是腥甜的味道。沈晴空鬆口了，那一口耗盡了她所有的力氣。
身體癱軟成一團，任由他摟抱著，嚎啕大哭。
“慕麟軒，我錯了。都是我不好。我不該使性子，不該跟你鬧，不該想要離婚，更不該去遷怒於小姐。我再也不會了。以後我會很乖很乖的。你放過我爸爸吧，他年紀大了，又有心臟病，真的禁不住折騰。”
沈晴空的臉白的幾乎透明，雙眼又紅又腫的像是一個核桃，她卑微又可憐的祈求，“慕麟軒，只要你讓我爸爸回來，孩子給你們。我發誓不會見他，更不會給你和於小姐添堵。好不好？好不好？”
慕麟軒靜靜地看著她，眼眸幽暗，“沈晴空，你爸爸已經走了，他不會回來了。”
沈晴空崩潰一般大哭，痛的撕心裂肺，她嚐到鮮血的味道，也嚐到眼淚的味道，兩者混合在一起，剩下的只有無盡的絕望。
她趴在他的懷裡，眼淚如斷線的珠子，像是要將這一輩子的眼淚掉完。
慕麟軒忍不住嘆息，打橫將她抱起來，送回主臥，有力的大手捧住她的臉頰，粗糲的指腹一遍遍拭擦她的眼淚，溫柔的安慰，“這麼哭太傷筋動骨了，對孩子不好。”
沈晴空抬起紅腫的雙眼看著眼前的男人，他的臉色有些憔悴，卻依舊如同俊美的天神一般，啞聲問道，“慕麟軒，你很在乎這個孩子？”
“很在乎。”大手輕輕地撫摸著她微微凸起的小腹，眼中的溫柔能熔化最冷硬的心臟，“晴空，你永遠都不會明白這個孩子對於我來說意味著什麼。你瞧——”
慕麟軒從抽屜裡拿出一份文件，最上面是加黑字體——股權讓渡書。
是沈氏企業的全部股份。
“你簽了字這就是你的了，我會讓冷助理親自過問沈氏的大小事宜。以後你再也不用擔心有人踐踏你爸爸的心血。”
“我不要！不要！”沈晴空憤怒的拍開男人的手，如同被激怒的小獸一般。
慕麟軒的面色沉了下來，冷漠的看著她，聲音淡淡的沒有一絲情緒，“晴空，我知道最近發生了很多不好的事情，你心情不好，我身為你的丈夫應該包容你。但是，你不能總這麼鬧，知道嗎？”
他看似安慰的話語裡，帶著威脅。
沈晴空全身都在發抖，心底冷的厲害。
這些年，她一廂情願，一心痴戀的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男人！
他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
“滾！”沈晴空瘋了一般拍打著床鋪，指著門口，尖叫著，“立即給我滾！慕麟軒，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好好想想的我的話。”慕麟軒直起身子，抬手整理著微微褶皺的襯衣，一舉一動間透著如同貴族一般的一般的優雅和矜貴，可又那麼冷漠，那麼高高在上，那麼遙不可及，“在一起這麼多年了，你應該懂我的脾氣。激怒我吃苦的只有你自己。”
然後，慕麟軒離開了。
沈晴空將那份合同揉成一團，又跳下來拼命的踩著，看著它們被她踐踏的不成樣子，這才覺得痛快。
哈哈！
沈晴空癲狂的大笑。
多好笑。
她最親最愛爸爸的一條命，到了現在換來的只有這麼幾張薄薄的紙？
什麼時候人命輕賤成這副模樣了！
還是隻有他們的人命才這麼輕賤！
慕麟軒站在房間門口，聽著裡面的哭聲，一直等到安靜下來，這才轉身下樓。
於悠悠包砸了傷口就在客廳裡等著，看著慕麟軒走下來，急切的迎上來，“阿軒，晴空怎麼了？”
“不太好。”
於悠悠眼眶紅著，十分自責，“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在沈伯父面前胡言亂語也不會鬧成這樣。”
“是。怪你。”
於悠悠一怔，心中驚疑難定，她很想再說些什麼，可男人眉宇間的冷淡疏離，以及眼中閃過的寒光，讓她心臟一沉，變得謹慎起來。
“對不起。”於悠悠低下頭，“如果晴空一定要我死，才能出了心裡的怨氣，我一定如她所願。反正，我是早就應該死的人……”
“你走吧！”慕麟軒粗暴的打斷她的話，“以後你還是不要再來這邊別墅。晴空懷著孩子，我不希望她生產前在受到什麼刺激。”
說完，慕麟軒就越過她向外走，於悠悠心中忐忑難安，慕麟軒今天對她這麼反常難道是發現什麼了？
不。
絕不可能的。
……
沈父停靈七天才下葬。
下葬的那一天，她早早就趕到了沈家。
林知秋不準沈晴空進門，更不准她到靈堂祭拜。
來祭拜的賓客雖然沒有說什麼，可是，他們望著她輕蔑的眸光，竊竊私語的指指點點都讓沈晴空十分難受。
沈晴空沒有抱怨，也沒有資格抱怨。
不管被怎麼樣責難，都是她罪有應得，她活該有報應。
儀式結束之後，送葬的親朋好友陸續離開。
一直遠遠綴著的沈晴空這才向墓地走去，不管怎麼樣，她都要跟爸爸拜別。
才靠近墓碑，沙啞的哀慼的哭聲就傳過來，讓人禁不住悲從心來。
沈晴空又一看，那個抱著墓碑幾乎哭死過去的人不是林知秋又是誰。
沈晴空像是被打了一巴掌一樣，再也沒有靠近的勇氣，她噗通一聲跪下，朝著墓碑的方向三拜九叩。
眼淚落在地上，耳邊又響起了很多話。
「我寧願沈氏企業化為灰燼，死後向老沈懺悔，也用不著仇人憐憫！」
「已經調查過了，你爸出事兒真的只是一個意外。就算是你執意計較，法院最多也只會責令她賠一些錢而已。」
「晴空，你永遠都不會明白這個孩子對於我來說意味著什麼。」
……
她走進婦產科，臉色蒼白如紙，神情卻份外堅決，“請立即給我安排人流手術！”
所有人的人都被集中在醫院的大廳裡，正在進行的手術也被強行停止，整個醫院只許進，不許出。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所有人惶恐難安，就連空氣裡都充著躁動的氣息。
忽然，一陣腳步聲從走廊傳來。
為首的那個男人在眾星拱月之下極快的邁動著步伐，他的頎長強大，英挺的眉宇間充斥著如同利刃一般的寒氣。
醫院的院長看到他立即迎上去，戰戰兢兢的說道，“慕總，人都在這裡了。”
慕麟軒的視線從大廳裡的人一一掃過，最後停在縮在角落的女孩身上，一字一頓的喚道，“沈晴空。”
沈晴空一動不動，像是沒有聽到。
她的耳充不聞耗盡了慕麟軒最後一點耐性。
他大步走過去，扣住手臂大力將她拽起來！
沈晴空虛弱不堪，整個人如同沒有骨頭的布娃娃一般，任由他擺弄，一向明媚的杏眸此刻如同寂滅的星辰一樣，黯然無比。
慕麟軒的聲音像是從牙齒裡擠出來一樣，帶著狂風暴雨的暴怒，“沈晴空！孩子呢？”“你問我，孩子？”沈晴空忍不住笑了起來側頭，蒼白的臉龐上像是有荏弱的花朵靜靜開放一般，美的令人心悸，“已經沒有什麼孩子了！”
“沈晴空！”慕麟軒咆哮，額角的青筋根根迸起，幽深的眼眸中有旋風在凝聚，露出的憤怒足以毀天滅地，而，眼底的驚痛卻扭曲了那張俊美的容顏，大手卡住她的脖子，手指不斷的收緊。
他想要殺了她！
沈晴空卻毫不害怕，她笑著，那笑容是很久未見過的暢快，一閃一閃的眼眸裡充滿惡意，“慕麟軒，你來的快。如果現在趕到手術室沒準還能看到那團血肉。”她抬起細細的手臂，手指比劃出一個小小的圓圈，“有這麼大呢……”
她說，“醫生說，再過幾個月，他就會發育出四肢，五官。等到瓜熟蒂落，就成了一個可愛的小娃娃。只可惜，他沒有機會了，呵呵……”
慕麟軒入贅冰窖，渾身禁不住的顫抖，整個在江城呼風喚雨，隻手遮天的男人，心中只剩下絕望的痛疼，手指終於是無力的鬆開。
沈晴空捂著脖子低低的咳嗽著，虛弱的依靠著牆壁，她依舊揚著頭，看著眼前如同困獸一般的男人，心中有種報復之後的痛快。
那笑容刺激的慕麟軒心中又是一痛，忍無可忍的一巴掌扇過去。
啪——
這一巴掌毫不留情，巨大的力道將沈晴空掀翻在地上。
她緩緩地坐起來，揚著沒有絲毫血絲的面容，唇角露出冷笑，“慕麟軒，你知道你現在這副模樣讓我多麼開心嗎？既然你為了那個姓於的女人連良心都不要了，既然你捨不得那個姓於的女人償命，那就讓你的孩子償還好了。血債血償，很公平。”
初為人母，她也很期待孩子的降臨。
可是到了現在這種地步，她絕對不能生下他，讓他認賊做母，死都不行！
慕麟軒僵硬的收緊手指，掌心酥麻的疼痛著，俊美的臉龐陰沉如水，冷冷地看著已經跟了他五年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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