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陸以外
一直以來我都覺得，在中國流行歌壇，有幾個歌手是很特別的，男的像黃家駒，譚詠麟，張國榮，他們最出色的專輯和歌，都是粵語歌，但一點都沒有妨礙他們紅透全中國；女的，人數好像就比較少一點了，想來想去，就只有一個陳慧嫻了吧？你能想起她的國語歌嗎？想不起對吧？但你一定會想起她的《千千闕歌》。
這首充滿著離愁但又不失浪漫大氣的歌，從1989年它誕生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在中國聽眾的心裡佔據著重要的位置。畢業晚會要唱，同事離職要唱，退伍要唱，分手就更是要唱，在婉轉悠揚的旋律裡，在字字滲情的詞句裡，回憶過去的美好，傷感於一放下麥克風就要天各一方的別離，紅著眼圈彼此相問一句：還會再見嗎？不可否認，這首歌，確實能很好地讓人宣洩出那個當下的愁緒。但，你知道這首歌的歌名“千千闕歌”是什麼意思嗎？
我也算看過很多古文的人，坦白說，我第一次注意到這個問題的時候，我也沒搞明白是怎麼回事，因為，“闕”字用在這裡，好像並不合理呀？那麼“闕”是什麼意思呢？古文中，若讀jue第二聲，有去除，挖掘，毀傷的意思，如《左傳》“若闕地及泉”，這個“闕”就是挖掘的意思。但這個讀音並不在“千千闕歌”的範圍內，因為這個“闕”是讀 que的。
當“闕”讀que第一聲時，是什麼意思呢？古文中，除了是姓氏以外，“闕”還多用作缺，即空缺，缺點，錯誤的意思。如《史記》的作者司馬遷所寫《報任少卿書》“次之又不能拾遺補闕”中的“闕”，即這個意思。
當然了，讀que第四聲，它還有一個很常見的用法，就是指代古代宮殿、祠廟或陵墓前的高臺，左右各一，臺上建樓觀。大家都知道的蘇軾的那句“不知天上宮闕”中的“闕”，就類似這個意思。然後代指宮殿，朝廷。像岳父《滿江紅》“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中的“闕”，即朝廷的意思。
這樣看下來，那麼，“千千闕歌”中的“闕”應該是上面這些的哪個意思呢？“千千”應該是一種文學表達，即“很多”的意思，很多什麼歌呢？是很多“缺點”的歌？還是詞作高人林振強在寫詞的時候將“缺點”引申作“缺陷”或“遺憾”，即很多“遺憾”的歌？如果是這樣，又勉強能解釋得通。我們可以將這四個字“千千闕歌”代入副歌的歌詞看看通不通，歌詞“來日縱使千千闕歌.......都比不起這宵美麗，亦絕不可使我更欣賞”,即“來日就算再唱很多’'遺憾的'歌.......都比不過今晚這一刻鐘的美好了，也不會讓我更加欣賞了“ ，這個邏輯好像也是通的。最適合的，應該就是這個也許另作”引申“為用的意思了。其他意思都不靠譜。
但是，作為一首流行歌曲，深諳流行音樂市場之道的詞作高手林振強，他會這樣為了一個歌名來繞個彎嗎？我覺得可能性很小吧，人家誰有那麼多時間，那麼無聊地去探究你一個歌名的意思呀，在歌還沒紅的時候，這絕對是一個極大的冒險。何況，引申為”遺憾的“，邏輯上是勉強能通了，但意境好像就比較單一了，離愁也不只有”遺憾“和苦大仇深的呀，像我一開始就說的，還有對相處時光的美好回憶，還有對未來相聚的憧憬。
所以，我就在想，這個”闕“字會不會是個錯別字呀？因為同樣讀音的，還有一個跟它很像的字”闋“，這個”闋“可作量詞，一闋即一首的意思，用在歌曲或詞作都可以。那麼，”千千闕歌“如果是”千千闋歌“，就是”很多首歌曲“的意思。將這個意思放在上面那句歌詞裡，即”來日就算唱再多首歌.......都比不過今晚這一刻鐘的美好了，也不會讓我更加欣賞了“，是不是意境就更加豐滿和豐富了？而且意思也更簡約明瞭？
這會不會是一個用錯了快30年的錯別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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