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生將室友砍了50多道傷口,----起底川師大殺人案


2016年3月28日凌晨1時10分,在成都工作的蘆海強已經熟睡,手機突然詭異地響了起來。因為平時要跑業務,蘆海強對於半夜三更打來的電話並不意外。

電話那頭的人自稱是四川師範大學的老師,說讓他趕緊來一趟,他的弟弟蘆海清可能死了,需要他過來辨別一下遺體。蘆海強起初以為自己聽錯了,他以為接到了騙子電話,但後來一想,如果是騙子,應該不會這麼晚打來。

原本已沉沉入睡的蘆海強突然打了一個哆嗦,隨手抓起一件衣服,出門攔了一輛出租車往川師大駛去,上了車後他才發現,衣服都穿反了。

蘆海強心中很焦慮。因為在3月26日,弟弟還打電話跟他訴苦,說最近心情不太好。還問他要800元“救急”,說新買了電腦,需要分期付款。“不會真出什麼事了吧?”


大學生將室友砍了50多道傷口,----起底川師大殺人案

恐怖午夜

川師大成龍校區學生公寓,蘆海強並不陌生。去年9月,蘆海強送蘆海清入學時,曾來過這裡,案發的學習室和蘆海清居住的127宿舍只隔著一個樓梯,距離不過20米。蘆海強到達公寓時,現場拉起了警戒線。

“你是蘆海強嗎?”現場的警察和校方人員問他。在確認身份後,兩名警察把他帶到一樓的自習室,掀開一個裹屍袋,一具血肉模糊的遺體呈現在他的面前,第一眼,蘆海強沒認出來這是弟弟,但經過辨認,還是讓蘆海強絕望了:弟弟身上的衣服是自己的,他讀書手頭緊,兩人的衣服經常換著穿。

蘆海強當場衝出學習室,一陣乾嘔。生平頭一回見到這種血腥場面,受害者卻是自己的弟弟。他隨後來到弟弟的宿舍,見到的是四名驚魂未定的室友,弟弟的電腦還開著,旁邊放著一包未吃完的薯片。

當晚,和蘆海強一樣無眠的,還有整個宿舍樓的學生。兇殺案像霧霾一樣在空氣中瀰漫開來,即便是膽大的男生,這一夜也是驚魂未定。

從不抽菸的學生為了消除恐懼,在宿舍內徹夜抽菸,以緩解驚嚇。蘆海清的另外4名室友當晚也沒敢回宿舍,有的在外面的賓館過夜,要麼在附近的網吧玩遊戲。之後,學生們收到消息,蘆海清被害一案,警方已介入調查,學生不得對外散佈消息。

隨後的法醫報告顯示,蘆海清身上有50多道傷口,他因頭頸離斷傷死亡。


127宿舍的日與夜

蘆海清所住的127宿舍一共住了6人,除1人來自湖南,其餘都是甘肅人,這包括了涉嫌殺害蘆海清的滕某。因為性格外向,喜歡耍寶、逗樂,蘆海清和幾位室友關係都不錯——除了沉默寡言的滕某。

在室友小斌(化名)眼中,滕某平時話很少,獨來獨往。學習上有什麼問題,其他幾名室友還會互相切磋,而滕某很少參與。入學後一個月,小斌就發現滕某的性格“有些問題”。入校後的第一個國慶節,127宿舍的幾名室友一起比拼酒量,一開始一罐罐地喝,後來不過癮,一瓶瓶地喝。最後,每人都喝了約7瓶啤酒。酒喝完了,卻沒拼出個勝負,室友們都說算了,圖個開心,但滕某不高興,要求繼續。小斌發現滕某的眼裡帶著殺氣。“他看起來很不爽。”

蘆海強送弟弟上學時曾見過滕某,不過當時沒打照面。事後,蘆海強走訪了滕某的幾名同學,“話不多”、“很內向”,是大家對他的一致評價,在班上,滕某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學生。而在小斌的記憶中,滕某愛好打遊戲和看心理犯罪小說。國內有位作家寫的《心理罪》系列小說《畫像》、《教化場》、《暗河》,他都看過。

同樣是老鄉,滕某和其他幾人的關係處得都一般,尤其和蘆海清關係比較緊張。“蘆海清比較貧嘴,嘴上不饒人,有時他可能只是開玩笑,沒有挖苦的意思,但聽的人卻不這麼想。”小斌回憶,蘆海清至少有4次因瑣事和滕某發生矛盾。有一次,蘆海清將杯子裡的水灑在地上,滕某一跤摔倒,蘆海清則躲在床上哈哈大笑。滕某當時就說“我早晚得弄死你”。

早在2016年2月,春節前夕,蘆海清準備和女朋友團聚。滕某一直是單身,蘆海清打趣說:“你要多參加活動才能碰到女孩子啊,就你這樣,能有人看上你嗎?”而滕某則把這視為蘆海清的炫耀和對自己的嘲諷,埋下了仇恨的種子。

蘆海清和滕某的床鋪緊挨著,下床時會發出聲響,尤其是週末,他到外面做兼職,7點就要起床,會影響滕某休息,因為這事,兩人爭吵過。後來蘆海清想和別人換個鋪位,但沒有人願意。

蘆海清先後兩次向老師提出想更換宿舍,但老師表示:新生要學會和不同的人相處,這也是上大學要學習的內容之一。


唱歌引發鬥毆

3月26日,案發前一晚8時許,宿舍有人用電腦播放音樂,歌曲是汪峰的《怒放的生命》,歌到高亢之處,蘆海清忍不住跟唱了兩句,還用手拍打著書桌伴奏。滕某當時在看書,他大聲說:“唱什麼唱,你唱得很好聽嗎?”

蘆海清反問:“我唱兩句怎麼了?”

誰知,滕某衝了過來,拿著手中的書本往蘆海清的臉上打,一巴掌打在他臉上,蘆海清也不甘示弱,拿起床上的皮帶揮舞過去,剛好抽在滕某的臉上。幾位室友趕緊出來勸架,衝突僅僅持續了兩分鐘,兩人就被拉開。滕某的臉被抽出一條血印,蘆海清的T恤則被撕爛。

打完架,滕某將蘆海清約到了寢室不遠處的學習室內談心。他告訴蘆海清,自己曾患有抑鬱症,讓蘆海清“儘量不要惹他”。蘆海清以為他在開玩笑,說了一句“謝謝你今天饒我一命啊”,這句話成了兩人的最後一次交談。

晚上10時許,蘆海清給在西安讀書的女友王鑫(化名)打了個電話,聊了半小時。蘆海清告訴王鑫,他和室友“幹了一架”,額頭上腫了個大疙瘩。王鑫嚇了一跳,她建議蘆海清與對方和好,畢竟還要在一個寢室生活4年。不過,蘆海清隨後安慰她說,這不過是男生間相處的方式,“打完架就已經好了。”

第二天一早,滕某起床發現,蘆海清將昨晚打架被撕壞的衣服,扔在他的垃圾桶。他憤怒了,這是挑釁,他決定殺了蘆海清。


最後的瘋狂

3月27日,週日,上午9時。愛睡懶覺的室友們起床後發現,滕某不在床上,也不在桌邊。就在這天中午11時許,班上一位和滕某相熟的女同學接到他的電話,滕某在電話中告訴她“我不想活了”。

滕某特立獨行,能說上話的同學並不多。這位女同學對滕某的話並未在意,還以為他在開玩笑,於是在電話中勸他:“遇到點困難很正常,不要想不開。”

下午6時,滕某在超市買了一罐啤酒,一個人在宿舍喝,一同買回的還有一把菜刀,被他放在抽屜裡。回到宿舍,他並未看到蘆海清,便問室友蘆海清的去向,室友說也不知道,可能去外面上晚自習了。

等了一個多小時,還是沒見到蘆海清的蹤影,滕某隻好一個人在椅子上喝悶酒。直到晚上11時,蘆海清都沒有回到寢室,他決定出門尋找。在和宿舍隔著一個樓梯的學習室,滕某發現了蘆海清,遠遠地和他揮揮手,蘆海清笑著說:“你今天這麼有空啊?要和我聊聊天啊?”

滕某沒作聲,沉默了5秒鐘後問:“你今晚回宿舍嗎?”

“不回。”蘆海清回答。滕某什麼都沒說,轉身回到宿舍,拿出了菜刀藏在身後,見到蘆海清後,就一刀砍下。

幾分鐘後,滕某平靜地走出學習室,告訴室友,他殺了人,他勸室友趕緊報警,否則自己還要砍人。隨後,滕某又回到學習室,他當時很平靜,有學生看到,他用隨身帶的紙巾擦拭手上的血跡。15分鐘後,警察來到現場,將滕某帶走,並封鎖了現場。


死者家屬:他幼年喪父身世悲慘

蘆海清出生於甘肅省白銀市景泰縣寺灘鄉寬溝村,父親在礦上挖煤,1997年,蘆海清兩歲時,父親因為煤礦事故意外死亡,母親改嫁。無依無靠的他被大伯蘆栓虎收留,和堂兄蘆海強和堂姐蘆海芳生活在一起。但蘆海清管蘆海強的父親叫爸爸。在蘆海清10歲時,為了讓他能上學,當時上初二的蘆海芳不得不輟學。

在蘆海強的印象中,弟弟是一個活潑、外向的人。“話癆,未見其人,先聞其聲。”蘆海清特別喜歡唱歌,會彈鋼琴和吉他,最愛聽張信哲的歌。早在上高中時,蘆海清經常早上5點多一個人起來跑到山上去練聲,但愛唱歌惹來殺身之禍,蘆海強萬萬沒想到。在上高中時,蘆海清在班上成績中游,一家人並未指望他考上一本,蘆海強曾建議他學理科,將來好找工作,但看起來白白淨淨的蘆海清卻執意要學藝術,在高考前還專門報了蘭州一個藝術課培訓班。

在老師周雪的印象中,蘆海清是農村出來的苦孩子,早當家,很懂事,藝術培訓3個月要4000元,蘆海清非常珍惜來之不易的機會。有一次,練習發聲,因為沒掌握技巧,一天下來他的嗓子都啞了,第二天,他卻堅持過來訓練。

巧的是,滕某也在這所音樂培訓學校上過課。不過,兩人當時並不認識,任課老師也不一樣。在老師眼中,滕某的資質一般,抗壓能力較差。有一次考試前,滕某找到老師,說他整夜失眠、焦慮,已經有3天睡眠不足4小時。原來,他每天晚上都熬夜練習樂理、聲樂到凌晨三四點鐘。

事發後的一週,蘆海強一家都精神恍惚,尤其是蘆栓虎,整天以淚洗面,幾天不吃一頓飯,不到一個星期就瘦了四五斤。4月3日,蘆海清頭七,蘆海強和家人去他的宿舍收拾遺物。

4月7日,蘆海強開始和校方溝通善後,四川師範大學表示:“雖然蘆海清同學的死亡與學校無關,學校不承擔任何法律責任,但考慮到蘆海清家庭的實際情況,學校基於人道主義原則和人文關懷對進行援助。”


嫌犯獄中自述:“讓法院判我死刑”

案發當晚,蘆海強就打電話把噩耗通知了父親蘆栓虎和妹妹蘆海芳,一家10人第二天一早就坐飛機來到成都。按照蘆海強老家的習俗,死者必須儘快入土為安。在家屬都看過蘆海清最後一面後,4月9日,蘆海清的遺體火化。但讓蘆家不滿的是,事發這麼多天,滕某的家人從來沒給他們打過電話,更不用說道歉。

4月17日,律師羅蟬玉在看守所看到了滕某,她開頭就問:“你們之間究竟有多大仇,你要這麼對他?”

滕某的回答讓她大吃一驚:“當時我什麼都沒想,就想殺了他。”滕某告訴她,自己不止一次有過殺死蘆海清的念頭,因為自己不喜歡別人的嘲諷,而蘆海清的很多玩笑話,在他看來就是挖苦、嘲諷,“我想死,但是不敢跳樓。於是就想殺了蘆海清,讓法院判我死刑。”

對於兒子殺害室友,趙芳(化名)也感到震驚。“我沒想到,我以為他頂多會傷害自己,如果他自殺,我倒不會意外。”2009年2月與2012年9月,滕某曾自殺兩次。第一次,他站在8層樓想往下跳,但估計是有些恐高,沒敢跳,剛好被人發現了。第二次割腕後,失血過多以致休克,後來及時送醫院才撿回一條命。此後,滕某又多次自殘。

滕某是趙芳的獨子,她稱兒子上中學時,患精神抑鬱疾病,高中時還休學半年。被四川師大錄取後,趙芳一直沒敢告訴學校兒子有精神病。“畢竟有精神病讓人知道了對孩子的未來影響不好,一怕他被學校退學,二怕別人歧視他。”

但在蘆海強看來,趙芳所謂滕某有精神病的說辭都是為了讓滕某保命。蘆家目前沒有任何賠償訴求,他們只求法院公開、公正地嚴懲兇手,讓弟弟在九泉之下瞑目。

2017年9月6日四川省成都市中級人民法院對該案進行公開宣判,以故意殺人罪判處滕飛死刑,緩期二年執行,剝奪政治權利終身;並賠償蘆某某親屬的經濟損失83212.5元。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