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繪】家有“悍”妻
家有“悍”妻
一
人有時候不得不相信宿命，比如我，假如我的一個哥哥不夭折，假如計劃生育提早一年，假如老母親年齡大一歲，就不可能有我出生的機會。
我就像母親說的是哪個“星宿”下凡，除了有些小聰明，卻不曾有“天賦異稟”，相反，比起懂事乖巧的哥哥姐姐，我是從小頑劣叛逆，讓父母操碎了心。
以致於母親有時候實在被我氣得七竅生煙，也捨棄了不詛咒孩子的原則，大罵“你個天上放下來的，總有一天有老婆制服你！”
沒想到一語成讖！
二
在渾渾噩噩過了二十幾年後，突然就到了成家的年齡了，我那時候在杭州做業務，整天除了上班就是看球打牌，倒也逍遙自在。
就在這時，第二個宿命如期而至，妻子那時候也在杭州上班，經同學介紹，我們認識了，我們倒是聊得來: 都來自農村，外向善良，簡單直率。
但聊得來是一回事，要託付終身是另外一回事，我至今也不知道妻子是看上我的哪一點，除了有點小幽默，我真的沒什麼優勢: 既無潘安之貌，也無傲世之才，賺錢又少，城裡沒房。後來我還經常開玩笑問她，怎麼會看上我，她白我一眼答到，我年紀大了，不嫁就老了。這時候我腦子裡閃過瓊瑤小說裡的一句話: 愛一個人不需要理由。
但真相處起來，我發現還真和想象中的談戀愛不一樣，她做事雷厲風行，性感火爆，眼睛裡容不下沙子，而且不需要引線和雷管，可以隨時爆炸，火氣上來時，大有氣吞山河雷霆萬鈞風捲殘雲之勢，自小看不起打女人的人的我，只能是一隻瑟瑟發抖的落湯雞。
比如有一次難得她休息，早說好陪她吃飯逛街的，當天我在朋友的攛掇下就去打牌了，早忘記了和她的約定，她是電話打到我沒電。我為了面子也不好中途把朋友撩下，結果見我後那是一頓狂風暴雨，身上落下點“記號”那是再所難免，“家暴”過後，她感覺意猶未盡或者教育的目的還沒達到，臨走還拿走我的手機和眼鏡，我是又騙又哄、連拉帶拽方才過關。
還有就是該辦的事情我沒去辦，那是必須把你耳朵嘮出繭為止的，後來看過一部電影叫《河東獅吼》，都說藝術源於生活，那裡面的張柏芝古天樂不就是妻子和我嗎？看來天下的苦主絕非我一人。
如此等等，加上第一次去老丈人家，我故作斯文，沉默寡言，我那固執得有些偏激的老丈人見我又矮又胖，家也是偏遠山村，還三拳打不出一個屁，怎麼也想不明白，他高挑懂事的乖女兒怎麼會看上我這個貨，硬是不同意這門親事。
於是我便想放棄，俗話說: 大丈夫何患無妻，再說男人總想事業有成，然後娶一個美貌與善良並存，賢惠與溫柔合體的女人為妻，那才符合我當初的夢想。
妻子當時是苦悶的，父親不點頭，她絕對做不出那種“先斬後奏”之事，加上我三天兩頭和兄弟們喝酒打牌看球賽，小錢看不上，大錢賺不到，雖說在上班，但除了混得一身肥肉，賬戶裡卻空空如也。但對於和我的未來，她卻無比堅定，大有“天地合，乃敢與君絕”的氣概，一方面找人說服他父親，一方面她脾氣收斂點，也讓我行為收斂點。甚至還梨花帶雨含情脈脈地在我懷裡撒嬌: 我爸爸這麼反對，我還跟著你，以後不能欺負我。
當時的我是熱血沸騰，滿腦子俠意柔情，心想我是何德何能，竟然有女子對我如此痴心，不由鄭重地點了點頭，心想即使她有再多的缺點，我都要包容她，呵護她，這個承諾可是真心的。
就這樣，我上了她的“賊船”，其實哪有我欺負她的時候，不被她欺負就謝天謝地了，經歷過了那麼多坎坷，我也釋然了: 只要她善待我親人朋友，大是大非的問題上能有原則，欺負就欺負一下吧！
三
其實，妻子還是有很多優點的，結婚後，很快有了孩子，為了補貼家用，妻子把兒子託給她媽照顧，尋得一服裝廠的工作，廠子離她家有十幾公里，天天早上七點去，晚上九點才下班，騎電動車要半個多小時。上班如此辛苦，晚上帶孩子她卻心細如髮，孩子什麼時候把尿，什麼時候踢被子，她總能及時醒來，如鬧鐘般準時，如果兒子有個感冒發燒，她定是一夜無眠，相反，我總是一上床就鼾聲如雷。
有一次下雨天，她晚上回來被車子刮到，腳也骨折了，我卻在外出差，回來後在我面前大哭一場，我突然感覺到一種強烈的愧疚和責任，自此下定決心，好好照顧他們孃兒倆。
在妻子的苦心經營下，我們終於在兒子上學前買了房子，算是在城裡安下了家，房子雖小，在妻子的精心佈置下，卻是整潔溫馨。
女人都是愛美愛買衣服的，妻子也一樣，但凡看見中意的衣服，她必定比了又比，還價還到氣氛尷尬。但給兒子買則爽快很多，有時候看那衣服實在貴，就換季的時候去買。每天也是她最早起床，燒好早飯，把我們要穿的衣服放在床頭，然後才出門。
雖說她性格火爆，卻是時間極短，只要處置及時，斷不會成燎原之勢，我要回家看望父母，她準能猜到並提早給我準備好牛奶零食，對我的家人，也是熱情有加，隔壁的大叔大嬸都誇她有禮貌會過日子，有好事的朋友向我父親”告狀”，說她如何“火辣”，我那豁達的父親總是呵呵一笑，說到: ”我那兒子難教的，需要這樣的人治治他！”
在妻子潛移默化的影響下，我也有了很大的變化，個人形象更注意了，考慮問題也更全面，更重要的是讓我更自律更有責任心，不知不覺中變成了父母的小棉襖，孩子眼裡的好爸爸。
當然我同時也在改變著她，現在她變得自信、沉穩，當然也不再動不動就發火“家暴”我，雖然小吵小鬧常有，那都是三分鐘之內的事情。
四
有一次和父母拉家常，我對母親說:“老孃，你那時候說娶個媳婦制制我，終於被你說中了，這麼辣的媳婦，你兒子可苦了！”“還不夠辣，如果真辣，你還有牌打，還有這麼胖。”好吧！我是你親生的嗎?算不管我死活了。
磕磕絆絆中，我和妻子已經走過了近二十年了，都說生活不只是眼前的苟且，還有詩和遠方。在柴米油鹽的平常日子裡，我深知只有互相包容、用心經營，才能走向遠方。
前幾天她讓我給她剪白頭髮，我故意不去，她把剪刀遞給我，開玩笑說到:“要不要剪，我這白頭髮不是為你們父子倆操心操的，想捱揍是不是?”
你看，這不標準的“悍”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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