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是個什麼詞?

前兩天,看了易中天先生的文章——《中國的文人很多,知識分子卻很少

》,文中對所謂“文人”進行了深刻剖析,讀來甚是過癮,感覺“文人”這個詞,就像“小姐”一詞,以後有可能會仆街。


過去我們說某某是個文人,確有誇獎其文筆很好的意思。看來以後一定要注意了,再誇某某是個文人,弄不好對方會白眼一翻,給你回敬一句:你才是文人呢,你們全家都是文人!這個場面,想想就覺得尷尬。


“文人”​是個什麼詞?


易先生的文章開頭是這樣寫的:

士人、學人、詩人的特點是真,文人是偽。

士人有真風骨,學人有真學問,詩人有真性情。文人呢?只有花腔,沒有學養;只有慾望,沒有理想;只有風向,沒有信仰。所以,他們也“只有姿態,沒有立場”。儘管那姿態,往往會秀得“絢麗多彩”,能夠“顛倒眾生”,甚至“驚世駭俗”。


這也並不奇怪。前面說過,文人的“本職工作”和“歷史使命”,就是幫閒和幫腔,偶爾幫兇。只不過,有幫得上和幫不上、受重用和被排擠、體制內和體制外之別。但,無論當班還是待業、在崗還是編外,甚至不過“閒雜人等”,其實“自作多情”,也都要走臺、獻藝、開屏,而且是秀給別人看的。既然如此,便並不需要什麼學養、理想、信仰,也不需要自己獨立的立場,“風姿綽約”即可。

故,文人也可能有學問,但那是用來賣弄的;可能有性情,但那是用來表演的;還多半會有聰明才智,但那是用來舔痔瘡的。


有一次,一個文人進上書房,懵裡懵懂,隨口問了句“老頭子來了嗎”。不料乾隆從屏風後轉出,問他“老頭子”是什麼意思。這文人立馬跪下來奏道:萬壽無疆謂之老,至高無上謂之頭,父天母地謂之子。皇上龍顏大悅,這文人也轉危為安。看來,正如士人有傲骨,並不妨礙他謙和;文人多傲氣,也不妨礙他諂媚。甚至他們的“滿腹經綸”和“一腔熱血”,就是用來幹這個的。


“文人”​是個什麼詞?


這些話說的真好!其實“文人無行”,古人早就心知肚明。最早把話說穿的,是魏文帝曹丕。他在《與吳質書》中說:“觀古今文人,類不護細行,鮮能以名節自立。”意思就是,觀察古往今來的文人,大都不注意小節,很少能因名節高尚而不受他人支配的。在《典論•論文》中,曹丕還一針見血地指出:“文人相輕,自古而然”。

這就意味深長了。要知道,曹丕自己不僅是詩人,還是文藝理論家。曹丕尚且看不起文人,則文人口碑之差,品位之低,便可想而知。

文人一詞,過去曾有三種用法和定義。起先指“有文德的人”,後來指“文秘”。再後來,指“舞文弄墨的人”,所以也叫“文人墨客”。這種用法,最早就出現在曹丕的這篇文章。可見,後世通用的“文人”一詞,剛一出現,就伴隨著差評。而與“文人”相關的好詞,卻似乎沒有。

明代詩人曹學佺有副著名對聯:“

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講的也是這個道理。

相傳明朝天啟年間,廣西桂林的皇親宗室好養鬥犬,用做宮廷賭博娛樂!每當閒極無聊時,還會牽出鬥犬,任意讓其撕咬路人,以此取樂!

一天,皇親的奴才又閒得無聊,故計重演放出鬥犬,一秀才奔跑不及,撲倒在地,鬥犬騎在秀才身上任意撕咬。就在這時,路邊衝出一殺豬佬,手起刀落剁了狗頭,救下了秀才!皇親的奴才一看,竟然把主子心愛的鬥犬殺了,這還了得!仗著人多,便把殺豬佬捆綁起來連同死狗送到官府,要官府判他給狗償命!時任廣西右參議的曹學佺正好審理此案件,他為人剛正不阿,絲毫不畏懼皇親宗室的壓力,判屠夫無罪,並判皇親賠償秀才醫藥費!皇親覺得自己丟了臉面,但在法理上又拗不過曹學佺,心生一計,要求重審,並暗中用重金賄賂、威逼恐嚇秀才改口供,說他自己和鬥犬是朋友,那天鬥犬和自己在玩鬧嬉戲,是屠夫惡從膽邊生殺了鬥犬!再次審理時,秀才貪財,又懼怕皇親勢力,便出賣了屠夫,更改了口供!曹學佺聽完秀才改的口供後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叱道:“人證物證皆在,況且屠夫救你一命,你不思回報,反要致他於死地,認狗為友,傷天害理!”說完就要衙役杖擊秀才,秀才終於招了是皇親威逼利誘他做假口供,案件真相大白於天下!

曹學佺重判:屠夫無罪;秀才,認狗做友、恩將仇報,革去功名!並憤然在案卷上寫下:“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的千古佳句!


“文人”​是個什麼詞?


不僅底層的秀才文人如此,便是位置較高的文人,無恥起來也是沒有底線的,比如網上盛傳的“

鐵骨錚錚郭某某”的梗!郭某某在某些方面頗有建樹,堪稱大師,但作為文人,卻因為歌功頌德、阿臾媚上而為人不恥。  

1949年11月,斯大林70壽辰之際,郭某某寫下了《我向你高呼萬歲》一詩:

原子彈的威力在你面前只是兒戲

細菌戰的威脅在你面前只是夢囈

你的光熱將使南北兩冰洋化為暖流

你的潤澤將使撒哈拉沙漠化為沃土

你的智慧將使江河改流山嶽奔走

大地永遠年輕,人類永遠如兄如弟……


這首詩,光榮入選中國歷史上的十大馬屁詩,成為熱搜裡的常客!


在《紅旗躍過河江》一文中,他是這樣寫的:“主席並無心成為詩家或詞家,但他的詩詞卻成了詩詞的頂峰。更無心成為書家,但他的墨跡卻成了書法的頂峰。例如這首《清平樂》的墨跡而論,‘黃粱’寫作‘黃梁’,無心中粱字簡化了。龍巖多寫一個龍字。‘分田分地真忙’下沒有句點。這就是隨意揮灑的證據。然而這幅字寫得多麼生動,多麼瀟灑,多麼磊落。每一個字和整個篇幅都充滿了豪放不羈的革命氣韻。在這裡給我們從事文學藝術工作的人,乃至從事任何工作的人,一個深刻的啟示:那就是人的因素第一,政治工作第一,思想工作第一,抓活的思想第一,四個第一”。

偉人無意間寫了兩個有爭議的字,郭某某居然也能從中獲得忒多“啟示”,難怪王元化先生驚歎:“這話又說得何其肉麻!

還有,睜眼瞎的應景詩,郭某某寫得也不少,比如“三年災害”時寫的“樂歲豐收人壽康”,“隴頭積粟堆成阜”。有人驚呼:“文人,怎麼可以無恥到這種地步?!

現實生活中,有時我們不得不承認:那種為生存為往上爬,而完全喪失氣節、不擇手段的人和事,即使今天也有市場。


應該說,這不僅是文人的悲哀,也是社會的悲哀,值得我們反思和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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