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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女,酒鬼,赌徒,她的标签不胜枚举。但不可否认的是,她是中国文学史上最著名的女词人——李清照。
崭露头角
宋神宗元丰七年(公元1084年),我出生于山东济南的一个书香门第。我父亲是李格非,是大文豪苏轼的学生,被称为“苏门后四学士”之一。
我6岁那年,父亲从朝廷上的一个文化部小官,一路升职至太学博士,即大宋最高学府的教授。所以一家人搬去了当时的国都汴京(河南开封)。
而我母亲王氏,是状元王拱辰的孙女。父母都很喜欢大唐诗人王维的诗,连我的名字“清照”也是取自王维的名句“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在那个时代,一般待字闺中的女孩子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而我,非一般女子。我的家人开明,我学习女红之余,也得以一览群书。书读多了,也时常写些诗文。
李清照画像,出自明代《千秋绝艳图》
15岁那年,我看了父亲好友歌颂唐朝中兴的诗篇,有所感触,便写了两首和诗《浯溪中兴颂诗和张文潜二首》,说了一些我对唐朝发生安史之乱和军队无能原因的看法。其中一句是“何为出战辄披靡,传置荔枝多马死”。为什么唐朝军队老打败仗呢?因为好马都给杨贵妃送荔枝去了。父亲觉得我想法独特,便将这两首诗传了出去,没想到轰动了整个京师。
后来,父亲又把我平时填的词传了出去,其中《如梦令》更是赢得文人墨客的的连连称赞,自愧不如。“当时文士莫不击节称赏,未有能道之者”(《尧山堂外纪》卷五十四)”。从此,我便也有了“才女”之名。
《如梦令》一
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
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
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如梦令》二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
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遇见爱情
17岁那年,哥哥带我去逛庙会。在大相国寺,我遇见了20岁的赵明诚。我知道他。他是父亲很喜欢的一名学生,时常听父亲说起——赵明诚出身于高官之家,从小喜欢钻研金石字画,有“汴京第一金石学家”的美名。
赵明诚手迹
他是那般温文儒雅,令人心动。他还说他早就读过我的诗词,对我赞赏不已。而他眼中闪烁的小星星告诉我,他也同样爱慕着我。之前我一直不相信所谓“一见钟情”,遇见他的那一刻,我明白了。
不过我父亲是旧党,而明诚的父亲是新党,我很担心,我们两家能联姻吗?不过很快,宋神宗驾崩,新帝宋徽宗赵佶继位,新旧两党的矛盾一度缓和。而明诚为了娶我,找他父亲玩了个字谜游戏。
赵明诚:“爸,我昨晚做了个怪梦。梦里看书,有三句话不明白。”
赵父:“哪三句话?”
赵明诚便写了下来:
“言与司合,安上已脱,芝芙草拔。”赵父看了看道:“‘言与词合’,就是‘词’字;‘安上已脱’,就是‘女’字;‘芝芙草拔’即去掉草字头,就是‘之夫’两字。连起来就是‘词女之夫’。这是老祖宗托梦提醒你日后要娶个擅长文词的老婆啊。”
赵明诚:“词女,汴京有好词女吗?”
赵父:“有啊,李清照。”
看到赵明诚对着自己嘻嘻地笑,赵父秒懂!“臭小子!套路我。”
不久,明诚就来我家提亲了。那天我正在院子里荡秋千,听闻他来了,心情是小鹿乱撞,急忙地跑出去,头上金钗掉了都浑然不觉。但真跑到门口时,我又有点不好意思了,于是假装是在那里赏梅。回想起那一幕都觉得好笑。
然后18岁那年,我就这样嫁给了赵明诚。
《点绛唇》
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
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
见客入来,袜刬金钗溜。
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琴瑟和鸣
明诚真的超级喜欢研究金石字画。
虽然他也是贵家子弟,但他父亲是清官,素贫俭,给他的生活费也有限;而他还在太学读书,也没有经济来源。所以每当初一、十五可以告假回家时,明诚会经常先到当铺典当衣物,换一点钱,然后兴高采烈地拉着我一起去相国寺市场,去淘宝贝。
看着他欢喜,我也开心,买回喜爱的碑文还有果实,两人“相对展玩咀嚼”。古老神秘的碑文,引领我们去到遥远的历史年代,带来特有的文化艺术享受。
即使婚后过着粗茶淡饭、荆钗布裙的日子,可是我的心是欢喜的。明诚教我品鉴金石字画,我就教他作文填词。不过一开始,他可并不服气。
那年重阳,明诚还在学校上课不能回家。我实在想念他,便写了一首词告知他我的心情。
《醉花阴》
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消金兽。
佳节又重阳,玉枕纱厨,半夜凉初透。
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
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明诚读后,赞叹不已,却又想与我比试一番,便整整三天闭门谢客,废寝忘食,最后写了五十首词文,中间夹杂了我的那首词,一起叫人评鉴。
他的朋友陆德夫品味后对他说:“只三句绝佳。”明诚忙问哪三句,但听完友人的回答后便哑巴了。原来陆德夫提的正是我写的“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自此明诚才服了气,逢人便说他老婆填词比他厉害。
两地别离
可惜好景不长,朝廷内部新旧党纷争再起,这次把李家也卷了进去。我出嫁后的第二年(1102年),我的父亲被罢职。而我家公,即赵明诚的父亲赵挺之却一路升迁,官至丞相。我写诗给家公,为父亲求情,可惜未果。我的父亲只得带着家眷离开京师,回了老家济南明水。
本以为这事就很坏了,谁知道还有更坏的结果。朝廷党争愈演愈烈,父亲的罪名竟株连到我的身上——诏曰:“宗室不得与元祐奸党子孙为婚姻。”1104年,很多人都在劝明诚:“休了李清照吧。”但明诚握紧我的手,对我说,“没事的,相信我。”这句话成为了我那段晦暗日子中唯一的希望。
既然偌大的汴京,已经没有了我李清照的立锥之地,我便离开罢。我去投奔了先行被遣回老家的娘家人,与明诚分隔两地。
《一剪梅》
红藕香残玉蕈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隐居青州
政治风云变幻,世事反复莫测。1106年,蔡京罢相,朝廷毁《元佑党人碑》,继而大赦天下,解除一切党人之禁。我才得以返回汴京与明诚团聚。
但1107年正月,蔡京又复相,无情的政治灾难降到了赵氏一家头上。被罢职的家公生病去世,刚过三日,就被诬陷!在京师的赵家人都被捕入狱,好在因无事实,不久就释放了。
汴京,我们是待不下去了。我们一起回了明诚的老家山东青州。再一次离京。不过这一次我的心是安稳的,因为有明诚陪在我身边。
那一年我25岁。我把老家的房子命名为“归来堂”,取义于陶渊明《归去来兮辞》。而我也自号“易安居士”,亦是取文中“倚南窗以寄傲,审容膝之易安”之雅意。
远离京师,没有了昔日丞相府中的优裕生活,却同时远离了政治,得到了平静安宁的无限乐趣。
我们一起游历,收集各种金石与字画,整理编写《金石录》。
我们一起煮茶,指着满屋的书籍拷问对方,**典故出自何书哪一页,猜赢者方能喝一口茶。
闲暇时我还爱赌博,比如打马(打麻将的前身)。明诚知道我的爱好,在收藏金石文物时还给我留意关于打马的书。赌博赌出经验,后来我干脆自己写了一本书《打马图经》。我要让千万世人,一听说打马这游戏,就知道是出自我易安居士之手!
我还好喝酒。出外旅行,赏花划舟时都喝上一口。流传后世的词有60多首吧,近一半都写到了“喝酒”。很多人说我是酒鬼,可他们哪里知道,我喝的不是酒,是爱情。
真正爱你的人,不会挑剔你这不好那不行,只会让你活得更像自己。
在青州隐居14年,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日子。“赌书泼茶”的日子真是美啊,美得我想就这样过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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