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是個講究祖制的朝代,什麼事兒,只要是祖宗定的,就不大好說了,想改也難。
但是,晚清是非變不可的時代,一點不變,王朝就活不下去,所以,勉強還是能有點變通。
總的說來,西太后秉政,偏於保守,能不變,儘量不變。
連湘淮軍,在打平太平天國之後,她都安著心,想給撤了,只是後來發現實在不行,才饒了淮軍。
至於其他的洋務事業,只要能拖,能賴,就一定拖著不辦。實在不行了,外國人打屁股了,才辦一點。
她的藉口,每每就是祖制,祖宗定下的規矩,不能想變就變。
但是,輪到她自家的享受了,祖制也不大管用了。
第二次鴉片戰爭之後,她拉著小皇帝從熱河回來,圓明園被燒了,沒地方消遣了,很是悶。鼓動同治皇帝為她修園子,財力不夠,大臣們一致反對,鬧到最後,只能修三海。
修三海就修三海吧,動靜越來越大,花錢越來越多,最後竟然加了一條小鐵路,買了花車,專供她自己坐著玩。
西太后怎麼說,也是一個女人,有著所有滿人貴婦都有的喜好,喜歡聽戲,喜歡熱鬧,喜歡有好玩的地方。滿足不了,就渾身難受,非要折騰人不可。
所以,三海工程,儘管當時的戶部尚書閻敬銘很摳門,但還是儘量滿足這個女人的需要,要建什麼,就建什麼。
這種時候,有個御史看不過眼了,此人名叫屠守仁,是個死心眼,看著內廷這樣大興土木,不大像話。
於是就翻檔案,翻出來名堂了,他發現,乾隆皇帝曾經有過聖訓,上面明確說“三海宮室具備,後世如有增飾即非子孫。”隨後,就上書進諫,把乾隆的這段話,給引用了,勸西太后和皇帝,不要這樣幹。
然而,西太后覽奏之後,勃然大怒,非要治屠守仁罪不可。
按道理,御史幹這事,是他的職責所在,即使說的不對,也不好治罪的。但西太后生氣了,非治罪不可,也只好依她。
事情落到吏部,吏部考功司提出了上中下三種意見,一是革職,二是降三級,三是降二級。當時主管吏部的,是大學士徐桐,徐桐想了想,還是按第三種意見處理吧。
然而報上去之後,西太后更怒了,說是你們輕縱。不僅屠守仁非革職不可,連徐桐都落得個革職留任,具體拿意見的人,一股腦都被革職了。
顯然,屠守仁倒黴,就倒黴在引用祖宗語錄了。
祖宗的話,如果說得含糊,還好說,話說的那麼明白。你說要照辦吧,西太后就已經是罪人了,不照辦吧,則是違背祖制。等於是子孫幹了缺德事兒,你拿他祖宗的話來批評他,他還想繼續缺德,焉能不惱羞成怒?
反正縣官不如現管,老子現在大權在握,就要處罰你,你能怎樣?
不講理,是滿清王朝的特點,別說孔夫子的大道理她不講,就是祖宗的道理,她也不講。
你非要拎出來要我難堪,羞臊我,那我現在就懲治你。沒有讓你腦袋搬家,就算開恩了。
吏部不體會太后的心情,反而高高舉起,輕輕放下,明擺了是你們認為他說的不錯。他說的對,那不就是我錯了嗎?
所以,吏部這幫倒黴蛋跟著倒黴,也是該著。
自古以來,從秦漢一直到明清的帝 王,在自己的享受面前,誰把祖宗的話當回事過?祖宗江山,不就是為了給我享受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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