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醜化的梟雄札木合:面對塑料兄弟情,我不是背信棄義的那一個

提到成吉思汗鐵木真的成長史,就不能不提札木合,札木合在鐵木真的前半生佔據重要的篇幅,在英明神武的一代天驕鐵木真的襯托下,札木合給人的印象不是背信棄義喜新厭舊,就是反覆無常離間中傷,是個又狡詐又陰險的跳樑小醜。

札木合的形象果真如此嗎?英雄如鐵木真,居然如此識人不清,和這樣的野心家結安答、稱兄道弟、成為對手嗎?怎麼有種順溜一杆機槍追趕橫掃一隊鬼子的既視感?埋汰對手太菜真的不是拉低自己的水準?

讓我們拉開厚重的歷史帷帳,通過史料中的蛛絲馬跡,去認真解讀一下真實的蒙古梟雄——札木合。

被醜化的梟雄札木合:面對塑料兄弟情,我不是背信棄義的那一個

01,出身強部

很多人習慣用事後的眼光去看待問題,因為鐵木真的強悍,就讓人覺得他所屬的蒙古乞顏部在草原上一直都是老大哥一樣;札木合表現的太菜了,就讓人覺得他的扎答闌部是一直依附乞顏部才能混口吃的,這樣的認知是大錯特錯的。

札木合不菜,扎答闌部也不搓,來重新認識一下扎答闌部吧!扎答闌部在歷史中的表現可以把乞顏部甩到幾條街以外,乞顏部能夠聞名天下只是得益於鐵木真,扎答闌部的強盛卻是從遼代就開始不絕於史冊的。

扎答闌部,又譯札只剌惕、札只剌、札答蘭、札達蘭、札剌只剌、札只剌歹、插只來、札賴、札答、茶赤剌、茶只剌、茶札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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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讀者菌覺得扎答闌部看上去很陌生,就看查查“茶赤剌”或者“茶扎剌”,看看這些名字在史書中出現的頻率,單說遼史,不管是本紀、列傳,還是志、表,茶赤剌都屬於單獨列名的部落,而不是像其他蒙古諸部一樣歸納到尼倫蒙古之下。

在遼代時,扎答闌部就是和塔塔兒、蔑兒乞、克烈、弘吉剌、乃蠻、札剌亦兒、合底忻、撒只兀、朵兒邊諸部一樣,是契丹人的心腹之患,這些刺頭們屢屢侵擾邊界,讓大國皇帝煩不勝煩。

遼道宗大安八年(1092),克烈部的磨古斯,也就是王罕的祖父馬兒忽思汗,起兵叛遼,諸部紛紛響應,其中就有茶赤剌部。遼道宗耶律洪基就是金庸世界的南院大王蕭峰的拜把子兄弟。

就是這位傲慢的小基基同志,多次派兵征討叛亂諸部,最後依靠拉攏塔塔兒,分化高原諸部,壽昌六年(1100),塔塔兒部的

納兀兒不亦魯黑汗擒拿磨古斯獻給遼帝處死,結束這場轟轟烈烈的大叛亂,扎答闌部也因為參與這場叛亂,屢次被遼廷打擊,勢力有所削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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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裡要注意一個問題,做為宗主國代言人的蒙古強部,擒拿到高原其他部落反叛領主的時候,都有獻給宗主國處死的慣例,比如磨古斯,比如俺巴孩汗,比如斡勤巴兒合黑,都是被塔塔兒擒拿後獻給宗主國的。

當時的尼倫諸部中,號稱強部的就是扎答闌部和合底忻、撒只兀,還有朵兒邊部,這些都是朝廷掛號的刺頭。鐵木真所屬的蒙古部,是在其祖先海都汗吞併了被遼人打殘的札剌亦兒殘部後,才慢慢開始發展起來,後代中繁衍出眾多小部落,逐漸露出頭角,在朝廷面前混個一官半職。

當扎答闌部參與磨古斯叛亂後,被遼人重點打擊,他在尼倫中的強大地位開始逐漸失去,而海都汗的後代、鐵木真的祖先合不勒汗開始崛起,他聯合血緣親近的尼倫諸部組成鬆散的蒙古聯盟,終於可以和扎答闌部、合底忻、撒只兀、朵兒邊部平視了。

難道扎答闌部就此沒落了嗎?並沒有,遼國滅亡後,宗室耶律大石西征在漠北大會十八部時,其中就有扎答闌部。與鐵木真號稱蒙古雙雄的札木合,就是出生在這樣一個強大而古老的部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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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真實的札木合

這樣一個強悍的部落,出生在這樣強悍部落的札木合,為何在後人眼中淪為小丑角色呢?甚至他們部族的歷史傳承都記載缺失,本來的面目被刪改的自相矛盾,札木合也成了沒爹沒媽的三不詳人員,突然憑空跳出來成為鐵木真的結拜兄弟,這——當然不符合邏輯。

為什麼出現這種情況呢?自然是因為要襯托鐵木真及其黃金家族的英武和高貴,才對札木合和他的部族信息進行大量刪改清除。

按照蒙古秘史、蒙古源流、史集的套路,鐵木真就是上天選中的兒子,他的家族自然是從古到今都站在世人的肩頭,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神祇,怎麼可能卑微沒落過?當然是別人家卑微別人家弱小沒落,札木合和王罕們就是這樣被醜化的。

在扎答闌部沒落的時期,正是合不勒汗的蒙古聯盟興盛之時,弱小並不代表就是要依附別人,扎答闌部依舊是獨立一部,並沒有加入尼倫聯盟中,而是在蟄伏中等待重新崛起的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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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札木合繼承的就是這樣一個部族,被蔑兒乞襲擊過,屬民和財產被蔑兒乞人搶走,身為領主的札木合假裝投靠蔑兒乞領主脫黑塔,某日趁著天微亮,札木合帶著自己的三十個伴當挾持脫黑塔,逼他把搶來的扎答闌部屬民和財富都如數歸還,重新回到自己的牧地去。

札木合被稱為薛禪,薛禪有聰明、賢者之意,他自然明白自己部族會因為被削弱引來強部的覬覦,因此,他選擇克烈部的王罕做為依附對象,也就是說,札木合和鐵木真一樣,都去抱過王罕的大腿,不過是抱大腿的時間長短不同。

當尼倫蒙古聯盟崩潰後,蟄伏的札木合率領扎答闌部悄然崛起,站在諸尼倫面前,從聯盟中瓦解出來的諸部大小領主,帶著自己的屬民紛紛投靠札木合,這些投靠札木合的屬民中就有部分原來屬於也速該。

札木合迅速成為尼倫蒙古的新代表站在高原之上,這不可避免的引起王罕的忌憚。如何阻止蒙古部強大?自然是讓他們繼續分裂,扶持一個新人去和札木合競爭蒙古大領主,這個被王罕選擇的新人就是喪父後部眾離散、依附克烈的鐵木真。

鐵木真在王罕的支持下另起山頭,之前投靠札木合的鐵木真近親們又紛紛跑回去,重新組織起一個鬆散的聯盟,擁立鐵木真稱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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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把兄弟背後插刀的行為,札木合很是憤怒,趁著克烈內亂王罕出奔的時機,對把兄弟鐵木真發動了答蘭版朱思之戰,一戰把鐵木真的聯盟領主地位打爛,在此戰中,札木合併沒有對安答趕盡殺絕,而是仁慈的放鐵木真一馬,給他休養生息的機會。

當鐵木真不得不面對近親們的掣肘和牽制,把崛起的腳步拖慢時,只能重新依附克烈。在之後的十幾年中,札木合就在史料中消失,消失的原因可以判斷是史料被刪除了,通過札木合被擁立為汗可以推測,札木合一直是稱雄蒙古部的強部領主。

鐵木真也在這段時間裡進行內部小統一,清除掣肘,把近親中的長支主兒勤部吞併擴大自身勢力,還配合金國打擊塔塔兒部,成為金國在草原的新代言人之一。

這個時候,克烈部王罕和蒙古部的鐵木真,以金國代言人(鷹犬)的身份,去鎮壓不服從金國的部落,而這些被金國及其馬前卒重點打擊的部落紛紛聚集在札木合的身邊。

金章宗泰和元年(1201),合底忻部的巴忽搠羅吉、撒只兀部的赤兒吉歹把阿禿兒、朵兒邊部的合只溫別乞、阿勒赤·塔塔兒部的札鄰不合、亦乞列思部的土格馬合、弘吉剌部的迭兒格克額蔑勒、斡羅剌思部的綽納黑察合安、古出古惕·乃蠻的不亦魯黑汗、蔑兒乞部的脫黑脫阿別乞的兒子忽禿、斡亦剌惕的忽都合別乞、泰赤烏部的塔兒忽臺·乞領勒禿黑和豁敦斡兒長以及阿兀出把阿禿兒,一共十一部大小領主,在阿勒灰泉擁立札木合為古兒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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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古兒汗札木合

很明顯,此時的高原東部已經分為兩大版塊,親金派的王罕鐵木真和叛金派的札木合及十一部領主,兩大陣營進行戰鬥是必然的,隨即就發生闊亦田之戰,不幸的是,在這場戰鬥中,札木合一方失敗,聯盟被王罕鐵木真聯軍擊敗。

在闊亦田之戰後,王罕發現,鞍前馬後的小弟鐵木真已經長成令人忌憚的參天大樹了,他迅速改變策略,轉頭又去支持勢弱於鐵木真的札木合,並且在兩年後,先下手為強,和鐵木真撕破臉,聯合札木合在合蘭真沙陀之戰擊敗鐵木真,控制蒙古高原東部。

合蘭真沙陀之戰時,王罕請有非凡軍事才能的札木合擔任指揮官,隨後,札木合派親信把己方用兵方案全盤告訴鐵木真,並提醒他謹慎,充分表現出札木合對待安答的有情有義和他的君子風度,我把己方的戰略意圖都告訴你,兄弟,咱們戰場上見真章!

被醜化的梟雄札木合:面對塑料兄弟情,我不是背信棄義的那一個

這場戰爭的結果眾所周知,在悉知札木合的作戰計劃下,鐵木真還是被札木合王罕聯軍擊敗,只剩下二千六百人敗走班朱尼河,連三兒子窩闊臺都項脈中箭險些死掉。想象一下,如果札木合沒有告知鐵木真他的作戰計劃,鐵木真會不會被連鍋端咯?

掌控東部高原的王罕很快因為背叛金國遭到打擊,身上有金國官職的鐵木真成了大金的頭號代言人,趁虛而入,襲擊王罕的克烈部,經過三天激戰,王罕父子敗死他鄉,克烈部成為昨日黃花,鐵木真成為東部最強大的集團,其他各部都望風而降,紛紛遞出橄欖枝,身為對手的札木合也不得不避其鋒芒,走避乃蠻結盟。

以札木合的才智,對愚蠢的太陽汗自然是看不上的,面對這樣趾高氣揚的結盟對象,札木合的心情不得而知,相信是矛盾的吧,因此在鐵木真對戰太陽汗的察乞兒·馬兀惕峽谷之戰時,札木合先是提醒太陽汗,後來又提醒鐵木真,最後卻拋棄部眾離開戰場,致使追隨他的部眾最後都落到鐵木真手中。

對於札木合連戰都沒戰,就在戰前就離開的行為,讓人百思不得其解,你又不是沒有一戰的能力,為何拋棄部眾自行離開呢?離開的原因,或是他看到愚蠢狂妄的太陽汗沒有取勝的機會,也或是他不願意和安答鐵木真對上,再或是已經心灰意冷心生厭倦······

總之,札木合的離去原因成為一個千古謎團,在他被五個那可兒背叛後,他也沒有對安答卑躬屈膝,而是神情自若的請求不流血而死,於他而言,尊嚴比生命更可貴,這是札木合的優點也是他性格上的缺陷,這一點和鐵木真差距老大了。

被醜化的梟雄札木合:面對塑料兄弟情,我不是背信棄義的那一個

04,猴格說

通過對史書的深層次分析,可以發現,札木合併不是背信棄義的反覆小人,反而是有情有義的一方豪傑,正是因為他的胸懷坦蕩,才讓很多蒙古人追隨依附他,直到鐵木真和太陽汗大戰時,屈出律還說很多蒙古人多半都和札木合在一起。

那問題又來了,為何追隨者眾多的札木合沒有走到最後呢?

其實,原因也很簡單,雖然札木合有軍事才能,講情講義,智謀和勇氣與鐵木真不差上下,但他不具備一個合格政治家的素養,在遇到對自己事業和利益有阻礙的人或者事時,他很容易犯婦人之仁的毛病,做不到快刀斬亂麻以除後患,沒有成大事者必備的素質,心理承受能力也不及鐵木真,最後敗給鐵木真是必然的。

被醜化的梟雄札木合:面對塑料兄弟情,我不是背信棄義的那一個

雖然札木合失敗了,也不失一蓋世梟雄,不能啥髒水都往他身上潑,把他醜化成那個鬼樣子,埋汰他,其實就是埋汰他的對手鐵木真啊!史書所記載的言行事蹟前後矛盾,不能自圓其說,這都需要讀者菌讀書時去分析的。

札木合和鐵木真都屬於尼倫蒙古,系出同源,誰又比誰高貴呢?只要有能力,都有統一蒙古的雄心和資格,在軍事才能上勝過鐵木真卻在政治中敗北的札木合,並不是常人認為的那樣,逆歷史潮流而行,去四處折騰阻止鐵木真統一的步伐,因為,他本人也有統一蒙古的大志,當然要阻撓鐵木真,只不過,最後他沒有被歷史選擇罷了。

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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