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花时节坠章台,乱世佳人柳如是。

先来说说《柳如是别传》著者,陈寅恪先生(1890年7月3日—1969年10月7日),我国现代集历史学家、古典文学研究家、语言学家、诗人于一身的百年难见的人物,与叶企孙、潘光旦、梅贻琦一起被列为清华大学百年历史上“四大哲人”,与吕思勉、陈垣、钱穆并称为“前辈史学四大家”。先后任职任教于清华大学、西南联大、香港大学、广西大学、燕京大学、中山大学等。

如花时节坠章台,乱世佳人柳如是。

柳如是是明清易代时期的女诗人,歌妓出身,陈寅恪先生晚年双眼已盲,却以口述的方式,在其助手黄萱的帮助下,完成八十万字的《柳如是别传》。一代学者陈寅恪为什么花这么大工夫为一个名妓立传呢?

陈寅恪先生1953年开始撰写《柳如是别传》,到1964年夏天,历时十多年完稿,但书成之后迟迟未能付印,直到1980年8月初版。

“她这一生最在意的并不是荣华富贵、钟鸣鼎食的生活,而是作为一名女人的尊严,以及汉民族的尊严。为此她愿意付出一切。她这一生,犹如盛开在隆冬的梅花,高洁纯美,暗藏在偏僻的墙角里散发着阵阵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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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尊号来源

辛弃疾 贺新郎· 甚矣吾衰矣:

怅平生、交游零落,只今余几!白发空垂三千丈,一笑人间万事。问何物、能令公喜?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情与貌,略相似。(节选)

柳如是明末清初(1618年~1664年)嘉兴人,原名杨爱,字如是,又叫河东君,因读宋朝大词人大英雄辛弃疾《贺新郎》中:“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故自号如是。

与马湘兰、卞玉京、李香君、董小宛、顾横波、寇白门、陈圆圆同称“秦淮八艳”,居其首。柳如是又与苏小小、李师师、陈圆圆称“四大名妓”。她自幼即聪慧好学,但由于家庭变故,从小就被掠卖到吴江为婢,妙龄时坠入风尘,改名为柳隐,在乱世红尘中往来于江浙金陵之间。

然而,柳如是有着深厚的家国情怀和政治抱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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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人之评价

徐天啸曾评价“其志操之高洁,其举动之慷慨,其言辞之委婉而激烈,非真爱国者不能。”

她个性坚强,正直聪慧,魄力奇伟。书画也负名气,她的画娴熟简约,清丽有致;书法深得后人赞赏,称其为“铁腕怀银钩,曾将妙踪收”。

沈虬《河东君传》说她:“知书善诗律,分题步韵,倾刻立就;使事谐对,老宿不如。”

王国维曾题诗“幅巾道服自权奇,兄弟相呼竟不疑。莫怪女儿太唐突,蓟门朝士几须眉?”

清代女作家林雪在《柳如是尺牍小引》中赞誉说:“琅琅数千言,艳过六朝,情深班、蔡,人多奇之”。

陈寅恪把柳如是誉为“女侠名姝”“文宗国士”,认为她虽然是“婉娈倚门之少女,绸缪鼓瑟之小妇”,其事迹却令人“感泣不能自己”。

但在男人主宰一切的封建社会,她却没能受到公正的待遇和评价,甚至“为当时迂腐者所深诋”“为后世轻薄者岁厚诬”,而对柳如是的传闻和记载,也大多“简略错误”“多非事实”。

陈寅恪以“独立之精神”评价柳如是,曰:“虽然,披寻钱柳之篇什于残阙毁禁之余,往往窥见其孤怀遗恨,有可以令人感泣而不能自已者焉。夫三户亡秦之志,九章哀郢之辞,即发自当日之士大夫,犹应珍惜引申,以表彰我民族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何况出于婉娈倚门之少女,绸缪鼓瑟之小妇,而又为当时迂腐者所深诋,后世轻薄者所厚诬之人哉!“(《柳如是别传·缘起》)

刘梦溪以“洞识大体”评柳如是:“河东君能够在才人荟萃的江南佳丽之地得以立足,并为当时的胜流所赏识、尊崇和引为知己,自然不只是因为其聪灵貌美,慧心多艺,以及诗学造诣的深浅,同时还由于她果敢有为、洞识大体、具有政治抱负……,河东君当明南都倾覆之后三年不言不笑,与牧斋一起在暗中从事复明活动,表现出悲壮的沈湘复楚之志,就不会感到突然了。”(《以诗证史借传修史史蕴诗心》)

李劼评柳如是:“悲剧《红楼梦》于非人世界拓出一片人性天地,《柳如是别传》从历史深渊推出一团人格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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坎坷的人生经历

大明万历四十六年(1618年),柳如是出生,后被辗转贩卖。

明崇祯元年(1628年),为江南名妓徐佛收养。

明思宗崇祯五年(1632年),柳如是嫁与年逾花甲的大学士周某为侍妾。周状元出身,常把她抱于膝上,教她读诗学文。其他妻妾醋意大发。周某死后,柳如是被迫下堂而去,重操青楼旧业。

明崇祯五年壬申(公元1632年),柳如是流落松江,与复社、几社、东林党人交往,常着儒服男装,与诸人纵谈时势、和诗唱歌。柳如是与李待问、宋征舆、陈子龙等都发展过一段恋情,但迫于封建礼教所阻。其中与陈子龙的一段情愫,双方情切意笃,长居松江南楼,赋诗作对,互相唱和。可惜南楼唱和的美景不长,陈子龙元配张氏带人闹上南楼。柳如是不甘受辱,悲切而毅然地离去。虽然如此,陈子龙对于柳如是仍不死心。但陈子龙在抗清起义中不幸战死。

明崇祯十一年(1638年),二十岁的柳如是结识了原朝廷礼部侍郎、28岁即得探花的钱谦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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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十三年(1640年)柳以男妆相,柳儒士之名与钱再相遇,钱并在其居住之半野堂之处以“如是我闻”之名另筑一“我闻室”,以呼应柳如是之名。并带着柳如是徜徉于湖光山水,诗酒作伴。柳如是感其深情,愿嫁此时早已年过半百的钱谦益。

崇祯十四年(1641年),柳如是嫁给了东林领袖、文名颇著的有年龄又有钱的正厅级大官僚钱谦益。

钱谦益为她在虞山盖了壮观华丽的“绛云楼”和“红豆馆”,金屋藏娇。彻底的包养起来,两人同居绛云楼,如胶似漆相对甚欢。钱谦益戏称柳如是"柳儒士",后生有一女。

1644年崇祯皇帝自缢,清军占北京后,柳如是支持钱谦益当了南明的礼部尚书。不久清军南下,当兵临城下时,柳如是劝钱谦益与其一起投水殉国,钱谦益沉思无语,最后走下水池试了一下水,说:“水太冷,不能下”,柳如是“奋身欲沉池水中”,却给钱谦益硬托住了。原来还是个贪财怕死的官,于是钱谦益便腼颜迎降了。

钱降清去北京升了官,柳如是留在南京不去。钱谦益做了清朝的礼部侍郎兼翰林学士,由于受柳如是影响,半年后便称病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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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治四年(1647年),钱因黄毓祺反清案被捕入狱,顺治五年(1648年),柳如是四处奔走,救出了钱谦益。

柳如是在病中代他行贿营救出狱,并鼓励他与郑成功、张煌言、瞿式耜、魏耕等联系。柳如是并尽全力资助,慰劳抗清义军。钱谦益降清,本应为后世所诟病,但赖有柳如是的义行,而冲淡了人们对他的鄙视。1664年5月24日,钱谦益去世。

钱谦益去世后,乡里族人聚众欲夺其房产,柳如是为了保护钱家产业,缕帛结项自尽,享年四十六岁。柳如是死后葬于虞山佛水山庄。一代美女才女香消玉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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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如是诗作欣赏

《金明池·咏寒柳》

有怅寒潮,无情残照,正是萧萧南浦。更吹起,霜条孤影,还记得,旧时飞絮。况晚来,烟浪斜阳,见行客,特地瘦腰如舞。总一种凄凉,十分憔悴,尚有燕台佳句。

春日酿成秋日雨。念畴昔风流,暗伤如许。纵饶有,绕堤画舸,冷落尽,水云犹故。忆从前,一点东风,几隔着重帘,眉儿愁苦。待约个梅魂,黄昏月淡,与伊深怜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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