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十年來，我經常去重慶的開州區——以前叫開縣，是開國元帥劉伯承的故鄉——逛一圈。有一哥們老家在開州和謙鎮，離城區幾十公里。每年八九月份，他就趁著放高溫假的時機，從廣西回來陪幾天父母。我就跟著他來，周圍逛逛。
開州和謙鎮東河
開州和謙鎮 東河新民居
這裡原本是極為偏遠的窮鄉僻壤，當年王維舟率川東遊擊隊活動的地方。王是中共黨內唯一見過列寧的人，在川東開展遊擊鬥爭，曾發展到上萬人，軍閥劉湘以十萬大洋懸賞捉拿，可見氣勢之盛。屢敗屢戰之後，隊伍不斷壯大。1933年底，川東遊擊軍與紅四方面軍勝利會師，川東遊擊軍改編為中國工農紅軍第33軍，王維舟任軍長，使川陝革命根據地與川東遊擊區連成了一片。
劉伯承元帥坐像
劉伯承元帥面朝三峽尾庫昂然而立
容納這麼大一支隊伍開展遊擊鬥爭，一是這裡地盤夠大，到處崇山峻嶺，能藏這麼一支大隊伍打游擊。二是交通條件極為艱難，必定是國軍的壯丁爬不上的山路。十幾年前我第一次去時，還頗多山路盤旋周折，讓人很是心驚肉跳。劉帥紀念館就建在三峽尾庫，面對江邊的盤山路邊。站在紀念館邊俯瞰寬闊的長江江面，極目馳騁，極感氣勢。新路拉平、拉低後，就不再經過紀念館了。
劉伯承元帥紀念館陳列品
劉伯承元帥紀念館正面對三峽尾庫水面
這幾年到處通了高速路，萬州過來，鑽兩條長隧道，就直接進了開州城區。也可以坐高鐵到萬州打個車，不到一小時就到了開州。城區前往和謙鎮的路過去彎彎曲曲的山路，現在拉直了。再往前去，就是重慶最偏遠的城口縣，開州往城口的高速路也將很快通車，在和謙一帶有個出口。過了城口，就是陝西了。
三峽尾庫大壩門樓
三峽尾庫大壩
過去，萬州一帶以東，都可以籠統稱為川東地區。前些年，川渝分治，但從地理上來說，仍然還可以算作是四川以東。這個曾經出過那麼大一支革命隊伍的地方，當年有多荒涼偏遠，怎麼想象都不為過。我第一次去時，埋怨山路彎得難受。哥們跟我說，這是以前打游擊的地方，不是這種地形地勢怎麼對付得了國軍？我揣度了一下沒有這條彎彎山路的形貌，情知這是不好爬的連綿大山。
一橋連通新老鎮區，前幾年被洪水沖垮過一次，走便橋出入，苦死人也
三峽尾庫岸邊修的紀念塔
既然偏遠，必有沒被人破壞的景緻。一條小河穿和謙鎮而過，把小鎮一劈兩半。河西面是原來的老街場，小河景緻還算可以，晚上吃飽喝足，抱著個肥肚子到河灘上，踩踩鵝卵石，看看河水，非常愜意。河東則是進城山民或回鄉居民新興建的樓房。我哥們家原來住在山上，因為父親是老鐵路工人，攢了些錢，上世紀末鎮裡搞建設出售宅地，就買了一塊建了幢樓，搬到山下來住，就在河東離橋頭不遠。
相對以前擺地攤，這是已經現代化的消費升級形態了
城裡都難找書店，他們居然有
這條河說來不算寬，大概不到百米。前幾年橋被山洪沖垮了，我們回來只好拐個彎，走一條簡易木橋過河東。車不了，我扛個皮箱，走得東歪西扭，難看之極。一直過了兩年，鎮裡才想方設法弄了幾百萬，把橋修好。
任何一個川渝鄉間場鎮，都不會缺館子
長虹的專賣店還不小
溯河而上，是通往城口縣的公路，至今等級仍只有三級。這條路相當於穿行在山谷底下的江邊，彎曲而狹窄，經常看著一邊的河，另一邊就是看不到天的峭壁。討厭的是，講不定什麼時候突然來個泥石流，或滾下幾塊巨石，要是中彩了，估計小命難逃。
山裡竟然有專門的珠寶店
三大運營商，哪個角落都少不了
但是，和謙出來沒多久，河水就變得非常清澈，湛藍湛藍的，有時候可以看到河底，有時候看著旁邊大山倒映的影子，也煞是有韻味。路上幾乎沒什麼車，估計也不會有什麼工業，幽靜得很。伴著綠水穿行青山，人的心情是很好的，大夏天裡也把車窗搖開。
海爾的排場也不小
這是滿月小鎮街頭一角，鄉間圩場都如此現代化了
和謙往城口方向前去，一個多小時就到了兩縣區交界的滿月鎮。和謙還有點小廠小礦，滿月鎮幾乎沒有。我們到滿月，只有一個目的，買山貨。這裡物流條件差，和外面的交往困難，但山裡的好貨真不少，包括自己的種養、山上的狩獵採摘，拿到城裡就是價格翻幾倍的好東西。我在滿月買過本地產的天麻、香菇、乾土豆片、幹筍片、菜乾、蜂蜜之類山貨，還有臘肉、臘豬腿，小如乒乓球的野生彌猴桃之類的山貨，當場快遞回去，吃起來味道可真不鎮，託了這深山裡物流業發達的神速，我自己肯定帶不了多少。山貨店老闆還特意打開冰櫃誘惑我，裡面還躺著整匹的黃猄、山雞、麂子、野兔、竹鼠之類的“野味”。我不敢買，情知帶不出去。
滿月鎮街頭
滿月鎮的山貨店門口
這個幾十年前幾乎沒有外人來的小鎮，現在與外面交流不少。本地青壯年外出務工經商讀書的不少，像我這樣遊手好閒地混進來的也不少，從他們館子的水平就能猜出。所以，小鎮的人離現代化的山外生活並不遙遠.。鎮上的商鋪，除了吃喝的館子，一些農資店、日用小百貨，移動運營商三大家、一些銀行和信用社、時裝店和髮廊都有闊綽的店面，海爾、格力等一些家電品牌，更是堂而皇之地開設了兼售後服務的專賣店。總而言之，不提醒的話，你可能不會意識到，自己站的地方，是過去打游擊的深山老林。
滿月鎮的山貨店裡，老臘肉是常年必有的
滿月鎮山貨店裡的野生天麻
從滿月拐個彎上山，爬個把多小時，有個叫狗兒坪的天然高山草場，山頂有大片極為開闊平坦的草場，種植有大片厚朴、杜仲等著名川藥，當地人搞點農家樂，連吃帶住，還可以騎馬溜達，旅館前面，是大片蘿蔔地，我們去時蘿蔔已經很肥大，個個伸了半截。我們上去住過一次，極為舒服。就是晚上太冷了，一千多米的海拔，兼下點小雨，終是盛夏，也只好悶在房間聊大天。
種種香菇、豆子、乾菜
回到和謙，馬上熱得我埋頭坐到空調底下。和謙的景緻，其實跟滿月也差不了太多，也是那種新舊結合的川東場壩，只不過鎮子規模更大，人煙更盛。平時去，白天太熱，上午要是趕場的話，就街頭街尾地轉一圈，看看此地所售出產與廣西有多大不同，買些小東西。下午就躲起來，晚上喝完酒，又出來轉一下，看看河邊風景，看看街上閒漢。有時候一高興，順江而下不遠，是另一大鎮溫泉，哥們有同學在那兒，而且有開酒店的，場面看著不比廣西縣城的館子小。我們就痛吃一頓土貨，日子過得煞是灑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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