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春節，可以提名“史上最冷清的春節”了。
三月了，競選宅姿勢大賞的各位，雖然考慮了出門的風險成本，最終還是謹慎乖巧地繼續宅在家上網課或雲辦公。
不得不出門的人“全副武裝”，口罩讓Face ID鎩羽而歸。
可誰知道，在一百年前，現代醫用口罩還是陌生的玩意兒——是一場災難讓它“橫空出世”。
1918年，一戰進入到了尾聲。正當大家準備重新打點這個滿目瘡痍的世界時，位於美國堪薩斯州的軍營，有一位士兵出現了發燒症狀。
那個年代，誰都不會在意這種小事，即便當時已經有一百多位士兵在同時出現了類似症狀。在部隊輕慢的態度之下，感染人數又迅速地突破了五百人。
事情的轉折點發生在這之後。
戰爭結束、各回各家的士兵當中，有一部分是行走的傳染源。於是病毒通過空氣傳播，隨機地漂洋過海來到了世界各地——潘多拉魔盒再也收不住了。
在信息滯後、傷亡慘重的當時，感冒是不可能與#一戰勝利#的熱搜相提並論的。人們沒有意識到，一種神秘的流感正在恐怖地呈指數增長。
這種流感比普通感冒更為致命，發病當天便死亡的例子比比皆是。患者先是感到乏力與發熱，隨後膚色發黑，五臟六腑和麵部器官開始流血，十分悽慘。
最先踢爆流感消息的是西班牙，那時候國內已經有八百萬人感染，連國王都難逃此劫。流感因此被命名為“西班牙大流感”。到了1919年，流感已造成全世界10億人感染，而當時的人口數才17億，死亡人數更是高達五千萬（來自CDC數據），詩人阿波利奈爾也因為患流感而去世。
與之對比的是，一戰的死亡人數約一千萬人。
迄今為止，研究人員沒有找到“非典”病毒的源頭，流感病毒的源頭也令人一籌莫展。不幸中的萬幸，醫用口罩正是在這場大災難中得到了普及。
在此之前，19世紀末的醫學界已經意識到病毒與細菌能通過空氣傳播，進而危害呼吸道。1895年，針對外科手術中病人細菌感染率居高不下的情況，德國醫生米庫里茲發明了一種能遮住鼻子與嘴唇的白色口罩，它的原料是消毒過的紗布，大大降低了病人術後感染細菌死亡的風險。
“米庫里茲式口罩”
兩年後，法國醫生保羅·伯蒂在口罩左右側各縫上一條半閉環的帶，使口罩可以鉤掛在雙耳而不掉落。改良後的口罩成為了現代醫用口罩的基本形態。
改良後的現代醫用口罩
直到大流感時期，醫用口罩才真正從手術檯走下來，進入人民的日常生活之中。各國政府頒發了一系列防控疫情的措施，口罩是最一致的“標配”。
而一百年前的美國人民，與最近的中國人民有著如出一轍的經歷：之前戴口罩出門被嫌棄，現在不戴口罩出門被嫌棄。
除此之外，當時美國人民還有許多迷惑の操作。
譬如，吃生洋蔥可以讓自己變身病毒抗體，在兜裡攥一把土豆就像護法可退散病毒……是不是有似曾相識的感覺？
世界上本沒有口罩，踩的“雷”多了，也就有了口罩。
口罩的“史前史”是一塊寶藏曆史。
最早有史可考的口罩誕生於元朝，也就是說口罩極有可能是中國發明的。馬可·波羅在13世紀來到中國旅行，寫下了著名的《馬可·波羅遊記》，有一段文字這樣記載——
“在元朝宮殿裡，獻食的人，皆用絹布蒙口鼻，俾其氣息，不觸飲食之物。”（1275）
馬可·波羅
皇帝用膳，需先經過太監層層試吃把關，以防食物中摻毒，這是自古以來的規矩。到了元朝，卻多了之前沒有記載的“絹布”。
絹布由蠶絲與黃金絲製成，造價不菲，由此具有隔離與美觀的雙重作用。太監們戴上絹布，以防氣息染到皇帝的食物上，使其不淨。
如果僅僅按照“口罩”而非“醫用口罩”的標準衡量，既然絹布能作為口罩史上可考的材質，那麼中國古時俠客的蒙面布和女子的輕紗，是否也能納入考慮範圍？如果可以，中國的口罩歷史或許還能往前推。
“有人喊我？”
相比中國古代口罩的婉轉纖美，歐洲的口罩就“粗暴”多了。14世紀到17世紀，歐洲陷入了長達三世紀的“黑死病”噩夢中，保守估計歐洲有一半的人口死於此疫，醫護損失也相當慘重。
在黑死病肆虐的後期，赤手空拳的醫生意識到隔離的重要性，於是防護裝備發生了非常朋克的“變異”。
1619年，被後來人稱為“16世紀死神”的法國醫生查爾斯·德洛姆（Charles de Lorme）發明了一種詭異的銀製面具，外形設計呈鳥嘴狀，由皮革包裹，面具的眼睛部分用玻璃嵌入，至於最關鍵的過濾系統，則用棉花、樟腦、玫瑰等填充物構成，置於鳥嘴處，一定程度上阻隔了空氣中的病菌。
Doktor Schnabel von Rom（《羅馬的鳥嘴醫生》）
除了鳥嘴面具，醫生還會身著防油布材料的外衣，套上手套，出門給人看診。他們被稱為“鳥嘴醫生”或“瘟疫醫生”（Plague doctor）。
然而，受限於當時的醫療水平，“鳥嘴醫生”雖然明白如何阻隔傳染，但無法找到黑死病的病因，他們隨身攜帶的長條棒，就有了一絲“正當”的用武之地。
通常，醫生會用長條棒掀開患者的床單“遠程看病”，然後用其鞭笞患者的身體，幫助他們擺脫某些骯髒的原罪，以求得上天的救贖。在所有人看來，無妄之災是他們逃不開的懲罰。
“鳥嘴醫生”對於疾病的治療沒有任何醫學上的作用，好在18世紀，黑死病慢慢地消失了。鳥嘴面具因為過於酷炫的設計被保留了下來，成為後人cosplay或假面舞會的來源之一。
現在的口罩都長什麼樣？
除了霧霾天、花粉季，醫用防護口罩與KN型口罩被問津的機會並不多。日常出街使用頻率最高的就是明星款口罩了。
腦洞大開的網友們還發明瞭奇奇怪怪可可愛愛的口罩。
（不忍看……
（？？
不過，疫情之下，口罩只剩下了兩種：買得到的與買不到的。
沒有口罩的自己DIY，沒準比別家的都硬核。
有些人用內衣做口罩衝上了熱搜。他們沒想到，內衣是真的可以做口罩的。烏克蘭科學家埃琳娜（Elena Bodnar）博士發明的“緊急胸罩”（EBbra）可以使內衣在25秒內變成一隻具有過濾功能的“內衣版口罩”。
當碰上緊急事件時，從身上摘下的內衣可以一分為二變成兩片，而各側的肩帶可以製成頭帶，戴上隨即秒變口罩。
Via Timeout
當然，自制口罩的行為不是為了標新立異，而是買不到口罩的無奈之舉。
如果這個世界的幽默需要接納對災難的想象，那麼幽默是恰好的；如果災難變成了幽默的一種，我們想念幽默。
儘管自制口罩給人戳中了大家的hhp，不缺口罩乃至不需要口罩的明天，才是我們真正想要看到的結果。
等疫情結束，等春天到來。
— END —
1. 《1918年西班牙大流感恐怖，人人都帶著各種口罩預防被感染》，新浪
2. 1918 Pandemic (H1N1 virus), Centers for Disease Control and Prevention
3. Plague doctor, Wikipedia
4. Elena Bodnar, M.D. physician, brassiere enhancer, Timeout Chicago
* 圖來自於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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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製：餓發
撰寫：赤西醬
插畫&版式設計：赤西醬、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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