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城》:長輩犯的錯都攢成了孩子腳下難行的路

一部《邊城》,讓湘西小城走出來的文人沈從文,名滿神州,他那如詩如畫的文字,把邊陲小鎮從夢境引來人間。

《邊城》:長輩犯的錯都攢成了孩子腳下難行的路

如詩如畫的湘西小城茶峒

汪曾祺對沈從文的這部小說評價極高:“《邊城》的語言是沈從文盛年的語言,最好的語言。既不似初期那樣的放筆橫掃,不加節制;也不似後期那樣過事雕琢,流於晦澀。這時期的語言,每一句都‘鼓立’飽滿,充滿水分,酸甜合度,像一籃新摘的煙臺瑪瑙櫻桃。”

沈從文用他最好的文字,娓娓道來湘西小城茶峒事。城中兩個厚朴敦朗的青年兄弟,同時愛上了一個活潑蔥翠的船家女。

愛情本來就是千曲萬轉,更何況是兩個親兄弟愛上了同一個女孩,從三個人之間的純美愛戀中,傾覆而下的是人情糾葛、慾念牽絆,是邊陲人拙樸的人性在塵世長河中遭逢的洗練和考驗。

01 貪念一起百事生

翠翠父母早亡,由守渡船的外公老船伕拉扯大。

看著一日日情竇開綻的外孫女,老船伕既欣慰又不安:翠翠的父母把她交到了自己手中,自己就有責任為她一生幸福做打算,等自己故去後,翠翠還得有人照應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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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於斯長於斯的邊陲女子

老船伕想給翠翠尋個好人的心思沒有錯,做長輩的都希望小輩過得稱心,找個情投意合的人,能在平淡的流年裡被細碎的幸福浸潤,是每個長輩的期盼。

但是,給孩子挑選另一半的事兒,絕對不是貨比三家,選擇越多越好。

天佑遇到翠翠就心生愛慕,他見老船伕直言不諱說:“老伯伯,你翠翠長得真標緻……若我有閒空能留在茶峒照料事情,不必像老鴉成天到處飛,我一定每夜到這溪邊來為翠翠唱歌。”

老船伕明瞭天佑的愛慕,他“用微笑獎勵這種自白”。

儺送遇到翠翠後表達愛慕的方式也很直白,儺送對老船伕說:“伯伯,你翠翠像個大人了,長得很好看!”

這時候老船伕又笑了,心裡想著“口氣同哥哥一樣,倒爽快呢。”

哥哥天佑喜歡翠翠老船伕高興,弟弟儺送喜歡翠翠老船伕又高興,老船伕只歡心自己的外孫女被當地優秀男青年喜歡,卻不去顧慮這對男青年是親兄弟,親兄弟爭一個女孩的情感糾葛怎麼處理,這才為後面的一切災禍埋下了伏筆。

貪心遮慧眼,利動糊人心。

翠翠若嫁給天佑日子應當不壞,能嫁給人中龍鳳貌越潘安的儺送,那就更好了。在這樣的貪心驅動下,老船伕聽任兩兄弟追求翠翠不加限制,還推波助瀾往錯誤的方向引導,才有了天佑的越陷越深,最後賠了性命。

《康熙王朝》中一個細節很能警醒人。

索尼將掌上明珠孫女赫舍裡嫁給了康熙,康熙卻並不親近赫舍裡,當赫舍裡跟老祖父抱怨時,索尼對孫女的開導意味深長。

索尼告訴赫舍裡,水滿則溢月滿則虧,人越到無限尊貴時,越是險象環生處,知道這個道理就應該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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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尼告誡赫舍裡要知足

好運和厄運是一對雙生子,風雲翻覆間就能換天更地,而貪婪是攪動風雲的利器。

老祖父若是沒懷著儺送不成,天佑也不錯的貪心,如何能走到這個結局。

02 私心讓人目盲

天佑找人向老船伕挑明瞭想娶翠翠為妻的想法。

老船伕借人傳話,車有車路,馬有馬路,走車路就讓天佑爹帶著聘禮來提親,走馬路就自己去對面山崖上,為翠翠唱三年六個月的歌。

天佑很快讓父親派人帶了聘禮來結親,足見天佑對這件事的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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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佑很快來提親

老船伕很歡喜,媒人一走,他馬上跟翠翠挑明瞭天佑提親的事,翠翠反應默然。

翠翠從起初誤以為是儺送臉頰緋紅,到聽說是天佑接著從從容容撥豆莢,把空豆莢扔在水裡,有條不紊,情感的變化截然分明。

這次老船伕沒看出翠翠不喜歡天佑,但是第二天他再次跟翠翠提起這門親事時,翠翠的反應更明顯。老船伕早上又詢問翠翠的意見,翠翠低著頭不做理會,只顧用手去掐蔥,只有不喜歡才會水波不興。

這時老船伕也發覺事情的蹊蹺。

“老船伕猜不透這事情在這什麼方面有個疙瘩,解除不去,夜裡躺在床上便常常陷入一種沉思裡去,隱隱約約體會到一件事情(指體會到翠翠愛二老不愛大老)。”

意識到翠翠不愛大老天佑愛二老儺送,老船伕就應該去找媒人說清楚,讓天佑不要再對沒有希望的事情抱著念想,這才不辜負一個人的誠實品質。

老船伕沒有這麼辦,他不僅拖著一切不做處理,當山崖上響起歌聲時,還匆匆忙忙跑去給天佑賀喜,以為那歌聲來自天佑的痴情唱誦。

從天佑口中知道唱歌的是儺送,老船伕很快把天佑忘得一乾二淨,每日黃昏殷切切期盼著山崖的另一面能再響起儺送的歌聲。

老船伕心裡只裝得下外孫女翠翠的幸福,沒心思管顧天佑的失落,朝夕之間便將心思換了個人,關心起儺送和翠翠的感情發展,這才給天佑的遇難埋下禍根,也為儺送和翠翠的結合築起聳天障礙。

老話說買賣不成仁義在,知道翠翠沒看上天佑,天佑心情鬱悶,老船伕完全有餘力去安撫一番,或者告誡他的家人多疏通一下天佑的感情,這些都是舉手之勞,可他卻置之不顧。

前段時間熱播的電視劇《親愛的,熱愛的》,很多人被韓商言圈粉,正是因為他能心裡裝著別人。

佟年對韓商言一見鍾情,韓商言雖然沒有跟佟年談戀愛的打算,不過在廣州體育館見面後,他還是顧及佟年的安全,帶她一起吃飯,之後找車把佟年送去酒店,避免小姑娘想不開出什麼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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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商言沒打算和佟年談戀愛還是安排她吃飯送她回酒店

心裡裝著他人才能看到別人的失落和無助,關鍵時候出手相助,避免意外情況的發生。

與之相關的人不出意外,自己才能得到幸福,否則就算自己的目標達成,一輩子也會帶著一個情感的枷鎖。

03 恐懼引人滅亡

天佑的死多多少少跟老船伕撇不清干係,儺送和父親都對老船伕起了偏見。化解偏見需要誠意和時間,可惜老船伕在兩方面都沒捨得下功夫。

很快,老船伕聽說王鄉紳看中了儺送,想用一座碾坊做陪嫁,讓儺送和鄉紳女兒結親。

老船伕從心裡已經認定儺送和翠翠要在一起,王鄉紳的攪局讓老船伕不安。他按奈不住打聽的慾望,趁媒人過河時探聽口風。

那媒人知道天佑因得翠翠不著喪命,也知道儺送對翠翠放不下,可他偏不說實話,故意說儺送願意要碾坊,不準備再跟渡船有來往,臨結束還不忘羞辱老船伕一下,提及天佑遇難的事。

媒人的話讓老船伕坐臥不安,一方面他擔心自己時日無多,要趕快把翠翠和儺送的親事定下來,另一方面他又害怕儺送被王鄉紳搶了去,急不可耐就去城裡找儺送的父親。

老船伕一天都等不得,急匆匆進程,找到儺送的父親,想幹涉王鄉紳和儺送爹結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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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船伕急急忙忙來向儺送爹確認親事

讓儺送爹接受翠翠,忘卻她間接把第一個兒子弄死的事實,來做第二個兒子的媳婦,這就有點強人所難。按照當地風俗,若把這些事認為只是小孩子的事,大人管不著,儺送真和翠翠兩情相悅,做父親的也不會干涉。

壞就壞在老船伕不懂體諒對方的難處,一詐即驚,哪壺不開提哪壺,跑去找儺送爹確認消息,結果吃了悶拳,儺送爹讓他不要管小孩子們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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儺送爹把老船伕的打聽推了回去

這悶拳打到了老船伕的死穴上,他唯一放不下的就是翠翠的婚事,得知婚事無望悲鬱中要了老船伕的命。

“一切皆是命,半點不由人。”媒人的這句話沒點醒老船伕,老船伕的恐懼最終引他喪命。

恐懼會讓我們失去分寸,失去判斷的能力,做得越多錯得越離譜,直到覆水難收。

上學時我有個同學,平時成績挺出眾,就是不能進考場。越是關鍵的考試,他的成績越失水準。

究其原因是他母親對成績極為看重,每次考不好回到家非打即罵,讓他對考試結果抱有極深的恐懼。

這同學最終也沒打破考試的魔咒,高考走了一所很普通的大學,對考試的恐懼毀了他的前半生。

《士兵突擊》裡有句傳誦廣泛的話:“平常心,平常事。”

所有的事情只要心態平和,以隨緣的心去做事,結果都差不到哪裡去,最多不過東邊日出西邊雨,種下棵桃樹收穫了李子。

只有心態崩了的時候,才會行事失去分寸,鬧得滿盤皆輸。

04

貪心、私心、必得心動念而起時,即是我們離理智最遠時。

佛家告誡世人一生免起貪嗔痴念,因為這念頭一起,前路只通向萬劫不復。

有人因貪心失了工作,有人因私心失了朋友,還有人因必得心失了愛情,無論固守哪一種執念,只要我們沒將周圍人的需求放心上,最終只能是眾人幫忙推到牆。

願我們都能尋求一份平常心,心中留出一份空間裝著周圍人,共勉。

作者:曉鶴,人生一世如白駒過隙,不喜歲月靜好,獨慕碼字奔波。寫走心的文字,過有趣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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